宋沛霖在QQ上遇见半年未见的石头,差点想不起来这个主动跳出来和他打招呼的家伙是谁。直到石头问起林蓝他才想起来,寒暄几句之后,问他找林蓝做什么?
“她的画画好了,我亲自画的,想跟她要个地址寄给她。”石头说。
“什么画?”大半年时候过去了,宋沛霖实在想不起来。
“你记得在厦门,有一次我们去唱歌?”石头提醒他。
“记得。”
“唱歌之前,我们一起吃的饭。吃饭的时候,林姐叫我帮她画画,画里的世界是她理想中的世外桃源。”
“哦……,想起来了。这样,我把我的地址报给你,你寄给我吧。我会转交给她,多少钱由我付给你。”
“不用,不用,这是我的习作,技巧不成熟,画得不好,送给她,请她将就着看看。再说,在厦门你们请我吃饭,我也没什么好谢的,一点心意,就当谢谢你们。”
宋沛霖发一个笑脸给他,“我替林蓝谢谢你。”
石头发一个“嘿嘿”坏笑的表情给他,“你们……”
“你想说什么?”宋沛霖发给他一个被砸头的表情。
石头狡黠道:“我什么也没说。”
宋沛霖却又像寻着知音一样拽着他不放,“你觉得林蓝好吗?”
“她很有亲和力,我很喜欢她。”
“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石头哈哈笑道:“早就看出来你们挺合适。”
“不过,她还没同意。”宋沛霖惭愧道。
“为什么?”
“她觉得我们之间有差距,怕自己配不上我。”
“这样啊,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我的老师看过林姐这幅画,他说每幅画中都有它要表达的语言。”
“哦?”
石头继续说道:“像林姐这幅,不知道你记不记当初林姐画的草图?”
“有点印象。”宋沛霖回忆道。
“画里有房子、果树和菜地,还有牛羊,花草,河流。林姐想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从中可以看出她是个简单的人,容易满足,热爱生活。但是横在这些事物面前有一条河,河流阻断了通道,令她不能到达她向往的世界。河的两岸长满了花草,河中有鱼,这显示阻碍着她的东西在她心里是美好的,有份量的。河上有一座桥,桥是通道。但是桥很窄,这表明她认为突破阻碍的方法很少,到达她的理想世界很难。这就是她的画里呈现出来的信息。”
宋沛霖一遍又一遍看着石头的解析,林蓝心里的一幅画,透露出了她心里的小秘密,这一刻,他似乎懂得了她。于是把和石头的聊天复制、粘贴,发送给了林蓝。身在庐山中,她未必明了她自己。
对石头一谢再谢,诚挚地邀请他来武汉玩一趟,他说我陪你去玩,我们三个人还一起喝酒唱歌,我介绍我的哥们给你认识,你来了就别走了,武汉城市发展很快,在我们这里留下吧。
话说得太殷切,石头倒不愿来了,敷衍道:“一定、一定。”
下了线,宋沛霖在白纸上勾勒林蓝的画,他从不知道一幅画里还能读出这么复杂的心理。在石头的点拨下,他仿佛读到了林蓝的心灵地图,她想要的世界色彩明媚、鸟语花香。她想要的一切倒也简单,不过是温暖又快乐的一个家而已。横亘在她面前这条河究竟指的是谁?是乐彦吗?好像又不全是。河在林蓝心里是美丽的,这又怎么理解?明明阻挡了她的幸福,这条河为什么还能美好丰富?她心里就没有怨吗?林蓝拒绝他的理由无非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和世俗的眼光,再就是怕伤了他父母的心。从她和杨立东谈崩了这件事来看,最大的因素还是乐彦,她不能丢下她的乐彦,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不会比他在外面接一单大生意更难,唯一的难处倒是林蓝的心理防线和她的自信心。林蓝不离经叛道,她循规蹈矩,她希望能在所有人的认同和祝福中过日子。
她认为难办到的事,宁可放手而不去企及。宋沛霖想:那么就由我来做她的桥吧!由我来渡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信息发给林蓝之后,许久不见她回,大晚上的干什么去了?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她,“在干嘛?”
刚把乐彦哄睡着,正准备睡了,她说。
“睡这么早,我发东西给你了,你上网来看吧!”
