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疯子一倒下,城下立马陷入混乱之中,加之韩承继从后头偷袭。城门大开,韩承音匆匆跑下楼拿枪对着那胳膊中了枪的马疯子,我也跟在了后头。
马疯子满脸的鄙夷拿枪指着韩承音身后的我,“你这毒妇!老子错信了你!敢情你刚才说的都是他娘的屁话!”
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的,虽然最终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可是现下韩承音如此绝情对他们,倒真成了我的不是了,我拉了拉韩承音的衣服,“要不……放过他们吧。”
韩承音紧绷的脸颊,他抿了抿嘴,我以为他会听我的,不料他真一枪打重了马疯子的心口!我是亲眼瞧着的,只听得“嘣”的一声,他身子受了很大的力向后一退,然后心口像塞了许多的血,一股股的涌了出来……浸湿了他的灰布衣,还溅起了他脚下的黄土灰,一滴一滴成了这里最鲜明的对比,真真儿比我的红盖头还要艳丽!
他后头的兄弟们看到马疯子倒地而死,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众人愤怒不已,拔出枪来与我们对峙。这样的战场置身其中我还是头一回,枪林弹雨果真不假!耳中轰鸣着刺耳混乱枪声,子弹时不时的从我身边穿过,韩承音在前头护着我,转身的瞬间一把推走了我,不知是谁的子弹飞了过来,眼看着韩承音就要中弹了,我还来不及跑过去护着他,那个灰头土脸的丫头竟扑了上去,子弹深深的扎进了她的肩头,韩承继抱着她骑上马。慌乱之中他手下戴眼镜的那人一把拉我上了马。一句话也没交代给我,倏地,我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不管我怎么挣扎怎么叫喊,那戴眼镜的书生总不放过我,手劲大得很,一路长风便带我到了韩府。
“你怎这样野蛮!你把我带回来韩承音怎么办!”我甩着脸,欲上马回头,那书生死死把我拽了下来。
“你去只给他添麻烦!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有什么用,战场上不是凭你一张嘴就活的下来的!”
“可刚刚我差点就说成马疯子了!韩承音怎心狠杀了他又?”
“说成魂!个个粗血的汉子谁听得你个女子说书!他们始终是匪患,韩督军杀他们才是正确的!”
书生僵着脸一路与我争论,一路把我拽回了一间偏房,临走了也不忘把门给关上。
“你混蛋!告诉我你叫什么!回头看韩承音怎么惩治你。”我使劲的又把门甩开,我就不惯他不赞同我的话,还使了劲的对我说脏话!
“严成明,你只管跟督军告状去罢!”他洋洋洒洒的奔走,消失的连影子都摸索不到了。
我无力的蹲了下去,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丫头中的一枪,她有这份勇气为韩承音挡下子弹,可见对他爱的多深了!可是之前媒婆明明说他还未娶亲,哪里来的婆姨呢……不容我多想片刻,席卷而来的是一阵血腥之风,是韩承音回来了!
他抱着那个女人,后头跟着的是上次为他拔子弹的大夫,还有韩承继,他扶着一位老妇人,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直闯他的卧室。
“阿月,你坚持住,马上就到家了!”
我也跟着走了过去,虽然此刻的我多像个外人,一身红嫁衣,刺眼的很!我迟疑着跟在后头看着韩承音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紧握着她的双手,含情脉脉。
“承音,我怕是不行了,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承音,我把母亲好好的交到你手上了,我算是活到头了,呵呵。”那个唤作阿月的女子满脸苍白对韩承音说着我半懂半不懂的话语。
一旁的老妇人抖索的走到床头,呜呜咽咽的哭着,“阿月啊,你别说傻话,娘还要你作娘的媳妇呢,娘还没来得及喝你跟承音的喜酒,你要坚持住啊!”
“是是,你还没嫁给我,你不可以死!”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要娶她……他是承了他母亲的话,还是真的想那么说?我越发的腿软了,向后退了一步,拱倒了脸盆架子,“哐当”的声音惹来众人的视线,我不知所措的跑了出去,跟在后头的是韩承继。
“婉婉!你别跑啊!你听我说。”
我当是没听到,只一个劲的往前头,跑出了大门的时候,被他拉住了。
“我才刚不顾黑家颜面当众嫁给他,他怎可以这么快负我!”脸上的妆早已不知被汗水还是泪水给弄花了,韩承继竟笑了出来,堂兄弟不愧是兄弟,不止相貌相似,还有动作……他也轻轻刮了我的鼻子一下。
“傻女人,我哥娶你是权宜之计,你怎当真了。再说怎么就是他负你了,那阿月是跟我哥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小就伺候着我哥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大娘,他们成一对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我听见他把那个阿月说的跟韩承音那么渊源至深,越发的难过了,我低着头奴了奴嘴,“可是,可是……”
“……你该不会也喜欢我哥吧!”听我不说话,韩承继沉寂了许久才冒出了这么一句“真话”。
我一直沉默着,泪水紧绷了我的肌肤,哭是哭不出来的,只当我自己理亏,他说的是事实。
“好。”他双手叉腰只说了这么个字甩脸就走了。
留下我蹲在门口埋头低低的抽泣,他们一个个说的话来回在我耳边荡漾,我又站起来呆呆的走着,看着路边上开的蓝色小花,使劲逼自己不去想那些话。可是越不想,越是满脑子都是……他娶我只是拖延时间的权宜之计而已,他要娶的是那个从小伺候他母亲的阿月,他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可是我呢,我算得了什么,对他这个人根本没有了解,对他的家庭也不了解,对他所有的一切……我什么都不知道,竟心心切切的发疯似得想要嫁给他!
