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国境正中有江水分割,裕国公府的封地正好在镇南王府江对岸的防区边缘,虽碍于皇帝的心思,两家绝不敢有太多明面上的交道,但人情多少还是有的。
所以当年镇南王一提,唐月琅也就应承了。
不得不说镇南王终究老辣,一眼就看出了在这代爵储中,将来最能保得自身安稳的便是唐月琅与韦锦澄二人,于是早早向他们请求,对司君玉稍加照拂。
这个照拂不是要给他方便,偏是要给他不方便。这才好让他有机会能常常出现在皇帝面前,叫皇帝知道镇南王府是可以掌控而非深不可测的。
事实证明,镇南王是对的。
目前纵观京师内的同辈爵储,唐月琅与韦锦澄当真活得最安稳,司君玉其次。
司君玉沉默半晌,恍然大悟地白着脸,喃喃道:“我曾经、猜想过是不是有这种可能,却始终不敢相信。”
结果,却竟然是真的。
“你今日大费周章将我们找到这里,不会只想说这个吧?”韦锦澄双臂抱在胸前,眉梢一挑。
司君玉深吸一口气,稳定了心神,这才开口道:“今日本只是心烦才上盘飧楼喝酒,会遇见你们不过是巧合。”
“不过,能解开我心中多年的疑惑终究是一件快事,还是多谢二位一向的‘关照’。”
韦锦澄见他谢得别别扭扭,便豪爽地挥挥手道:“也不必言谢,反正揍你的时候我也从未手软过,恩怨相抵吧。”
“今后再碰上,你也无需有什么顾虑,一切照旧,”唐月琅看出司君玉似乎有意趁此机会结盟,不禁眼皮一跳,“可别叫这么多年的用心全都白费了。”
司君玉像有些生气,愤然振臂而怒:“说到底还是要在内讧下耗去么?我不信你们对眼下的局势当真一无所知,朝堂上那些老朽只顾着自身与朋党的眼前利益,整个九华岌岌可危,我们这些爵储却还要随之起舞,仍由这个辉煌千年的帝国一天天虚弱下去么!”
韦锦澄发现话题的走向很危险,立刻出言打断他的慷慨激昂:“不必急于失望,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可所谓世家,不正是同自己的国家休戚与共的么?若明知这样下去国家会很危险,我们这些人都还不能挺身而出,只是明哲保身、冷眼旁观,各人自扫门前雪,那这个国家将会怎样?甚至,这个国家将会在哪里!”司君玉为眼下局势忧心如焚显然已不是一日两日,此刻竟就爆发了出来。
唐月琅听他这么大胆乱吼,不禁咋舌。
虽说环顾四周并无人跟踪监视,但这司君玉怎么就确定在自己与韦锦澄面前能说这样的话?
如此交浅言深,实在冲动到危险,难怪当年镇南王会请托照拂。这样的性子,若无得宜之人在旁帮着遮拦,只怕坟头的草都能有一人高了。
韦锦澄未冷对司君玉肺腑之言,而是语含深意地敲打道:“你脚下所站立的土地便是你的国家,你怎样,九华便怎样。”
你坚如磐石,你的国家便铜墙铁壁;你根深基稳,你的国家便欣欣向荣。
若一个人连自身的安危都护不周全,又如何能护得下这片偌大的国土?如何护得住万千庶民?
修身,齐家,治国,而后方能平天下。
若司君玉连这个道理都想不透,韦锦澄也就不觉得他今日的激昂陈词会对眼下的局势有什么助益。
唐月琅心有戚戚焉地向韦锦澄行了个拱手礼。
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若当真九华有需要,那个能成为中流砥柱的人,非韦锦澄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