“是什么?”她不情愿地说。
“看了就知道。”
林蓝从热烘烘的被子里爬起来,披了件厚外套,打开电脑,开机,登QQ,宋沛霖发给她的聊天记录跳了出来。饶有兴致地看完,宋沛霖的头像亮着默默在边上等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她:“石头分析得像你吗?”
“嗯,很像。”她发给他一个脸红的微笑。
“林小蓝,我愿意做渡你的桥!”他突然说。
林蓝眼涡湿润,脸上盛开着好大一朵花,颇有几分“梨花一支春带雨”的模样。说句“Yes, I do!”也许很容易,人生若只有短短几年,她一定奋不顾身扑向他,快乐一时是一时。但是,她们都有漫漫几十年要过下去,如若不出意外的话,活到鬓丝如雪,这中间还有五十年吧。什么样的情可以敌得过五十年的风霜岁月?林蓝想想都可怕。
他不在眼前,遥想着跟他的未来,事事总如幻境,不可及,不可及。而她回头望一眼床上那个小男子汉——乐彦,心总能坚硬得下来,不去做没有把握的事,她说:“沛霖,谢谢你愿意来了解我,我何其有幸!但是我不能害了你!”
“大半夜的,你总要说些让我倒胃口的话。”
好话,她心里有,但是她不能说。她苦笑道:“这是你我之间的命。”
“你是那认命的人吗?”他反问道。
“我不是,所以更要认清方向,沛霖,我不年轻了,我累了。错过一次便已要了我半条命,跟你要是没个好结果,只怕另外这半条命也没了。如果人生是一场赌博,我会把我的后半生压给杨立东那样的人,而不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他冷着脸,心痛难耐。
“少爱一点,才会少痛一点。”她答道。
他嗤笑道:“你的逻辑真好笑!为了不受伤,宁愿嫁给不爱的人。”
“你可以骂我自私,这是我保护自己的方式。”
“我才懒得骂你”他发给她一个不屑的表情,又说道:“但是我不能让你去祸害别人。”
“沛霖,要怎样说你才能清醒呢?我是个离婚的女人,我有儿子。”
“我会对乐彦好的。”
“我嫁给你的话不会给你生孩子,这样,你也要我吗?”
这一点,宋沛霖倒是没有想过,林蓝一下子丢给他一个大难题,他不是丁克一族,他的父母也不能接受他没孩子,他们还年轻,要个孩子应该的,他不知道林蓝是这样想的。
他果然吓到了!
林蓝不敢怪他的迟疑,相反,她恨自己的无情,一下子把他的路堵得死死的,这下子,宋沛霖是挡回去了,可是,有谁知道她心里有多难过?
林蓝悄悄下线,关了电脑,重新睡回床上去,在暗夜里睁着一双大眼睛,心乱得难以入睡。他不爱她,应该不会为得不到她而难过,他那么好,应该由更好的女生来爱他。
良久,他发了一条手机信息过来,“林小蓝,你的心好狠!”
她置若罔闻,他气不顺,又发“你敢说你不在乎失去我吗?”
“我不在乎”她回道。
“当着我的面,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不相信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她不回。他赌气似地说:“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到你家楼下。”
林蓝慌忙打电话过去给他:“你疯了,怎么可以深更半夜来我家。”
“我来听你把你拒绝我的话当面说一遍,如果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的真是不在乎,以后我一定不烦你。”
“不要,别过来。”林蓝恳求道。
“林小蓝,如果你丢给我的难题我都接受,你会怎样?”他挑衅地说。
“你疯了!”林蓝惊呼道,意识到声音太大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乐彦,乐彦翻过身去抱着被子继续酣睡。林蓝轻轻下床,走到客厅,边踱着步边跟宋沛霖打电话,“哪有人结婚不生孩子的,你等着你爸妈打死你。”
“那是我的事呀,你要是就这么决定了的话,我会去解决。”他很男人地说。
又被他看穿!再由着他这么顺势往下说也就没意思了,多少豪言壮语都出来了。
“宋沛霖”她叫了一声便顿在那里,他应了声“嗯”,见她无话暗觉好笑,须臾,林蓝倒陡然有了主意。
“宋沛霖,你答应我一件事。”
“得看什么事?”他警惕地说。
“不是很难啦!”她叫道。
“你先说说看,我考虑要不要答应。”
“你跟十个女生去约会相亲,必须是条件好的女生,很有诚意地去跟她们相处,如果这之后,你还认为我最好,那个时候我会答应你。”
“我晕!大姐,你整人可真有一套!”
