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励沣不来找我,生活又平静了下来。售楼处正在准备二期的开盘,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那天“名店”出来,小安就老是傻傻的问我,“那个包什么时候退回去吧,我知道半个月内可以无条件退货的。”
“你别傻了,最近我钓了个大款!有的用你就用吧,不喜欢就扔了!”我没好气,连日来莫名其妙的心浮气躁。
“余小姐,您先在办公室坐一会儿,萧总一会儿就到。”jolin引着余暮寒走进来。余暮寒依然一脸超然的笑,仿佛是尘世外的仙株,她白色的裙裾飘飘,外面披着米白色的大衣,手中拿着一幅长长的白色卷轴。
“萧总待会儿要来啊!”小安兴奋的说,“你看看我的头发是不是很土。”
“不土,很整齐!”我无精打采,怎么他又要过来。真的很怕看见他,那块玉的去向是我最关心的,但我根本不敢直接问萧励沣,真的怕他会毁了它。
“刘珩,帮余小姐倒杯茶。”jolin叫我,为什么叫我?这才想起这个礼拜有个小型路演,办公室的几个助理都去帮忙了。
我只能去茶水间泡茶,只有立顿红茶和咖啡,我泡了一杯红茶来到萧励沣的办公室。他基本不来这里,但一样为他预备了办公室。依旧是黑白色调的装修。余暮寒亭亭端坐在黑色的沙发上,她倒是一眼认出了我来:“你是《me》的刘小姐,怎么现在在这里上班?”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说,“这里发展更加好一些。”
她泠泠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一阵才说,“恩,恒沣的前景是不错。”她突然一改清冷目光,苍白的脸上也有了光泽,透过我望向门边,“励沣,你终于来了。我有好东西送给你!”
我回头看见萧励沣大步走进来,他一身灰色的风衣,倜傥俊逸。他的目光未在我脸上做片刻停留径直走向余暮寒,笑着说,“不好意思,刚刚堵车。”他瞥了一眼我用一次性杯子泡给余暮寒的红茶,“这个怎么能喝?”回头对我说,“你去拿我收着的老仓普洱来,就在那边第二个柜子里。”
我无奈只能去拿,普洱装在一个极其名贵的花梨木盒子里。我将盒子递给他就出了办公室。
Jolin看见我立刻说:“萧总有客人,你怎么不在一边服务服务?”
什么?叫我服务?我皱了皱眉,“他们有很多话要讲,我站在一边怪尴尬的。”
“快进去!端茶倒水总要有个人啊!”jolin把我往萧励沣办公室推,“带个水瓶进去,萧总喜欢品茶,你帮着添添水什么的!”
这么爱拍马屁怎么不自己进去?我慢吞吞的走到虚掩的门口,吸了口气敲了门。进去以后看见萧励沣和余暮寒并排坐在沙发上,样子虽然彬彬有礼,但总觉得特别亲密。倒完水也不知道干什么,只能像服务员一样站在一边。
“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找来的。”余暮寒一笑,满室生色。她将卷轴递给萧励沣。
萧励沣慢慢的打开,眉峰不由舒展开近乎于欣喜的说:“吴昌硕的《墨荷》?你怎么得来的?DAVID DONG收藏了那么久,我五年前出价两百万,他都不卖。”
余暮寒抿嘴一笑,竟然有种小女生的羞涩,“听那次你说了,央着我爸爸去跟DAVID DONG套人情的。”
萧励沣眉峰微微一蹙,笑道,“多少钱?我开支票给你。”
“谈钱未免太俗气了。”余暮寒微微撅起嘴,她的唇如同三月的桃花花瓣,颜色清浅却盈盈欲滴,“再说,凭你有钱就能让董叔叔割爱吗?”
萧励沣点头微笑,“自然是不能,很多东西钱怎么能买到?”
