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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患得患失

年夏,他重返故乡。

回乡处理王美的后事,并准备着得到一大笔的赔偿款。

三年的费劲心思,却不如母亲的一条命来得值钱,而在监狱里的父亲,在得知母亲的事情之后选择了自杀。

他才知道他在这世上已是无依无靠,钱,才是衡量他存在价值的唯一标准。

昨晚又是难眠。

清晨时候,乔寂猛地醒来。他是被母亲王美的歌声吵醒的,再看表,已经到了去学校的时间。

“还不赶紧起来,每天都是我叫你,非得迟到!”王美边往嘴里填着包子,边数落着乔寂,带着杂音的旧收音机播放着广播。乔寂迅速穿好衣服,走到饭桌旁,拿起桌上的牛奶一饮而尽,“你慢点儿喝!”王美说,“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半夜叫得欢,我能失眠啊?”

“都上初中的人了,好意思这样说你妈!花钱让你上学,老师就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啦?”

“谁教的?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倒是好意思干那事儿啊,还不让人说了。”乔寂进了卫生间洗了脸,转身看见纸篓里的验孕棒,却装作没看见,“你来劲了是吧!那还不都是为了你啊,你以为你吃的用的都是大风刮来的啊?”

“你伟大,就你伟大!下次最好找个有钱的客儿,能带你去宾馆什么的,省的搅得我睡不好觉,对了,我明年才上初中呢!”乔寂一口吞下了包子,大口嚼着,背上书包出了门。

“嘿,死孩子,书包里放了钱,你省着点儿花啊!”王美急忙跑到窗户边上,乔寂在楼下边走边朝她挥手,连头也不回一下。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乔寂还有父亲,他叫乔锦圣。

乔锦圣是附近出了名的黑老大。也曾风光了一时,可是后来因为杀了人,被判了刑,进了监狱。妻子王美无一技之长,也不愿意下辛苦,便做了坐台的勾当。每晚带客回家来,他们唯一的儿子乔寂就在半梦半醒间听见。

夜里母亲发出的呻吟让他不能安心入睡,学习成绩亦受到了影响,老师叫过他的家长,乔寂便说,我妈是鸡,你叫她来有什么用?后来老师便再也不管乔寂了。

王美骂乔寂的时候,总是说,你就和你爹一副死样,装得像模像样的,就爱耍点儿小心眼儿,最后还不是进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里面了。乔寂啊,你可不能学你爸,他是活该,你得长记性。

每次王美絮叨到这儿的时候乔寂就像兔子一样跑掉,不再听王美讲。

乔寂对乔锦圣的印象不是很好,却也没有王美一样那么讨厌他,至少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倒是王美的做派,让乔寂不能接受。

乔寂的母亲王美,也曾是附近出了名的美人儿,连初中都没有毕业,早早进了社会,便认识了乔锦圣,自此两人便在一起了。尽管左右邻居之间风言风语,但都没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乔锦圣和王美两个人依旧是把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两个人从认识到结婚足有二十个年头。

王美也跟乔寂讲这些,而且是经常讲,乔寂听了这些往事,却总是嗤之以鼻,不屑追问。王美两杯酒下肚,便是一时收不住了。

可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

乔寂随了母亲的长相,生得一副好皮囊,读初中的时候便因着一张漂亮脸蛋讨得人喜欢,那时候的个子已经长到了一米七,跟王美一样瘦瘦高高的。母子两个人走在街上,偶尔惹来注目,王美便说,“儿子,你说咱俩走在街上,会不会让人家误认为我养了个小白脸儿啊?”乔寂倒是不客气,痞痞地回答,“给我多少钱我也不会被你这样的黄脸婆包养的!”王美却是拿手里的包笑着打乔寂。还说,“臭小子,白养你了,就这样说你妈啊!”