“我认真的哦!而且你不能敷衍我,因为我会在暗地里调查,假如你有一次敷衍我,我们的约定就马上取消。”
“要命,你让我上哪儿去找这十个条件不错的女孩子?”他气急败坏地叫嚣。
林蓝捧腹笑得肚子疼。
宋沛霖打电话给崔友利,东拉西扯地聊着闲天,支支吾吾地好半天也扯不到重点,崔友利要挂电话他又拦着,扯出新的话题不停的往下绕,崔友利听出了他言语中的闪烁,还当他是想借钱磨不开面子张不开嘴,他豁然而笑,主动提了出来,“是不是要借钱?不准超过一万啊,我家小吴知道我有多少钱。”
“去你的!谁要跟你借钱!”
“那你干嘛怪怪的?”
“那个,小利,介绍几个女孩子跟我相亲吧!”宋沛霖憋红了脸说。
“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要相亲?”崔友利反应激烈地哇哇大叫着。
“对呀?”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抽风啊?”
“你才抽风呢?怎么样?不行吗?”
“不行,你得跟哥们说清楚,别哥们这里帮你跑前跑后,回头你又不当一回事儿。”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认真地去跟十个女孩子约会相亲,而且得是很优秀的女孩。”
“答应谁呀?王希儿?”
“不是她”
“不行啊,你非得说是谁,我不能白替你忙和呀!”
“上回吃饭的时候,你们都见过,送我回家那个。”
“那个呀……哦……哎,我说,你是不是缺少母爱呀?”崔友利忆起林蓝的样子,不屑道。
“嘿,你怎么说话呢?”宋沛霖真火了。
“我是说那个人比你大好几岁,就你这条件,啊——,好找不找的,找个哪样的?”崔友利好心提醒他。
“我愿意,她哪样啊?我觉得她蛮好,再说人家还不答应呢!”
哥俩吵了一通,最后,崔友利还是答应会帮忙介绍,他得先去联系一下,叫宋沛霖等他消息。回头,他跟几个朋友聚会,说起宋沛霖这小子一时脑热,找了个条件差很多的离婚女,大家决定一起想办法,把这个城里倾城的美女都搜罗出来跟宋沛霖相亲,把林蓝比下去,把失足青年宋沛霖给挽救出来。几个人分别从自己的同事、同学,包括网友中去挖掘单身的美女,向她们隆重介绍有为青年宋沛霖,把宋沛霖夸得上天入地仅此一个好男人,美女们当然不介意跟帅哥一起喝杯咖啡聊一聊,虽然有一些美女想嫁给更有作为的成功人士,但奈不住崔友利他们的软磨硬泡,也愿意见一见宋沛霖,一周之内,十个美女凑齐了,宋沛霖安排好约会地点,逐一和她们见面。
李婧瑶知道后主动提出说她要这个机会,她要跟林蓝公平竞争一次。
吴凯琳提醒她,何必再去他那里碰壁,好男儿多的是。
“没事,我也知道可能不大,我没抱希望,你就当我是去混咖啡喝的。”
“疯了,你和宋沛霖,你们全疯了。”
第一个见的人就是李婧瑶,在咖啡厅内,她笑容清浅,款款向他走来。出门前精心收拾过的样子,头发拢在脑后做成时下流行的韩范发髻,齐流海下妆容精致。粉白的脸蛋,白中透着红。睫毛刷得又长又黑,忽闪忽闪的,越发衬得眼睛明亮。红唇如熟透的樱桃,诱人之及。她身穿一袭粉色薄呢长裙,冬天已至,大街上的人已经穿得越来越慵肿,李婧瑶却是身形窈窕,轻盈瘦弱,就像一朵盛开在冬日里的蔷薇花,柔美娇弱、惹人怜爱。
“你怎么来了?”宋沛霖微微起身,颇有几分慌乱,拒绝相识的人比拒绝陌生人更难,更别说她对他一直有好感,真是来者不善。
“我不能来吗?反正你要见十个人,十个人当中未必有你喜欢的,多一个我也没什么分别。”她竟还想好了应对他的话语。李婧瑶不请而坐,招来侍应生点了一杯咖啡和两样小点。点完单,她凝视着他,嘴角漾开一朵意味深长的微笑,良久方才语气平和地说:“我曾经对你一见钟情。两年前在你们的聚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没有跟我说过话,可是那之后我却会常常回想起你的样子。那个时候你身边有女朋友,而我也有人追。两年后,你和女朋友分手,我和男朋友也闹掰了。再次遇见,我发现我对你还是有感觉,恍然间才明白原来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之前的男朋友,这两年中我一直喜欢的人或许是你。”
宋沛霖若有所思的听着她的叙述,等她密集的话语,停顿出一个缺口,他方才接口慢慢说道:“你喜欢我什么?你了解我吗?”
