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君玉若有所思地收起了略有些狂乱的情绪,施礼道:“受教。”
韦锦澜离京后,唐月琅的日子又过回从前的模样。
素日里除了武德司的例行操练之外,便与韦锦澄一同在机要房喝茶看书,偶尔上盘飧楼或屏东王府喝酒闲谈,任由旁人在党争的漩涡中前赴后继。
主和派一路高歌猛进,皇帝顺势将主战派的藩王、武将们手中兵权收得更紧,主战派中有些人甚至解甲归田,一时竟有偃息旗鼓之势。
可在这看似即将硝烟尽散的无声战场之外,京师里隐隐有一股暗流也在蓄势待发。
“看来司君玉那日并未将你的警醒之言听进心里。”唐月琅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放下。
韦锦澄无声地瞥了她一眼,起身走到窗边,将半掩的窗户整个推开,园中全景尽收眼底,空无一人。
唐月琅对他过分的警惕有些不以为然:“怎么如今竟在你的书房中也要这般小心翼翼了?王府在你这么多年的经营下可谓铜墙铁壁,陛下的眼线也从无渗透的意图,何必风声鹤唳自寻烦恼。”
“今时不同往日,”韦锦澄确认四下无人,这安心地走回书桌前坐下,畅所欲言,“我放了几个人进来。”
“我府中的那几个倒是想赶也赶不走,你却还故意放人进来,”唐月琅有些不明白他的心思了,“当真是闲得慌了?”
韦锦澄白她一眼,低声道:“这段日子你可别轻举妄动,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怎么了?”唐月琅惊了一惊,换了个离他近些的位置。
“司君玉那群人近日蠢蠢欲动,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韦锦澄无奈地摇头道,“你想如今连我都能有所察觉,陛下岂不早晚侧目?”
若唐月琅在此时将府中眼线清除出去,难保将来不会被归为司君玉的同类。
“他们想做什么?”
“尚不敢定论,”韦锦澄长叹一口气,“你也别问我都有哪些人,暂时还看不全。我只是隐隐感觉他们正在自掘坟墓。”
唐月琅觉得脑子有些乱:“且先不说他们想要做什么,眼下朝廷上两派的相争已造成极其严重的内耗,司君玉难道竟没有想过,此时不管他们做什么,只要搅了进去,便成了第三股势力,场面只会更乱啊!”
她看得出司君玉一腔热血是因发自肺腑的思国之忧,并无趁机牟利的卑劣盘算。可这种莽撞却无谋的热血对眼下的九华来说,却是比朝中大多数冷眼旁观之辈更可怕的事。
“他们这般莽撞,早晚将火引至京师所有爵储,你我恐怕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免遭池鱼之殃。”韦锦澄出言提醒。
他之所以刻意将皇帝的眼线放进王府也是未雨绸缪,早做万全的准备,才能在“司君玉们”将局势引爆时让皇帝相信屏东王府仍在掌握之中。
眼下东境局势一触即发,屏东王府的兵力是九华东境唯一的屏障,若他在京师中引火烧身,必然将王府牵连进去,到时皇帝趁机将兵权一收,夏国在东境上便真要畅行无阻了。
唐月琅心中烦闷地直想抱头撞墙:“这镇南王府是风水有问题么!司君琢是因为过于沉得住气而惹祸上身,司君玉却又一点沉不住气……”
她忆及去年在夏国时见到那上下一心、步调有条不紊的局面,再想到如今九华这乱成一团的内政,不禁从骨子里深深冒出一股寒意来。
“你可万万不要与我二弟断了线,”韦锦澄若有所思地看着唐月琅,“近日皇城司那头上报的消息都平静得可怕,我怀疑这中间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