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总管他们……”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青鸾面上一派焦急。
“放心,他们已经找到了,大家都没事。”
听到大家平安解救的消息,青鸾揪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对不起,现在才找到你。”赵璟之伸手替她抹去泪珠,口中不住自责:“别哭,我不想你哭……”
青鸾虚弱的冲他笑笑,能在紧要关头赶回,对他,她真的满怀感激。
屋内实在太冷,刺骨的寒意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蜷起了身子。眼前这个男人眉目依旧,身上的那股暖意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然而这细微的动作却让赵璟之敏锐的捕捉到了。顺着她满是褶皱的裙角,入眼的,是一双白皙的脚丫,左脚背上一道两寸来长的疤痕十分触目,而精巧的脚趾全已破皮,合着尘灰血水,脏兮兮一片。
赵璟之眸光微闪间,眉头蹙的更紧了,几乎是想也不想便撕下了袍角。轻轻执起她的双足,似捧着无比珍贵的宝物般,一圈一圈,仔细包扎着。
“别,脏……”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这样握脚,青鸾又惊又慌,有些语无伦次。
赵璟之对她的抗拒根本置之不理,待最后一圈缠好后,才缓缓对上她闪烁羞涩的双眸道:“我们回家。”
他这一句说的很轻,言语间的温柔和宠溺,却让在场之人都听得分外清晰。
说罢不待青鸾出声,便径直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屋外走去。
这乱哄哄的几日,总算有了头绪。
赵璟之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的穿过庭院。每走一步,心头愈是沉重,对青鸾的愧疚疼惜也多了一分。
他离开不过短短几日,府里竟发生这么大的事!本想等湖州回来后再与祖母正式提及此事,看来有的人是等不急了……
“……王爷,几个犯事的奴才都押到了前院,王爷要过去瞧瞧麽?”一直紧随其后的佑宁迟疑问道。
“本王方才说的还不够清楚麽?杖毙!“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及哪帮刁奴,他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佑宁默默承受着他的怒火,待他气息稍缓间才轻声道:“……王爷待人向来宽厚,从未这般重惩过下人,是不是……”
果然知他莫过于佑安佑宁。赵璟之脚步一顿,心头不由叹了口气。
他虽是郡王,却亦是大夫。从小到大莫说伤人性命,便是花草树木,也是心存悲悯。实在是因为方才一幕让他极为愤怒,情绪失控间才会下那样的命令。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不可能让怀中的小女人白受欺凌。一想到踹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又被攥紧了。
正欲吩咐佑宁将几人押后再审,一道隐含怒意的女音自身后飘来。
“瑢儿多日未见,一回来便将王府闹得是鸡飞狗跳,到底所为何事?!”
微微侧身,便见虞氏脸色很是不好的领着两个贴身婆子缓缓走了过来。
“所谓何事大娘不是比我更清楚么?!”赵璟之面无表情的迎向她,客套话也懒得说,索性打开窗户说亮话。
“瑢儿说的话,大娘有些听不懂。”虞氏若无其事的睬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
“听不懂不打紧,孩儿迟些给你拟副方子便是!”赵璟之冷冷望着她,毫不客气道:“终是岁月不饶人,大娘操持府内事务多年,看来是该退位让贤安心休养了。”
“放肆!”虞氏面色大变,果然被他短短几句激得浑身发抖:“你这是什么态度?!竟敢这般对我说话!”
“我的态度只看对方值不值得我敬重!”赵璟之笑笑,面上却是毫无暖意:“敢问大娘昨夜大闹别院、滥用私刑,伤了我的人,我该是什么样的态度?!”
虞氏被这一番连连逼问呛得哑口无言。本就是她疑心所致,才会有了这样一摊子麻烦。不过她向来强势惯了,又是在众下人面前,自是不会轻易认输:“你身为郡王,却整日浪迹外间行为放荡,被人诟病,我这个做嫡母的难道还不能管你么?!”
赵璟之见她毫无悔意,犹自强辩,心头怒火更甚:“于是对我的人便痛下杀手?”
他一口一个“我的人“,在虞氏听来却刺耳之极。昨夜那个面容娇美的小妖精正软趴趴的伏在他怀里,夜色虽暗看不清她的表情,那样的姿态再她看来却成了无声的示威。
自柳氏死后,这些年她与赵璟之虽屡有不和,却也未发生过较大争执。这些年他的闲散令她更是放松了警惕。未料这次回来后,他似变了个人一样,公然急赤白脸的与她叫板。
到底是自己的大意忽略了他隐藏的锋芒?还是那个妖精一般魅惑的女人引得他性情大变?
不管是哪一种,那都极其危险。这个认知让虞氏很是不安。
再瞧向青鸾时,眼中更多了份憎恶:“一个暖床的侍妾也值得你大动肝火!自古红颜祸水,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
青鸾昏昏沉沉间只知他们起了争执,未料虞氏的这一句却是被她听得格外清晰。
暖床?侍妾?这样的词眼令青鸾浑身一僵。虞氏的话更生生刺痛了她的心,比寒冬大雪天让她赤身示众还要不堪。
她是一个没有记忆的女子,却同样有尊严,更不愿被人这般羞辱。
“大娘!请注意你的言辞!”虞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惹得赵璟之大怒,面肌上青筋暴起,双目几欲喷火。
他亦听不得这样的话。那个他口中被称为大娘的女人,十几年前对他的母亲说过,眼下又对他最心爱的女人出言侮辱,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怯弱的孩童,他是赵瑢,岁月的磨砺让他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已有能力保护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
多年的屈辱、多年的隐忍,终于爆发。为她,也为自己。
虞氏对他这么激烈的反应很是意外,见赵璟之一脸铁青的瞪着自己,她冷哼道:“怎么?你是要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要与大娘作对么?”
“你若再出言伤害她半分,休要怪我翻脸!”赵璟之的声音似从千年寒窖中传来,阴狠而冷冽。
他一向温言示人,虞氏鲜少见到他这番模样,闻罢不由微怔。一番夸张的大笑后,她径直走了过去,望着赵璟之冰山似的轮廓嗤道:“好一个翻脸!我倒要看看,深谙孔孟之道的小王爷能把我这个嫡母如何?!”
火光忽明忽暗,却将两人眸中的怒意映得分外分明。
空气中弥漫中浓浓火药味。
赵璟之嘴角噙笑,一把抽出佑宁剑手中长剑,只听得“唰”的一声,剑身闪耀着清冷的光芒,直直架在了虞氏的脖颈:“谁敢伤她,我便要谁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