“这人情啊,就当你欠着我的。以后我让你干什么你可得答应!”余暮寒的脸竟然红了,目光如同山涧的春水,我看了都怦然心动。
萧励沣抿着唇笑了笑,“这个自然,今晚先赏脸让我请你吃个饭吧。”他站起来足足高出余暮寒一个半头。
余暮寒仰头看他,“萧总请客,我当然要赏脸。”
他们竟然把我当成隐形人,直接出了办公室。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萧励沣自然刻意装作看不见我了。这么喜欢余暮寒怎么不娶她?如果paul说的是真的,和余氏联姻还能继承几百亿美金的家产,萧励沣除非脑子坏掉了!所以,paul一定只是道听途说,荒谬之极。但我真猜不出萧励沣到底想干嘛。
屋子里尚留着普洱的香味,可惜这么好的茶也就喝了几口,暴殄天物啊。
“刘珩,你过来。”jolin叫我。
她笑着对我说,“他们去哪了啊?”
“哦,去吃饭了。”我敷衍着说。
“余小姐真漂亮,怪不得萧总那么喜欢。她今天带什么东西来呀?”jolin问,看不出她还挺八卦的。
“哦,送给萧励沣……萧总的东西,一幅吴昌硕的画。”
“萧总倒是很喜欢收藏这些字画的,他一定很喜欢吧。”
喜不喜欢我怎么知道,虚伪!附庸风雅!“哦,很喜欢。简直是欣喜若狂!”我笑着应和。
过了两天萧励沣又来了,一个人坐在办公室,jolin叫我进去端茶倒水。真把自己当皇帝啊?
他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男人味十足。我帮他泡了茶,他也没有抬头看我的意思,“萧总,如果没什么吩咐,我就出去了。”
他漫不经心的扫了我一眼,“等等,帮我把那边的沉香焚上,就书架上那个宣德炉。”
宣德炉?这得多少钱啊?我小心翼翼的捧到他桌边,点了香,“萧总,今天售楼处挺忙的。我要出去接待客人,你知道我们售楼的收入就靠提成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看了我半晌突然大笑起来,他笑起来凤眼飞鬓而上如同两条飞龙,眼睛里透着乌黑透亮的光,半天才说,“这里没别人,你不用这么太矫情。”
我低着头不说话,他这个人就是喜怒无常,这一秒钟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已经闪电雷鸣了。所以,我只能静观其变。
“瞧,这幅画怎么样?”他将昨天余暮寒拿来的画轴慢慢展开,几片墨色的荷叶,荷花有淡淡的嫣红色,栩栩如生充满古意。他今天心情很好,眼角有深深的笑纹。仿佛那天的不愉快已经忘记了,跟他在一起我常常觉得伴君如伴虎,他的喜怒无常让人害怕。
“很好看,传神之至。”
他看着我,“真的?”
“当然,名家的画当然不一样!”我一本正经的说。
他笑了笑,正想说话办公室的门却被推开了,雪儿站在门口,“哟,大哥,你不是说你忙吗?怎么有空在这里欣赏字画?”
“你进来不用敲门吗?”萧励沣淡淡一晒。
雪儿看见我,狠狠的白了一眼,然后跑过来挽住萧励沣的手臂,“我不管,你今天要陪我去买书!我妈等着要看的!”我注意到她,每次见萧励沣的时候都刻意的穿成白色,今天她穿着羊绒的短裙,米色的风衣,倒将平时的一些跋扈气势减弱了。
“我下午有两个会要开,没时间。”萧励沣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臂,将那幅《墨荷》平摊在桌上。
“那你怎么有时间在这里欣赏山水画?”雪儿秀眉紧蹙,“我妈也收藏了很多古画,你去我家看看啊!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萧励沣笑着摇摇头,“小雪,今天我真的特忙!你还是回去吧。”他虽然在笑但语气中有种自然而然的威严,让人不容辩驳。
雪儿立刻收了刚刚的气势,柔柔的说:“好吧,大哥。那我等你散会好了。”
萧励沣微微一笑,“那你自便。”说完就出了办公室。
今天确实有一帮案场经理要来这里开会,而且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萧励沣走后,雪儿脸色立刻变得铁青铁青。我觉得自己没事了,就也想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雪儿在我身后喝道。
“干嘛?”我回头看着她。
雪儿慢慢的走到我身边,她和我差不多高,她平视我目光充满鄙视,“你以为他能在你身上多注意几天啊?”
