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唐月琅恳求过岁安不要告诉韦锦澜,但她一时忘记了,岁安自幼跟在韦锦澜身边,对他的忠诚是无丝毫折扣的。
“当时我正在后院夜巡,惠安忽然跑进来说有人找我,我出去一看,竟是曾融学士,”岁安躬身垂首,一点细节也不落下,“曾学士看上去很狼狈,喘得厉害,见着我就只说了一句‘人命关天’,然后拖起我往外走。”
韦锦澜端起茶盏,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出了门曾学士才连珠炮似的说,她和郡主在回五湖馆的路上遭歹人跟踪,郡主遣她过来找我求救,自己在那边拖住。我猜想郡主已经同那人交上手了,不敢多耽误,就留下曾学士,独自先赶往巷口去了。”
“然后呢?”
“我到了那头,远远就看到郡主在对那人……拳打脚踢……那人也不还手……”岁安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二公子,总觉得他此刻的心情是很不好的。
“接着郡主就住手了,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行了一个同袍礼。”
“嗯。”韦锦澜一盏茶端了几次都没喝,又放了回去。
岁安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后来郡主央我不要让二公子知道,接着曾融学士赶上来,郡主同她交代了几句,她们就和那人一道走了。”
“那人你识得吗?”
“是生面孔。看起来年岁不很大,穿的是粗布衣,身形魁梧,神情持重。属下当时也并未近前,只隐隐觉得那人气息浑厚绵长,想来该是根底极扎实的练家子。”
韦锦澜点点头,重新端起茶盏:“我晓得了,你先下去吧,想法子查查那人身份。”
“是。”
虚掩的窗缝中传来楼下街巷中渐渐热闹起来的嘈杂声,韦锦澜并未叫人上来伺候,独自起身去书柜的暗格中取纸笔。
视线触及暗格深处一个落了些薄尘的红漆木匣,他鬼使神差的顺手将那匣子也取了出来。
将宣纸在桌上铺开,韦锦澜执笔却无动作,左手无意识的抚着那匣上并未落下的小锁,神情凝肃。
从岁安的描述中,他竟一时无法揣测那名神秘男子的身份。
虽然唐月琅性子外放,天生擅长与人自来熟,但他早就发现,她对人防心是极重的。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会让她冲上去毫无顾忌的拳打脚踢,想必是她心中觉得亲近到真正认作“朋友”的人,例如他大哥韦锦澄那般。
可岁安不会不识得他大哥。
那么,此人究竟是谁?
他自十三岁上京师太学府就读,二十岁领皇城司任命来到夏国,与唐月琅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七年。
七年间只知她与他大哥等一帮世家子弟交好,而岁安说那人身着布衣,是气息扎实的高手,这样的特征并不符合那帮人中的任何一个。
那帮人的性子与她相去不远,从她锦衣招摇、毫无避忌的去了“花想容”就能想见,那些人是轻易不会肯穿粗布衣出门的。
唐月琅会被吓到让曾融来找岁安,说明她察觉那人的功夫在她之上。
曾融会狼狈的跑来求助,就表示此人一开始并未表露身份,反而故弄玄虚的捉弄人。
行同袍礼……
一个来自军中,武艺高强,会逗着她玩的人。男人。
韦锦澜搁笔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