“我听吴凯琳和崔友利说过你很多事,我想我是了解你的,我喜欢你的全部。”
宋沛霖不无嘲讽地笑了一笑,她涨红了脸奋力解释着,“你长得帅,你工作努力,对待感情专一,对朋友也很讲义气,这些我都喜欢。”
这些是不错,是值得人家喜欢,可是这些都是外在,你了解我内心的孤独吗?你懂得我的心曾经伤痕累累至今还结着疤,并且随时都会伤口迸裂再度流血,这些你知道吗?宋沛霖心里的这些话想说给李婧瑶听,但是他永远也不会再对任何女孩子讲出来,唯一只有林蓝听过他毫无保留的心里话。
侍应生送咖啡和小点过来,他们吃了一些东西,落地窗外明亮暖和的阳光斜斜地流泻进来洒落在身上,晒得人暖意融融。这样温暖的午后,突然很想有喜欢的人陪着出去走走。她鼓足勇气眼放亮光地提议,“今天的天气真好,一会儿我们去看电影吧!有一部大片刚刚上影,好几位影帝一起演的,听说票房很好呢!”
宋沛霖显然没有跟她去看电影的心思,他不接她的话题,顾左右而言它,“你上回说,你的上司,骚扰你,现在没事了吧?”
李婧瑶脸上黯了一下,泄气道:“现在外面工作又不好找,我的工作也还算可以,我找朋友去接我,试了几次,也不是太管用,还烦着呢!唉,你们公司要不要人?”
宋沛霖微微皱眉道“我们公司暂时没有合适你的工作。”
“呃”李婧瑶失望地撅起了小嘴。
“我有一个建议给你”宋沛霖真诚地说。
“是什么?”李婧瑶笑着虚心静听。
“职场法则,不要在办公室做女人,这样可以减少被骚扰。”
李婧瑶的小嘴性感地张成了“O”字形。
宋沛霖继续说道:“多穿职业装,千万不要在办公室以及同事们面前撒娇,把自己变成中性人,让别人忽略你的性别。对待行为不端的上司,先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其次要做到不卑不亢,严肃认真,只谈工作不谈生活,令他不敢侵犯。以上方法如果都不管用,那就掌握他的短处,令他不敢造次,当然这样做容易被他报复。”
“这样啊?”李婧瑶木讷地回应他。经他一提醒,自己确实有许多做得不够好的地方,穿衣走韩范路线,花枝招展像个花蝴蝶。讲话又爱模仿台版普通话,未免娇嗔了些。遇事时则像个受气包不懂反击,难怪总遭人轻薄。不过偶像剧里的主人公不就是这么活着的吗?我只不过是从偶像剧走入现实就处处碰壁了。真是世间险恶,不适于小白兔生存啊!
只是,被他教导的感觉为什么这么不好?她是来相亲的,不是来做职业培训的。她是很没用,可是被谁轻看也不想被他轻看,她垂下眼睑委屈的快哭了,幸好低垂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眼睛,令他看不见她眼中的泪花。许久不见她说话,怕慢待了她回头又要被崔友利骂一顿,宋沛霖关切道:“你怎么了?”
李婧瑶定了定情绪,摇头微笑道:“没事。”
宋沛霖怜惜道:“以后在工作上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我可以帮你出主意。”
“好啊!”李婧瑶莞尔一笑,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幽幽地说:“宋沛霖,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的女生是哪种类型的?因为我看你之前的女朋友和现在的那个,她们之间差别很大。当然,更主要的是我想知道我输在哪里?”
