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只是想就那神秘人的身份理出个头绪,可是他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直不受控制的在试图描摹出,昨夜那个他没有亲见的场景里,唐月琅究竟是怎样的神情,怎样的心情。
拳脚相加的亲昵和自如啊……
好像她对他,就从未有过如此这般。
从前她只顾追着他跑,时时处处为了他的事冲在头里,狂热无畏的将他护在身后,就像他是她心爱极了的珍宝。
五年后重逢,她终于不再狂热,小心翼翼的克制着,从不提及过往的一切,每每看向他时,眼中也无一丝逾越的妄想。
这两样的她,都让他心中发恼,气极,也怨极。
其实韦锦澜当年之所以退婚,并非是真的不想要她,只是不想要她那种叫他担忧的狂热。
可如今她心如止水的态度反倒叫他更加无法开怀。
从始至终,他想要的,不过就是她这种亲昵自如的相待。
他羡慕她与韦锦澄相处时那种肆无忌惮的氛围,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欢欣时旁若无人,以最粗鄙的言行尽兴敞着最无伪的真诚。
但他又并不是想要她完全如对待他大哥那样对待他。
他想要的,是比“朋友”间的相处更亲密一些,但不要是那么不管不顾的狂热。
他想要她不将“韦锦澜”当成人生里“唯一”重要的事,只希望自己对她来说始终是“最”重要的即可。
若她能不再当他是“唯一”重要的事,她对他是不是就可以不再那么小心翼翼?
可以对他任性,可以对他撒娇,被他惹恼时可以毫不克制的宣泄,拳打脚踢也没关系……
韦锦澜苦笑着想,自己并非有受虐嗜好之人。
只是,总觉得,如果她能在他面前那样毫无保留,恣意舒展,他才敢信了她的真心,不再担心自己不过只是她一时兴起的目标之一。
说到底,他当年所思所忧,不过就是怕她只是一时兴起。
那时他故意由得她追逐,却又不给回应,长久之后,又怕她因为得不到回应而死心,便故意踏进她那并不高明的小圈套。
订婚后依旧的若即若离,便是狠心要她习惯那种“求而不得”的失落和无奈。偶尔给些暧昧,叫她不至因失败而止步。
他被她的主动热情惯坏了,自己心中有不安,却偏不说出来,非要叫她也不舒坦。
对她的追逐从不接受,也不拒绝,就要使她不能放下对他的贪念,就要使她即便明知是妄求,即便头破血流,也必须在他身后一条道走到黑。
原本以为用退亲相威胁,唐月琅便能深切自省,至少来问他一句,“你想要我怎么做”。
可她竟然连挽留也没有,只怔怔然蒙着两眼水气,轻轻一点头,就将那定亲的白璧还了回来。
韦锦澜取下未落的锁,轻轻掀开红漆木匣。
那枚被尘封的白璧安静的躺在当中,玉石在烛火的映衬下温润冰凉,形单影只。
总以为两人之间她较贪,其实,是他贪得更多些。
他想要她爱,却得寸进尺要她以他想要的方式来爱。
可他忘记了人心无法尽算,没料到当她不再被允许以她自己原本的方式去爱之后,那爱,竟然就无法再百折不回了。
他望着那枚白璧苦苦一笑,心中轻叹道——
这,就是自食其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