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步回到了吟风小筑,向佑儿的寝室走去,自从我能下地了,我就让人将我睡房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给佑儿。在我卧床的一个月,佑儿一直跟我睡在我的床上,我虽然欢喜他一刻不离我身边,然而对上官毅日日来访却是苦不堪言。虽是我不想见他,但是我总不能挡着不让他看孩子吧!于是我将佑儿迁到了隔壁,平时去佑儿的房间陪他,只要上官毅来,我就自动回避。
我轻轻地推开佑儿的房门,屋里暖暖的,带着婴儿身上特有的甜丝丝的奶香。上官毅穿着家常的湖蓝色的衣服,坐在佑儿的床头,神情慈爱而专注地看着熟睡的佑儿。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微俯的头,一向清冷孤傲的脸上竟带了抹温柔宠溺的笑意。听到响动,他抬头见是我,将修长的手指比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即又招手让我过去。他脸上的喜悦和急于与人分享的骄傲让我不忍转身离去。我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佑儿躺在大床的中间,裹着粉蓝色的襁褓,只露出象小发面馒头一样白白胖胖的小脸儿,兀自酣睡。
我没看出有什么异样,不解地看看上官毅,他却拍拍旁边的位子,示意我坐下。酣睡中的婴儿最是恬静可爱,轻轻浅浅的小鼻息带动着他起伏的小胸脯,让人恨不得将这个小人参果儿吞到肚里去。
忽然,熟睡的佑儿翘起小嘴角儿,露出甜美如蜜糖的笑靥,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在这之前他还没有笑过呢。(新生儿不会笑,大约一、两个月才会不出声的笑,两个多月到三个月才会出声笑。看过小说这样描写“我从产婆的手中接过孩子,他看着我‘咯咯’笑了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一、这孩子是成人穿过来的。二、恭喜你生个哪吒)
一时间,我似从心田中开出花朵来,我与上官毅对视一眼,看到他满脸的欣喜和骄傲。那个下午,我们两个一直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佑儿,为他睡梦中每个微笑交换着欣喜的眼神。这是一年来,我们两人独处的最长时间(那次喝媚/酒而乱/性不算)我没有对他刻意回避,也没有心生排斥,因为我意识到,虽然我们做不成一对夫妻,但是我们却不得不做一双父母。
就像今天这样,只有他会和我一起看着孩子睡颜而百看不厌、乐此不疲,只有他能够和我感同身受地分享孩子的点滴成长,一颦一笑,也只有他才和我一样发自内心的珍爱这个孩子,为了孩子甚至可以不惜自己的性命。
日子在波澜不惊中如潺潺流水的小溪般静静淌过,每一日佑儿都给我崭新的感动与欣喜。他会冲着我笑了,会用黑亮的眼睛追随着我,会跟我“咿咿呀呀”地对话了,会翻身了,即便日夜守护着他,他仍然以一个三连翻的动作,越过挡住他的枕头,从床上掉下来过一次,躺在地上挥舞着肥胖如藕节一样的四肢,“哇哇”大哭着抗议,吓出我一身冷汗,赶忙把他抱起来,他用他的胖脑壳在我怀里蹭来蹭去,委委屈屈地抽噎不止……
佑儿非常依赖上官毅,只要上官毅抱着他,他就不哭不闹,两个人对视不语,仿佛是极熟识的人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需要用心去交流。那种温情脉脉、父子连心的场面连我看了都要心生妒忌。我也不禁心生感叹,血缘这东西真的是斩不断的纽带,这个小人儿明明是我孕育出的,却跟上官毅心意相通、血脉相连。
作为一个父亲,上官毅实在是无可挑剔,再忙,他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佑儿。看到他手法娴熟地抱着佑儿哄他睡觉,连乳母和一众丫鬟仆妇都目瞪口呆。有一次六王妃过来都看不过眼,“九王爷,让奴婢们抱小世子吧,哪有大男人家的整日抱孩子的。”上官毅却丝毫不以为意,轻拍着佑儿直到他入睡也舍不得放下来。
六王妃揶揄地对我说:“看九弟的样子,当真是将孩子当作眼珠一样,你快给他再多生几个吧!”
我苦笑了一下,这还真是个missionimpossible
看到上官毅那样一个刚毅冷寂的人在孩子面前却展现出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我也不是不感动。我曾想过孩子生下来,就带着孩子逃走,远远地离开他,而现在我却犹豫了,同时也不忍心。无论他曾对我做过多么不可原谅的事,但他是真心地爱这个孩子的,不管怎么说,佑儿身上有他一半的血脉。我是否可以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
换一个角度,即便我可以不顾及上官毅的感受,那佑儿呢?我又怎能剥夺他享受父爱的权利?这份无奈每每思及都让我头痛不已。维持现状吧,我泄气地想,为了佑儿,与上官毅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在孩子面前做一对慈爱的父母。于我,已然是尽心竭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