“啊……,这个怎么说呢?”宋沛霖赧然笑着挠头,思索片刻之后,他说:“人生每一个过程中我们喜欢的人各有不同吧,你看过金庸的《天龙八部》吧?青春年少的时候,我们喜欢王语嫣那种清丽脱俗的美女,她满足我们对于美好爱情的一切幻想。成家立业的时候,我们会喜欢阿朱这种体贴善良,能让你生活安定的女人,她内敛而又智慧,能陪你吃苦,能跟你一起去共同的承担一些事情,还能跟你心灵沟通。”
“那个林蓝,她是你心中的阿朱吗?”她神色黯然道。
宋沛霖点头,说是的。
李婧瑶不屑道:“她那么好还能离婚?”
宋沛霖正色道:“总有些不识货的男人,她不肯迁就,表明她对生活有追求,不代表她不好。”
“改天我一定要认识认识她,看看她是不是真像你说的这么好?我顶多只做得了钟灵,我没有阿朱那样能干,我知道我为什么没机会了,这是我来这一趟的目的,希望你以后还能拿我当朋友。”
“你以后就是我的朋友,如果你跟林蓝混熟了,你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第二回见的是一位百里挑一的美女,长发披肩,肤色白皙,和王希儿在气质上颇有相似之处。宋沛霖在初见她那一刻便已洞穿他的朋友们的那点小心思,也真能下功夫,上哪儿淘来的人?完全是翻版的王希儿。
可惜,不是那个人,纵有再多的相似之处也惘然,爱情若能取代他也不必心痛。
既来之则安之,他也很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能喜欢林蓝以外的女生。有希儿神韵的女生,爱上她是不是会比较容易呢?
“你上班之外的时间一般都做些什么?”宋沛霖问。
“看电影,偶尔会绣一下十字绣,还会和朋友一起吃饭逛街,要不就在家打游戏,看电视。”她答。
“你会做饭吗?”
“不会,我和我爸妈住在一起,他们都会做饭,用不着我出马。”
“那结婚以后怎么办呢?”
“结婚的话可以来我家住呀,我家房子虽然不大,但是也还够住,以后我爸妈还能帮着带孩子。”
他可不想上她家去住!真是长不大的一个女生,依赖心太重,虽然他爱过一个类似的王希儿,但是他并不认同不能独立的女生。也许多聊聊能找到她的可爱之处,毕竟爱情毫无道理可言,明知道那个人不够好,却依旧深陷其中。如果爱一个人只是因为她的完美,无可挑剔,这样的爱情是可怕的,太过于理性,则显得冰冷。
“你的工资一般怎么分配呢?”宋沛霖接着问道。
“我是月光族,我会花很多钱在买衣服,鞋,还有包包上。偶尔会去听演唱会,常常跟朋友一起去吃好吃的,全城有名的餐厅,基本上快被我们吃到了。趁着年轻,想好好玩几年。”她袒诚道。
“这样不会变卡奴吗?”他笑着问。
“有时候会啦,比方说这个月超支的话,下个月我就会尽量不消费,把超出的部份补上。你呢?你平时都玩些什么?”