王美带着乔寂日子过得还算可以,直到乔寂读完小学。

那时候的他眼里容不下别人,或许是因为心里顾虑着别人会看低自己,便要先拒人千里之外。

可是那些艰难岁月过去之后,他便要长大了。

许多事情,已不由自己做选择。

乔寂生活的地方隶属于A市,是A市的边缘小镇,大家都称那里为百灵。

百灵的秋天来得早。这年,十四岁的乔寂升入了初中。

清晨起了雾,正是白露节气,即便是正午气温依旧高,可是一清早的气温却只有十度上下。

乔寂如往常去上学,只是这次要改变一下方向,到22路公交站牌等车,然后要坐上大约十分钟,之后便到了新的中学。

坐在车上的乔寂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那是王美昨天才买给他的,说是作为新学期的礼物。乔寂本想用它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反复想着出门前听见王美在卫生间里的呕吐声,她像是要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一样。

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乔寂小声嘀咕着,很快被车厢前面的一阵嘈杂声吸引,一个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的女生被乘客围在中央,要不是她的个子不算矮,或许早就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把我的钱包拿出来,快点儿!”那女生的嗓门也高,冲着那个貌似是小偷的人大声喊叫,车子就在这时候停了下来,乘客陆续下车。

“我说我不是小偷,这么多人都下车了,偷你钱包的人早就跑了。”

两个人僵持着,几分钟之后,其他乘客觉着无趣便不再围观,那女生仍是拽着那个中年男子不放手,非要去派出所。

乔寂也失了兴趣,到站之后下了车。

乔寂对新的校园的路线驾轻就熟,是因为他之前就和这所中学的混混们在一次群架里成了兄弟,于是经常出入这里。

乔寂早就对学习失了兴趣,自从那次老师叫过他家长之后,乔寂就开始排斥学校的一切,成了老师的眼中钉。

语文课上,老师讲了一节课的人生与理想,教导学生们如何做一个心怀梦想的一个优秀的人,乔寂却是昏昏欲睡,正要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教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一声巨响吓到了乔寂,抬头看,却是刚才在公交上遇到的那个女生。

“老师,我是这班的学生,我叫高梦琳。”

“迟到了?”语文老师扶了扶眼镜框,抿了抿嘴说,“是,可是事出有因,不是我想迟到的。”高梦琳用手将额前的刘海往右边扒拉了两下,手插在上衣兜里,“你妈就教你这样跟老师说话的么?出去。”

“我去哪儿啊?”说着话儿,高梦琳径直往教室里走,根本不顾老师的脸色此刻已经变得又黑又红。经过乔寂的座位的时候高梦琳停了下来,然后坐在了他旁边的空坐上,老师一时说不出话,下课铃偏偏在这时候响了起来,“高……”

“高梦琳。”有学生在下面回应,“你跟我到办公室来,其他同学下课。”女老师抱起教案出了教室,踩得高跟鞋噔噔的响。高梦琳面不改色起身跟了出去。

乔寂一觉醒来之后,在还没有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看见高梦琳的侧脸,低头,又抬头看黑板,之后簌簌写下课堂笔记。乔寂却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高梦琳,却被她冷不防地发现:“喂,同学,你看什么呢?”高梦琳用手里的铅笔在乔寂的眼前晃了两下,然后盯着乔寂看,乔寂猛地回过神来,迅速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整理了头发,正觉得满意,一旁的高梦琳却继续说,“你的头发长了,最好趁清醒的时候去剪了,不然学校教务处的人怕是要找你茬儿了。”

“那又怎么样?”乔寂边说边开始收拾书包,“你这是要干嘛去啊?”

“不是放学了么?”

“还有一节呢!”

乔寂后来想,他跟她之间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会为什么会爱上她,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勇敢?不听老师的话?还是模样漂亮。都不能作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其实如果那时候坐在他身边的女生换作一个人,他想他同样会跟那个女生在一起,所以其实是高梦琳当真了。乔寂却全然不记得。

夜开始变得漫长,乔寂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跟几个打球的同学在十字路口分开之后,乔寂一个人走剩下的路。

那里将是另一世界,灰色的,阴暗潮湿的,不见天日的。

他的母亲在和各色男人寻欢作乐,而他亲眼目睹这一切,决不会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乔寂想到这儿的时候,便总是想要把这段路走得足够长,所以将脚步放缓,慢到他已经准确无误的记得了这条小街上的所有店铺,甚至比数学公式还要理得清。水果店,生活超市,理发店,成人保健……后来他学会抽烟了之后,就会进超市买一盒中等价位的烟,边走边抽掉整盒,若是提前到了家,定会坐在门口抽完剩下的烟,才肯进去。

掏出钥匙打开门,王美果然举着酒杯跟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喝交杯酒。乔寂一把夺过王美手里的酒杯把剩下的多半杯红酒全都泼在了那男人的脸上,男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乔寂,你这是干什么啊!”王美用力推了乔寂一把,乔寂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一动不动。反倒是抓住王美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说,“她今天跟我睡,你给我马上滚!”

