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响晴薄日,又没有风,趁着清晨凉爽,我跟海棠抱着佑儿在园子里晒太阳。小家伙儿已经五个多月了,肉乎乎、沉甸甸的,趴在我肩头,大眼睛骨碌骨碌地四处看。因为很少出我的小院,佑儿对园子里的一切都非常新奇,不时发出“哦,哦”的惊叹,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新鲜事物。
海棠折了一朵艳红的芍药花,拿着逗佑儿,又戴在自己的头上,冲佑儿摇头晃脑,逗得佑儿咯咯直笑,伸着白胖的小手去抓。
一路来到湖边,湖中早已是清莲映日,佑儿又对垂绦的柳枝发生了兴趣,伸手去拨弄。
柳树掩映着两个身影,只听得一个声音叹道:“先生,回去吧。南越那么多的荷花也没见先生垂怜,如何对王府的这片池塘情有独钟?”
一个声音幽幽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沧海万顷唯系一江潮’”
是莫漓的声音,我心一痛,转身准备离去。佑儿正抓着柳枝,见我要抱着他走,不满地哼哼起来,惊动了湖边的两人。
“咦,小母鸡,你在这呢!”公子兰若见到海棠惊喜不已。“我正要去找你呢,不想在此遇到。”
海棠小嘴一撅,“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公子兰若也不恼,依旧笑容可掬,“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小母鸡’了!”
“你!”海棠气结,转过来向我求援,“小姐……”
我微笑地看着他们,年轻真好,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一转念想起了苏姑姑说过公子兰若要娶南越亲贵的女子为妻,不禁为他们的未来担忧起来。这事儿我还真得上上心,看上去公子兰若对海棠很有好感,有机会我得先和他好好谈谈,然后再去探探海棠的心思,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想的……
凝眉之际,一抬眼看见莫漓正望着我,如吹面不寒杨柳春风的目光似一粒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本来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内心激起层层涟漪。
那一双小儿女还在“黄鼠狼”和“小母鸡”之间纠缠不清。佑儿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竟“呵呵”笑起来,嗓门还挺粗,笑得很是憨厚,吓了我们所有人一跳。公子兰若和海棠也停住斗嘴了,一起过来逗佑儿。佑儿又不笑了,神色颇为严肃,让我们大家都忍俊不禁笑了。
莫漓目光温和怜爱地看着佑儿。佑儿没见过他,羞涩地搂紧我的脖子,将头扎在我的肩膀上,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又扭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莫漓一时怔住,神色迷茫道:“笑起来真像你。”
一朵红霞飞上我的脸颊,莫漓自悔失言,也红了脸不再言语。好在公子兰若和海棠专心致志地逗着佑儿,一个伸手作势要抱孩子,另一个一把把他的手拍下去,嗔怪道:“笨手笨脚的,别吓着小世子。”两个人又卷入新的一轮争辩,没有注意到我与莫漓神色有异。
“今儿是什么日子,都在这儿了。”随着油腔滑调的声音,上官胤手里拿着他那把一年四季不离手的折扇,从湖边的柳树后转出来。一身暗绿色的纱衣,颜色倒是难得的素淡,只是衣裳上以金丝线绣着柳叶纹,浑身又挂着玉佩香囊,滴落甩挂的,跟棵圣诞树似的。
要说相貌,他也是我见过的几个亲王中最为俊秀的,只是我一见他就觉得心里起腻,看来一个人是否可亲与相貌美丑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不只我一个人这么想,海棠也撇了撇小嘴,匆匆福了福就退到我身后。
上官胤却丝毫不觉,目光依次从我们几个人的身上扫过,在我脸上转了一圈后,又探头看我身后的海棠,自来熟道:“海棠姑娘,多日不见,越发标志了,怎么见了本王就躲呀!”
海棠苦着小脸缩在我身后,不理他。我恼他又来轻薄海棠,出言阻他:“我家王爷未在府中,五王爷请到凌风阁等他吧。”
“九弟不在?”他拖着懒洋洋的声调,“那我就更不着急了,先陪弟妹和海棠姑娘说说话。”他虚声假意地叹口气,“弟妹不知啊,近来我府上几个侍妾整日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着实让我烦心,身边连个可心可意的人都没有。”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让你不知死活娶这么多个,嘴里还得敷衍着,“五王妃温柔贤淑,王爷自可将烦心事讲与她听。”
“茜如?”他毫不在意地一笑,语气中不带丝毫的尊重,“木头人一个,哪及……”,他说着将目光锁在我的脸上,暧昧而玩味,我心中警铃大响,正待发作,不想他话风一转,“哪及海棠姑娘跟解语花一般。”
我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应,海棠也呆立当场,我余光看到公子兰若的脸“唰”地一下子毫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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