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老于独自行走着,在荆棘丛中夺路穿行。水蛭和荆棘上的尖刺已经让他的双腿鲜血淋漓,而终点在哪里?他好像早已经失去了方位感,甚至连身体的痛感也逐渐消退。突然前面出现了一片芦苇,通常状况下有芦苇的地方意味着有水,这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周身上下顿时也有了气力。在继续走了差不多一公里之后,眼前出现一块奇异的圆形空场,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在空场的正中间盘膝打坐,眉目安详得宛若雕塑,颇有些神通的意思。老于不敢怠慢,谦恭举步,上前合十曰:“大师,小人慌不择路,身陷困境,望大师指点迷津。”老和尚突然暴睁双目,状若疯癫,大喝一声:“这就是命运啊”。
“啪”的一声巨响,老于觉得后背一阵剧痛,“嗷”的一声从睡梦中醒来,扭转头来,但见在晦暗的台灯光晕中,老婆穿着白色的丝绸睡衣,坐在床上,嘴脸颇有些狰狞地怒目而视。老于下意识地抠了抠眼屎,还没等问怎么回事儿,老婆那张嘴就井喷一样地裂开了:“你刚才说什么玩意来着?你说啊?干吗不说了?说梦话你还抱怨这就是命运啊?我怎么地你了你说?跟我在一起就是命运不好呗?你觉得谁好跟谁过去啊?个没良心的败家玩意儿。”说着说着,又是一记巴掌拍了下来,重重地掴到了老于的脸上。眼泪鼻涕好像还有些别的玩意一起涌将出来,类似《水浒传》里鲁提辖给屠夫郑关西开的油酱铺子一般,咸的酸的辣的也都汇聚一处。老于这下跟被阿拉伯人袭击的世贸大楼一样,心理的防线被彻底摧毁。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和一肚子的委屈纷至沓来,突然觉得人生的炸酱面里被撒进了一根又粗又长的****。
还没等他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清醒过来,老婆倒是先声夺人地哭开了,嚎得比死了亲人还伤心。老于本想暴怒地尥几下蹶子,但见自己的老婆跟个村妇一样撒起泼来,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他捂着脸光着屁股爬起来,匆忙地套上裤子,忙里偷闲地还轻声“操”了一下。纸巾桶里也没纸了,老于匆忙跑到洗手间,撕下一大条手纸,忙不迭地又跑回卧室,看着老婆俯卧在床上,背脊起伏得犹如正在工作中的风箱,睡衣也卷巴成一团,两条大腿****着,造型跟一幅油画倒有些类似。老于上得床来,柔声安慰道:“亲爱的你怎么了,我做梦掉大坑里了,跟你没关系,你看你这个小心眼儿劲。得了得了,快别哭了,明天还得上班哪。”老婆的愤怒本身就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嫌疑,看老于服了软,那号哭也就转移成了啜泣,渐渐地式微起来。
到了早晨7点的时候,老于带着脸上的瘀青,在农贸市场的大棚里游走着。为了一句梦话,他不但跟老婆撒了谎,还许下了做一顿丰盛早餐的承诺。清晨的农贸大厅里人声鼎沸,仿佛是一个老头和老太太的展览馆,好像跟自己岁数相仿的还真不多。老于放眼向卖蔬菜的摊子看去,新摘下来的茄子一个赛一个的光滑,跟一根根被踢肿的****一般肥大臃肿。南瓜排列得犹如一个个战俘的头颅,而玉米一个一个的居然被竖立起来,土豆跟牛****一样一个比一个个头大。老于觉得似乎所有的蔬菜都在咧嘴冲他发出嘲笑。“操”,愤怒再次涌上心头,他是真想放火烧了这个菜市场。
买了一堆蔬菜瓜果之后,老于蹲在自家的楼下想抽一支烟,这时候他发现烟和打火机都没有带。“这就是命运啊”,他哭笑不得地哀叹着。于是在清晨的光亮中,在楼房的阴影下,一个略现猥琐的背影,一唱三叹地向着自己的生活跋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