“王美,你什么意思啊!”那男人晕乎乎地站起来指着王美问,“滚!”乔寂把男人的手打到一边,男人被这股力气推得险些没站稳,见自己不占优势,便慌忙在沙发上找自己的皮包,乔寂一把抓起他的包,扔到了门口,那人踉跄地追了过去,哆嗦着捡起包,骂骂咧咧地愤然摔门而去。

留下王美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那晚,王美坐在地上直哭,一直到哭得累了便睡去。乔寂照顾王美睡下,坐在王美的床边担心她又会呕吐不止。乔寂在灯光下看王美,从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她,三十几岁的人依旧貌美,只是皮肤开始出现了细小的褶皱,构造了这个年纪本不该出现的纹路。

夜里,乔寂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才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在王美的床头放一杯白开水,这才回房休息。

翌日醒来,乔寂一早将早餐准备好,一杯热了的牛奶和一个楼下李记焙子铺里的咸焙子。出去买早点的时候,觉到了气温骤降,于是回来之后在校服里面又填了一件毛衣,

“儿子,你怎么没有去上学啊?”王美一边抓着自己的头发,边问,“等你吃了早餐再去。”

“你准备了早餐么?平时不都是我给你准备么……”

“趁热吃吧。”王美没有提昨晚的事,安静的坐下来吃早餐。

“要不要听广播?”乔寂问,起身欲打开收音机,王美却制止了他,“不用了,今天没有什么好节目。”

“哦,对,我忘了,今天是周五,没有你爱听的节目。”边说着边坐了下来,继续撕着手里的面包。

“妈,我不想继续念了。”

“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因为什么?成绩么?还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妈,我认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他们也早就不念书了,后来去了别的城市,在那儿发了财,我也想跟他们一样。”

“儿子,你不要跟那些人瞎混,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好好念书,妈供得起你。”

“怎么供得起?肚子里已经有了别人的种还要和其他人睡,你就打算这样供我念书啊?”

“儿子。”

“我不是你儿子,我不认你这样的妈!”乔寂的声音压得很低,阴沉如这冷寂的夜。

王美拦不住乔寂,他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他们总是有自己的想法,从不愿意听从别人的指挥。那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把致命的刀子,直插进他的心脏。

他可以失去钱财,甚至可以失去至亲之人,却绝不能失了自由,那彷如要了他的命。

乔寂记得她的每一个习惯和喜好,但却如他的父亲一样,脾气犟得从来不肯说一句甜言蜜语给她听,其实她有多想听到这样的一句,可惜至死都没能听到他讲过一句类似的话。

其实她在夜里喝醉的时候看到乔寂就会觉得是乔锦圣回来了,当乔寂的个头长得和乔锦圣一样高的时候,她便以为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他们实在是太像了。无论是侧脸还是胡须,乔寂都像是从未老去的乔锦圣一直陪在王美的身边。

王美想乔锦圣,却是很少去监狱探望他,只是在极度想念的时候便对乔寂讲往事,乔寂装作听不见,可是每一句都如刀子在心脏上胡乱地雕刻着,留下深深浅浅的刀疤。

他如何还能忍受这样的灰暗生活,就算他再麻木,正是这样气盛的年纪,自是不甘留在这里,于是要去远方,越远越好,便成了少年此时唯一一件最想做的一件事情。

他想试着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不甘,对,就是不甘。

人生果如旋转木马上下浮动着在走一个圆,不管你是不是想,可你定是会遇到你曾经爱过或是恨过的那个人,那时逃不过的寒暄,却是更加让彼此觉得尴尬。

呐,此时的你,是不是也会觉得不安呢?它小小的,鼓动着你的心跳。

那段日子,陪在乔寂身边的是高梦琳。

那个年纪的爱情是墙角的一朵坚强的野花,就算是不被人们重视,却还是不肯凋谢,直到狂风暴雨来袭,它才终于低垂。可它开放过,那已是不争的事实。

乔寂没有多想过什么,只是不学习就无事可做,除了每天跟朋友聚在一起打球、泡网吧,便再无其他。索性叽叽喳喳的高梦琳可以填满他的其余生活,让他的生活还可以偶尔见到阳光,那就接受。

可是高梦琳却是当了真。

高梦琳的家境优渥,父亲从政,母亲在银行工作。可是这些都是乔寂在他们分手的时候才知道的。

也就是因为高梦琳一直瞒着乔寂实情,所以才导致两个人分了手。

一场风花雪月,终是时过境迁。

爱在最热烈的时候,无奈便是乔寂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决定的事情,便再也无法更改。

离开前一天的晚上,高梦琳躺在他的怀里,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就听见了咚咚的心跳声。

“你非要走么?我们还小,有些事情不能擅自做主。”

“这可不像你啊,头一次见你在公交车上见你跟人吵得架挺厉害的啊,不依不饶的。”

“那不一样,我不想你走,总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出什么事儿,要是那样的话,我怎么办啊。”

“怎么会有事儿,倒是你,我走了以后,谁知道你会不会另结新欢啦?”