“你说什么?”我直视她。
“我是说大哥,萧励沣。”她轻蔑的看着我,“我很了解你这样的女人,以前我见多了。赖在大哥身边不肯走,告诉你,他根本不可能喜欢你。”
“我也不喜欢他。”我冷冷的说。
“你凭什么拿着他的卡招摇过市啊?十几万对于他来说随便都可以施舍给乞丐,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
我就知道那天晚上在“名店”的意气用事泄露了一些事情。签购单上我签了萧励沣的名字!真是大意失荆州!我脸上顿时如同火烧一样。
“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我见多了,我劝你趁早死了心快点离开。”雪儿说。
“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至少我有自知之明。不像有些人明明知道萧励沣无意于自己,还卑鄙得耍手段。我都替你害臊!”我稳住情绪冷冷的回敬她,只觉得爽快。
“你说什么?”雪儿的声音都变了调。
“我话只说一遍,既然你的智商不能理解我就不说了。”
雪儿一把扯住我胸前的衣服,“你再说一遍,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算什么东西?”
我气定神闲,“那天余暮寒一来,他就笑脸相迎,请余小姐吃饭。在他心里孰轻孰重显而易见。只是有些人不肯承认罢了!”
“你胡说!”她突然用力一推,我没料到她会突然发力来推我,我没站稳重重的撞到萧励沣的办公桌角上,痛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我双手往后一支,不小心推倒了刚刚泡好的雨前龙井。那杯子里的茶叶和水立刻翻到在桌上的《墨荷》上,画立刻就糊了,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你竟然把大哥喜欢的画弄花了!”雪儿尖叫起来。Jolin听见声音跑进来,“出什么事了。”
“刘珩把茶杯翻在画上了。”
我即痛且恨,咬着唇腰部的疼痛使我额头冒出冷汗,我怀疑腰都断了。
Jolin捂着嘴,“怎么会这样?”
“是她!故意把茶翻在画上。”雪儿疾言厉色的说,“你是不是妒忌余暮寒?你说啊!”
放屁!我真想骂人,但腰部的剧痛使我无法出声。
“什么事?”萧励沣可能听见声响跑过来看。他看了看我,“你怎么了?”
“大哥!”雪儿挽住萧励沣的手臂,“你看,你的画都坏了。刘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她不喜欢余暮寒也不用这么做的,毕竟这是你喜欢的东西啊。就这么毁了,真是可惜。”
“我没有……”我摆手,这罪名可我担不起。几百万的画,卖了我也赔不起。
萧励沣乌黑的眸子凝视我好像在等我的解释。我用力站直身体,抹了抹脸上的冷汗,“是雪儿推我,不小心弄撒了茶。信不信由你。”
“大哥,你竟然相信她?”雪儿尖声叫道,顿时红了双眼。她确实美,哭起来更是楚楚动人,“我亲眼看见她故意撒了茶杯。她分明是妒忌余暮寒!妒忌你这么重视她,喜欢她送的东西!”
“我可以作证,雪儿只是轻轻推了刘珩一下。不至于……不至于撞翻那个茶杯的。”jolin突然说。
“大哥……我说得没错吧!她就是在妒忌。”
“笑话,我为什么要妒忌?”我冷笑,“余小姐和萧总本来就很配,如果他们能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凭什么妒忌?”这的确是我的肺腑之言。
“你……”雪儿还想再说。
“住口!”萧励沣走到书桌前,目光清凌凌的从那幅残缺的画上移到雪儿身上,“你马上走。”
“大哥……”
“走!”萧励沣凌厉的看着雪儿,雪儿眼眶又红了,憋了憋嘴跑出了办公室。一时间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我慢慢的往外走,腰上还是一阵阵的疼痛。
突然,我的手臂一紧,萧励沣狠狠的抓住我的手腕,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我,眸子漆黑如墨,“刘珩,你真可恶。”
我慢慢的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知道画对你很重要……但是……”
萧励沣放开了我,摆摆手,“你滚吧!别让我听见你的声音!”他的手指轻轻的拂过那幅画,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不单单是那幅画的价值高昂,而是毁了萧励沣那么重要的东西感到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