“我跟朋友去打球,喝酒,更多的时候喜欢宅在家里上网斗地主、看电影。”
“下次我们去吃饭你愿意一起吗?我们去的都是那种有口碑的店,AA制,不会太贵。”
宋沛霖抱歉地笑笑,“对于吃的我不是很有兴趣,我平时应酬多,常常陪着客户下馆子,吃腻了。所以很想吃家里煮的饭,最好是白米粥配小咸菜。”
“这样啊?”她难堪地笑笑。
这个女生按说也没什么不好的,花钱上手脚大了些,也还算有节制,更难得她性格开朗爱笑。但是宋沛霖就是找不到感觉,又聊了几句之后,找个借口大家早早就散了。
回头,面对崔友利那帮朋友的诘问,他的解释是:“曾经对希儿那么好,也留不住她,不是说找个同类型的人就能替代她。相反,我已经怕了这个类型的女生,我没有力气再像以前那样去爱一个人,现在的我只想要安定的生活和能让我安定的人。”
三、四、五,这三位女生是来打击宋沛霖的,她们要么嫌宋沛霖物质条件不够好,要么就是嫌宋沛霖心里还有前女友的位置,均不欢而散。
和第六个女生一起吃了饭,还去公园散过步,又多见了一次,最后还是淡了。彼此之间找不到认同点,境界不同,相处久了便无话可说。
第七个女生名叫李昕,她从整体上来说较之前几位更为优秀,扎着清爽的马尾辫,美丽大方,有着一口好牙,宋沛霖很喜欢她笑起来时那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她作息规律,生活习性上没有宋沛霖厌恶的缺点,同时她对宋沛霖的印象非常好,分别之后常常给他发短信,还主动打电话来约宋沛霖吃饭,见面。
宋沛霖照常见了后面的八九十,都不如第七个女孩,自是无果。
和李昕见过两次之后,第三次见面时她便像认识很久一般自自然然地挽着他的手臂,和他讨论接下来去做什么?
他们一起去看了电影,散场之后又去吃了饭,饭后,一看时间还早,他们便沿着大街散步。有时她带他去店里看衣服,把喜欢的衣服摆在身前比画着问他好不好看,饶是他说好看,她也还是会放回去,似乎她逛街只为了‘逛’而已。
李昕对宋沛霖谈及最多的是她的工作——她的工作流程,她的同事,以及她身边所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她是个诉说欲很强的姑娘,常常都是她在口沫横飞地讲着她有兴趣的话题,宋沛霖微笑着倾听,听着听着就会不由自主地走神,不一会儿他回过神来应上她一两句,“是吗?”“这样啊”,对于他的心不在焉,她倒也浑然不觉。对他好奇的时候她也会问问他——工作顺不顺利?父母平时都做些什么?吵不吵架?当然,她问过他的问题,往往也会把自己家的情况顺带着说给他听。
从结婚来说,李昕是比王希儿和林蓝还要好的对象,宋沛霖也试着对自己说:这才是你该去爱的人,爱她吧!爱她吧!
一个多星期了,明知道他在相亲,林蓝连一个电话也没打给他,还说会偷偷来调查他有没有好好去相亲,她来了吗?她在乎吗?她就这么不担心他在这十个人里头找着合意的?还是她根本就是在设计把他往外推?
委屈而又受伤的心理驱使之下,他也不去找林蓝,他有约必应地陪着李昕,假以时日,他想他有可能会爱她。
连崔友利他们也放下心来,以为他们发展良好,以为宋沛霖这小子终于清醒了,识时务了。
随着认识的加深,了解得更为深入之后,李昕问起了她刚听来的王希儿的事。她问宋沛霖和王希儿认识了几年?为什么分的手?宋沛霖均如实回答。
“你还没忘记她吗?”李昕问。
“如果我说忘了,那绝对是假话。”
李昕撇嘴道:“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就知道攀高枝,等你有一天看穿她之后,就会明白她根本不值得你怀念。”
宋沛霖面露不悦地说:“她陪我共度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我很感谢她,不管她选谁,我都尊重。她在我心里如果不去翻起,慢慢地会让人觉得过去的事情就像是发生在前世,很遥远。隐约地痛,隐约地甜蜜,隐约地想起,日子再久一些,可能连想都懒得想了。”
李昕并不满意宋沛霖的答复,她说:“她伤你这么深,你还用得着为她说好话?”
宋沛霖面色凝重,低头不语,她不能理解他的感情,感情又不是自来水龙头,说放就放说收就收。这个话题并不投机,他不想再继续下去。
李昕尚不能放心,他爱过一个人五年,从她的道听途说中她知道他曾经付出过怎样的感情,如果他的心不能清空,怎么来爱她?她容不下他的心里还有另一个人,再淡的想念也不可以有,她要的是完整的爱。她就想要一句他的心里话和一句保证,于是,她又问道:“如果她以后回头来找你,你会怎么做?”