“你说什么呢?”高梦琳又羞又恼,想着挣开他的怀抱,乔寂反倒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于是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在黑暗里,颗颗闪着异样的光亮。

年,立冬。

在百灵天寒地冻的季节,乔寂收拾了行李,和几个说好一起走的朋友,南下。

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却还是义无返顾的往前走,总是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便是了。

乔寂走的时候王美并没有替他送行,乔寂赶晚上的火车,可是他一直等到很晚,王美还是没有回来。

同伴们一阵催促,乔寂只好给王美发了短讯,然后锁上门离开。

谁想到,这一别就是永远。

当乔寂坐在火车上和同行者打牌一消磨无聊时光的时候,王美正躺在宾馆的大床上,背对着正在酣睡的一个嫖客看乔寂发来的讯息:我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一个月,或是一年也说不准。你照顾好自己。

王美合上手机,拽过被子,把自己光着的身子裹紧,任由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再渗入雪白的枕头里,消失不见,只有温热。

都不叫一声妈就走了。王美小声嘀咕着。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他和他的父亲一样,薄情寡义。每次王美这样想,却还是难受的流下泪。

冷冷的月光落在窗子上,把整张床映的通亮。

火车发动的时候,乔寂恍惚听见了高梦琳在喊自己,从车窗探头出去,高梦琳却已经在视线里越来越远了,乔寂于是扭过头问黑子,“黑子哥,是不是你把她叫来的?”

“你喊什么啊?我看她怪可怜的,我就不小心说走嘴了,这事儿又不是能瞒得住的。”黑子扶了扶巨大的黑色墨镜,嘴角带着一丝邪笑,“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别说,你还是……”话说到一半,乔寂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高梦琳,“乔寂你王八蛋!”电话那头的声音高得怕人,“高梦琳啊,你回去吧,我走了。”

“你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声音低了下来,乔寂听得出她哭了。

“你别哭了,等我回来就去找你。”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谁知道你会不会死在外头。”高梦琳的哭声更尖利了。

他不喜欢告别,却始终在告别,那些得不到的,就成了他心里永远的痛,如一块丑陋的疤,厌恶却又扔不掉。

乔寂等人到了E市,已经是夜里十点多,火车渐渐驶入这座繁华的城市,乔寂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生的气息,那是他在百灵找不到的感觉,那也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一个可以呼吸畅快的地方。

以黑子为首的一行人进了一家大型的娱乐场所,自此少年便在这迷离的灯光艳影里开始了他的灰暗人生。

乔寂最早认识的便是黑子。黑子比乔寂大十岁,乔寂称呼他为黑子哥,黑子整日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没有几个人见过他摘下墨镜的样子,听说见到的多半是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后来乔寂便是跟着他混迹于各种场合。

“小子,过来!”黑子在人群另一头喊他,乔寂跟着黑子进了包厢。一进去,便有一群扮相夸张的年轻女孩儿攀过来,吓得乔寂直躲。女孩儿们叽叽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乔寂不知所措。

“小子,平时不是挺能耐的么,怎么这会儿跟没见过世面似的!”黑子把被围住的乔寂拉了出来,沙发上坐着一个年纪稍长一点儿女人,此时手里端着酒杯,一口接一口的饮着,“燕儿姐,这是我这次带来的。”

“呦,新来的啊,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能做事儿么?”那女人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乔寂,这让乔寂觉得不自在,于是把正要说话的黑子拉到黑暗里,小声说,“哥,这是要干什么啊?来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来之前,来之后的,现在你就听我的,保证你日后吃香的喝辣的。”

“哥,我可不干犯法的事儿。”

“我都不怕,你一个未成年,担心什么啊,听哥的,哥不会害你的,到时候你就等着衣锦还乡吧。”

说着,黑子把乔寂有拉到那女人面前,“燕儿姐,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他行,要不给他个机会,也好让他锻炼锻炼。”

“好吧,鬼村那儿有两个货,关了一个月了还不从,这样下去连吃喝费用都够赔的了,来,你过来。”燕儿姐朝乔寂勾了勾手指头,乔寂半天不动,黑子一把拽了过来,“你叫什么啊?多大了?”