这到底是中了什么魔障!他都说是权宜之计了,他都在那女人面前说要娶她……我何苦赖着不走呢?一路晃晃荡荡遭着路人的指指点点,这岭安不大的,何况是我黑婉婉出嫁,这回好了,黑家颜面尽失,刘家恐也难逃碎嘴。我该拿什么回去给众人一个交代,我该拿什么来护着黑家……
韩承音呀韩承音,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陪在别人床前,即使再有空想,也不是现实里的救世主,这次,果真伤着我了……我轻轻摩搓着手掌心的疤痕,那才是我最痛的时候,即使有了致命的渊源,可是,我们什么结果也没有。
待我走到刘家门口时,院子里宾客熙熙攘攘,众人都在议论着我的下落,我躲在一旁的门根上听他们的话。
“刘老爷瞧回来的儿子一身狼狈,最后搞得连新娘子也被抢走了,满庭的客人等着看笑话,刘老爷挂不住那脸,只好把气朝黑老邪身上发了,这会子里厅恐怕吵得厉害!”
“是啊是啊!也不知那家的丫头怎这般不知羞耻,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跟别人走了,要是刘家族长追究起来,恐怕要家法处置的!”
听着这话,我咽了咽口水,倒不是害怕我会怎么被处置,关键是我的黑老爹被他们怎么羞辱的颜面尽失呢!我再也躲不下去了,在众人唾弃的目光中一路穿到里厅,正是大家所料,刘家父子对我父亲步步相逼,话语难听之极!
“老黑头!你也听着我儿子说的了!你姑娘这么不顾颜面的跟别人成亲,是要置我刘家颜面何在!”
我父亲挽着文佩的手,满脸的赔笑,“别气别气,我姑娘不是那么不识大体的人,许是韩承音拿枪逼着她了!”
“没有!没有!”刘伟民摘掉已经歪掉的眼睛,用手挠了挠油亮的头发,气愤的蹦着甩起脸子冲着我父亲,“她就是个不要脸的,她是自己跟他走的!还爬到那城门楼上拜了堂喝了酒!丢脸丢到地下祖宗那去了都!”他原是个洋气的书生,今日真真儿是被吓着了,才这般毁了形象的蹦跶着,庭下的人心里都唏嘘着他的丑样子。
“是啊!我家姑娘真是个不要脸的!平日在家就不怎么守规矩,今日这事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我情理之中!”文佩趁势顺着刘家的话一同悔辱起我来,我父亲斜眼瞪着文佩,然后又哈起腰对刘家父子笑着。
“好了,我家怎么也是在这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成亲谁同意了,一无媒人二无父母的,不作数不作数的!我这就亲自去韩府要人去!”
我爹转身就走,欲往韩府要人。这才发现我就站在厅门口,他大舒了一口气满脸的欢心把我往里厅拉,“呀!婉婉!你回来了!来来来我们大家都等你很久了!”
父亲拉着我站在刘家长辈面前,挨个赔礼道歉,谁知刘老爷偏不饶我,“从贼窝里回来,谁晓得还是不是个清白之身!我儿子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你成了亲,以后生下的还不知是谁的种!”
“咦!老刘!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女儿刚从战火里死里逃生,你怎这样侮辱人!”我父亲拽着我的手,争得脸红脖子粗就为给我挣个清白,我的脸早已红的熟透了,父亲这般为我,才刚我怎么会没心没肺的不顾他的名声嫁给一个陌生人……
“要我说,你们也别争了,这样的媳妇我刘家要不起,你黑家若硬要塞给我们,我们唯有家法处置了。”堂中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杵了杵拐杖以示威严。
大家顿时都静了下来,父亲听这意思以为能把我嫁出去了,立马拱手作辑笑脸相迎,“不是塞不是塞,咱们两家有媒妁之言是明媒正娶,至于家法,我们婉婉一旦是你刘家的媳妇了,我们黑家自然是管不得了,你们惩罚一下便是了,呵呵呵。”
“这话可是你说的,她既是我刘家人了你黑家也不再管得!这样吧,伟民,吉时早已耽误,你们在我们长辈面前磕个头就算礼成了罢!谁也不许在争论什么了!”
一切既已成定局,我只得屈从了无力的像个皮影人,被刘伟民支架着跪下,着实的磕了个响头。礼成之后,父亲本不该呆在我夫家的,便早早的就走了,我转身一句道别的话也没有,只瞧了一眼父亲苍老的背影,想到他为了早些把我嫁出去享福,想到他为了我带来的麻烦对别人点头哈腰,我的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我又哪里晓得刘家是那么容易放过我的么,父亲前脚这才离开,他们后脚就要对我动家法,如果一开始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定是赖死在韩府也不会回来的!
“来人,把黑婉婉绑上!去拿猪笼来!”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面若寒霜对着我说。
小厮压着我的肩令我一丝动弹不得,我脑子里顿时一片混乱,使出浑身的劲儿挣扎着,“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把我浸猪笼么!你们不可以这样!”
“你是我刘家犯了七出之罪的媳妇,按家法……当处浸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