“我们还是同学,但不是朋友,我跟她做不了朋友,这是我的立场。”
“为什么做不了朋友,因为你恨她?”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轻轻一笑,没有回答,他的答案是:因为爱太深,所以做不了朋友。但是他不能说出来。
李昕放心了些,重又露出了快乐的微笑。
宋沛霖把玩着手腕上的玉佛手链,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林蓝,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人的内心世界中总有自己的一片私密空间,他不喜欢像这样被人追问到墙角,更烦别人动不动就想来清理他的墙角。时光已逝,让他默默保留一点回忆也不行吗?保存,并不为时时拿出来温习,只是想铭记人生中曾经有过的一段美好时光。跟林蓝在一起时的自在,敞开心扉的相处方式,换一个女生原来很难做到,他不禁油然而生一种体悟:生活的智慧比外在那一张皮更有诱惑力。
他见了十个女生,十个女生都比林蓝年轻、美丽,而且都没结过婚更别说还拖个孩子。但是,他还是更喜欢林蓝,喜欢她的从容淡定,喜欢她陪着他哭,喜欢她适度的沉默,喜欢她不计较他心里还有个希儿。更喜欢她和他探讨人生,大家有相同的价值观,彼此间互相欣赏,还有更重要的是——她煮的菜很好吃。这些优点集中在一个女人身上,竟然千金难求!其余的只是瑕疵,已然如此美好的一个女人,有些瑕疵又何妨呢?作为一个男人,为她担当一些,换得她情比金坚,也算值得。
李昕注意到宋沛霖在玩玉佛手链,好奇的要过去看。
宋沛霖看着空茫的远方,淡然问道:“你相信这世上有佛吗?”
“我不信,佛显灵过吗?诶,这串手链真漂亮,怎么是白色的?要是绿色的,然后再通透一些就更好看了。”李昕边说边把手链举在阳光下看它的玉石质地。
宋沛霖笑了笑说:“你会对佛说话吗?或者是对着你的毛绒玩具说话,你会吗?”
“干嘛对它说话?神经兮兮的,想说话可以找朋友说,或者是跟父母说也好啊。”李昕说完话,把手链还给宋沛霖。
宋沛霖始终没办法让自己喜欢上李昕,她什么都好,可是不可爱,太正经,略显无趣。相比起来,林蓝个性里有少少的神经质,就显得有趣得多。确定了自己的方向,和李昕多呆一刻都显难受,宋沛霖向她摊牌道:“对不起,李昕。接触下来,我觉得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抱歉。”
李昕不期然他会突然说这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支吾着:“我,有什么地方,不够好吗?”
“不,你很好,几乎无可挑剔,可是,不是我想共度一生的那个人。”话音未落,宋沛霖就已经站了起来,同她握手,再次说了声对不起,再见。
他疾步走向马路边,招手叫车,他要去找林蓝,他想问问她为何心这么狠不仅把他往外推,而且还置之不理?
周六下午三点,林蓝正好在家。
“你来了”林蓝见到他那一刻眼中倏地一亮,却又装着面无表情地开门,放他进来。
“我相完亲了”宋沛霖边换鞋边说。
“哦”林蓝淡淡地答。
“你不问问我有没有看对眼的吗?”宋沛霖一屁股栽在沙发里,一幅疲惫不堪的样子。
林蓝打开电视,木讷地说:“应该有吧,只要你调整好心态,你会发现好女孩很多。”
宋沛霖白了她一眼,不与她计较,他说:“你的要求我做到了,我见完十个人了。”
林蓝展开一个僵硬的笑容给他,然后盯着电视,换台,装作很痴迷于电视的样子。
宋沛霖夺过她手中的遥控器关掉电视,颇为玩味地直视着她闪躲的眼神。林蓝突然冲他粲然笑道:“那些女孩子很漂亮吧?”宋沛霖忙点头称是,“有没有你喜欢的呀?”林蓝又问。
“是有一个,她什么都很好,长得漂亮,身材又好,没不良习惯,还很节俭。”他故意卖关子。
林蓝没耐心听下去,接口说:“那很好呀!”
“可是她有一点没你好。”
“什么?”她面有喜色。
“没你神经质呀!”
林蓝瞪着他却又沉不下脸来,似怒似笑地搡他一把,“我怎么神经质了?”
宋沛霖笑说:“不过我喜欢。”
“少来了”她词穷了。起身去给他泡茶。
泡好两杯茶端过来递给他一杯,宋沛霖喝一口茶,放下杯子,面对着林蓝而坐,正色道:“上次我们一起在南普陀寺上香,你有没有趁我不注意时,悄悄地对佛许愿?”