“我叫乔寂,十四了。”

“呦,未成年啊,黑子,还是你鬼心眼儿多。”

“这都是跟您学的啊。”

“你怎么说话呢!小心我把你的命摘下来,踩个稀巴烂!”燕儿姐指了指黑子的墨镜说,“呦,你看我这张嘴,姐你别往心里去啊。”燕儿姐又继续问乔寂,“你呢,去鬼村,那有两个漂亮女孩,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她们答应做鸡,你就会拿到一大笔的钱,怎么样?”

“我不去。”

“你什么意思啊!”

“逼良为娼是犯法的!”乔寂有些底气不足,还是说了出来。

“黑子,这是你带回来的!”燕儿姐把气撒到了黑子身上,“姐,这怨我,没把事儿跟他讲清楚,你放心,我明天就让他去鬼村去,把这事儿给办了。”

“那最好。”

“那姐,我们先走,您先忙着。”

“滚吧。”

“好嘞。”

乔寂跟着黑子出了包厢,音乐声好像就快刺穿乔寂的耳膜,已经分不清是音乐还是人们的嘶吼。

“你坐在这里一个人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告诉我。”黑子说完喝了台子上的酒,之后便进了舞池,跟着人群疯狂的扭动着身体。此时坐在一旁的乔寂,如一个看客,把每一个人面目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那是他之后再也看不到的景象和再没有过的感觉。因为之后的他也成了其中的一员,如痴如醉的享受着破败糜烂的人生。

凌晨三点,乔寂躺在黑子的出租房里,不能眠。

天亮的时候,乔寂推醒了黑子,说,“哥,鬼村在哪儿,我去。”黑子倏然笑了,说,“小子,这样就对了,你是怎么想通的啊?这次一定好好干,以后就好混了,说不定还能做到我这个位子上。”

“哥,不敢想那么多。”

“还挺会说话啊,今天你跟我走,我带你去鬼村。”

“好。”

早上九点,黑子和乔寂坐在饭馆里吃早点,黑子点了啤酒对口吹,乔寂却还是拿了一杯牛奶小口饮着,“你说你喝什么牛奶啊,早上喝点酒,提提神儿!”黑子夺过乔寂手里的牛奶,然后推给他一瓶啤酒,乔寂看着推过来的酒说,“一早上喝酒对胃不好。”

“之前看你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出来混跟个小学生似的。”

乔寂无话可说,只好拿起酒瓶,一饮而尽。

中午十一点,黑子带着乔寂到了鬼村。

那是城市边缘的一个村落,到了一户人家的院门口,推门进去,打开屋门锁,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恶臭,乔寂看见两个披头散发一丝不挂着上身的年轻女孩坐在炕上,旁边的棉被已经破烂了,露出了里面的棉花。其中一个趴在一块儿完整的被子上汲取一点儿温暖,另一个见有人来,便用手捂住了上身,缩到了炕的一角,眼睛睁得大而圆。盯得乔寂心里发毛。

“你们两个,想好了么?”黑子开口问,“不会的,死也不会。”缩在一角的女孩儿说,眼里尽是惊恐的神情,黑子听了来气,欲动手,却被乔寂拦了下来,“哥,我来。”

“我跟你说,对她们可不能心软,否则她们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一样。”

“哥,我知道,事儿办好了,我坐车回去。”

“你一个人行么?”

“你要是信我的话,就先回去。”

“好。”

其实当黑子答应让他一个人办的时候,乔寂就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黑子既然相信他,他便不能一个人逃走,何况那时的他毕竟心高气傲,就算是铤而走险也不愿意在王美的面前低下头,承认自己的选择出了错,就算是错,也要一个人担着。

再者,他昨晚不是也见到了黑子摘下墨镜时的样子,此时此刻还不是照旧活着。

他终究还是和他的父亲是一样的。

她说,她叫晴雨。

乔寂找了一把破椅子坐了下来,与那个缩在一角的女孩子对视,几分钟之后,他把包里随身带着的饼干和牛奶扔过去,女孩子警觉的看着面前的食物,乔寂随即说,“吃吧,没有毒。”女孩子终是抵不住饥饿,抓起面包往嘴里面填,也不管自己上身一丝不挂,吃了几口,忽然想到另一个女孩儿,又推她,那女孩儿的表情很痛苦,迟迟起不来。好久乔寂才敢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晴雨,晴天的晴,下雨的雨。我十三岁了。”

“嗯,她怎么了,怎么不吃东西?”

“她身体不舒服。”

“她好像感冒了,昨夜一直喊冷。”乔寂试着靠近那个年纪稍长一点儿的女孩子,女孩子没有敌意,只是身体一直在抖,瘦骨嶙峋。乔寂把自己的外套给她裹上,然后递给她一袋牛奶。

那女孩儿好像病得很严重,喝下东西却又立刻全部呕了出来,乔寂看着心里还是不好受。

“晴雨,你能不能答应跟着我,只要有我吃的,就有你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看起来不过和我一般大。”

“你放心,我不会像之前那些人那样对你。”

“啊!不要说那些人,他们都是魔鬼,都是魔鬼!”晴雨像是受了极度的惊吓,捂住双耳大声喊叫。乔寂从包里扯出一条灰色的围巾将她包起来,这才让她慢慢的平静下来。

“没事儿的,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我们现在只能这样做,只有服从,这样我们才能活下来,才能有机会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如果这样一直反抗,他们杀了你,就像捏死一只虫子一样轻松,你不能想象他们的身后有着多大的后台,你想象不到。”

“你说真的么?”

“真的,说真的。”晴雨生得水灵,如若不是有一些口音,一点儿都不像是外乡村子里拐来的姑娘。乔寂看着她身上的疤痕心疼不已,犹如看到了自己若是不从的下场,而现在却只能替她做这些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晴雨才恢复了些体力,神智也清晰了些。乔寂打电话给黑子,“哥,事情办好了。”

“真的?这么快?”

“嗯,你晚点儿来接我们吧,有一个已经病得不行了,顺便找人来处理了吧。”

“好,没问题,顺便给你带点儿吃的过去。”

“对了,拿身儿女孩儿的衣服,她还光着身子呢。”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乔寂挂了电话,发现身后的晴雨一直在望着他,眼神里没有了惊恐,只有类似不安的东西在闪烁。

“我们是不是就要离开这里了?”

“是,晴雨你不要害怕,只要我们老老实实的听他们的话,他们就不会伤害我们了。”

“那……我们到时候一起逃走。”

“好。”

那时候的晴雨不知道,那些不只是乔寂用来骗她为娼的谎话,虽然后来没有兑现,但那时的乔寂却是真的想过,想带她走。

在我的面前,你就流泪吧。

因为你不会再遇到另一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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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被改造了的半机器人杀手,一个常年用的药病秧子废物小姐,她们生存在不同时空,却知晓对方之事,她们有着怎样的关联?一场背叛,一场阴谋,杀手成了病秧子小姐,她不再是善良的废物,而是无情的杀手,成为病秧子的她还拥有半机器人的特技,她不是灵魂穿越,也不是真身穿越,那是什么呢?一个刺客,一样东西,一次无意的搭救帮助。她设计退婚,却不料又迎来一场赐婚。一个交易,一场雇用,她要远嫁帝都。
  • 特种部队之德俄法篇

    特种部队之德俄法篇

    德国特种部队的组建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德国最早成立的特种部队,它的用途并不像当今社会这样规范,它甚至充当法西斯魔头希特勒的鹰犬角色。然而,我们应该肯定德国早期特种部队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入侵捷克、闪击波兰、突破马其诺防线等战役所付出的汗水。俄罗斯作为近现代军事强国之一,它的军队发展经历了一定历史时期。与此同步进行的是,特种部队的诞生与成长,从这一意义上讲,俄罗斯特种部队的历史是悠久的。原苏联的特种作战部队是一支数量比较多、战斗力比较强、历史比较悠久和作战经验比较丰富的精锐部队。从苏联十月革命胜利之后一直到原苏联崩溃之前,它的活动都比较频繁。
  • 攻克锦州

    攻克锦州

    本书是《中国现代史演义》系列之一:《中国现代史演义》以演义体的形式,叙述了从辛亥革命孙中山缔造共和到今天海峡两岸企盼统一的现状。它把孙中山、蒋介石、毛泽东、邓小平历史巨人在百年中国历史上的惊涛骇浪表现的淋漓尽致。该书还展现了当今海峡两岸重要人物的重大活动。这是一本给读者以深思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