“许愿?没有啊!”林蓝摸不着头脑他为何问这样的话。
“肯定有!”他笃定地说。
“许什么?我没愿望啊!”她甚为不解。
“你肯定有对佛说: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我看上了我身边这个男人,请你把他许给我吧!”
林蓝羞红了脸,笑着冲他叫嚣:“胡说,没有啦!”
宋沛霖一把将她拽入怀里,柔声道:“佛肯定在那个时候就为我们系上了红线,不然为什么我越来越爱你。”
他绕一大个弯,原来只为了告诉她——他爱她!真的好浪漫!好感动!林蓝在他的肩头微笑,她想不到她可以拥有,爱情这种东西,从离婚之前的之前,就已经从她的字典里抹去。就连前些天从杨立东那里受挫时,还以为接下来的人生路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踟踟独行,想不到,下一个路口竟有这么好一个他在等她。她不用孤单,她红尘有爱,她命有良偶,她何其幸哉!
幸福的泪水在眼中滋生,忍不住滚落了下来,她抬手擦眼泪,宋沛霖感觉到她的小动作,推开她,笑了,“你怎么哭了?”
林蓝低头笑着揩开脸上的泪痕,动容道:“我是高兴的。”
“高兴也要哭?”他羞她。
林蓝靠在他的肩头,喃喃低语:“沛霖,我不喜欢和你在一起时的感觉,患得患失,弄得我特别自卑。我喜欢的感情是两情相悦,举案齐眉。你好我太多,我便成了爱情里的弱势者,希望你多爱我,希望你的爱能够长久,时时都没有安全感,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
“所以你才拒我于千里之外?”
“为你好,我应该不要害了你。为我自己好,我应该去找让我有安全感的人。”
“安全感因人而异,跟人的年龄和长相没关系。”
“不管怎样,沛霖,我很感激你,在我长出皱纹的时候你能够不嫌弃我,爱我,让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不管跟你有没有未来,我愿意为你犯傻,为你冒险。”
宋沛霖推开她,欣喜道:“你接受了?”
“嗯!”林蓝郑重地点头。
宋沛霖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跟我在一起不是冒险,我多踏实一个男人哪!”他摊开掌心伸向她,“伸出你的手,握住我的,不要松开,我会是值得你爱的那个人。”
林蓝依他所言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深情道:“我不会松开,一生一世,永不放手!”
他们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接吻,像两条相濡以沫的鱼。
“妈妈,你们在干什么?”不知什么时候乐彦午睡起来,穿着袜子,度过厅堂,悄无声息地立在面前。
林蓝和宋沛霖吓得立马从缠绵里分开,尴尬的正襟危坐着,林蓝涨红了脸,和宋沛霖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乐彦不待她回答,爬到她大腿上坐着,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脖子,把柔嫩的小脸依偎在妈妈脖颈里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一幅仍没睡醒的样子。
宋沛霖拍拍他的背,说道:“乐彦,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叔叔带你去公园玩沙子,我们一起建一个城堡,好不好?”
“好”乐彦懒懒地应着。
“真要去呀?那你下来,妈妈去给你找衣服穿,还要去找沙滩工具。”
“好”乐彦身子往旁边一歪滑了下来,坐在宋沛霖旁边,背靠着沙发,仍在犯迷糊。
宋沛霖把林蓝的茶杯递给他,献殷勤道:“喝口水吧?”
乐彦纹丝不动,宋沛霖把水杯送到他嘴边,喂他喝了一小口。
林蓝找来衣服替他穿上,又去找袋子装些玩具,水和点心,宋沛霖抱着还未从午睡状态中清醒过来的乐彦,三人一起走着去公园。
宋沛霖脱了鞋和袜子,挽起袖子,也帮乐彦挽起袖子,两个男生在沙坑里挖沟打洞建城堡,林蓝坐在边上休息偶尔替他们拍几张照片,不时送水过来给乐彦喝几口。宋沛霖的水她也准备了,喂乐彦喝的时候,也喂他喝几口,还会给他们塞上一口切成块放在保鲜盒内的苹果,宋沛霖不禁会错觉——他和乐彦是兄弟,都是林蓝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