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说说。”鸿祯并无嘲弄之意,似是真心要蔓卿说出他的心思。
蔓卿思虑片刻,仿若想到了什么,却是一副清冷、不入世俗的表情,“昨夜暴病,今日方愈,尝闻三爷久病不得治,可今日一见,并非憔悴之容,反倒精神爽朗、仪表堂堂,非假病不可解释也。”
鸿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眸中不乏柔情万种。
“三爷高明而不可测,若要假病,妾身必当难以分辨,现妾身认出是三爷,又猜出假病之状,皆是受三爷提醒。”蔓卿看了看鸿祯臂上的文身,是三爷专有的,鸿祯并没有掩之,想来是故意将身份告诉蔓卿,“三爷如此,是目的而来吧?”
“娘子冰雪聪明,我自当不如。此番来,也谈不上目的,只是有事相求罢了。”鸿祯方才一直在试探蔓卿的心计,蔓卿的谨慎和城府绝不亚于鸿祯,因此鸿祯才说出来因。
“怕是利用吧?”蔓卿淡淡一说,不带一丝语气。
“我们交换了心思,便是相爱夫妻了。我乃假病,来日方长必也瞒不住娘子,倒不如早早告之,留娘子于内,免得奸人说三道四,引娘子变道。我希望娘子可以助我坐上嫡长子的位置。”
鸿祯的语气平淡,虽表情不少哀求之意,眼神中却传出不一样的情愫,欲用哀求的表面掩其传出的点点野心。
蔓卿冷言,“三爷既出此话,料想亦是手握妾身的把柄,妾身若拒之,恐将不得好果。”语中并无害怕之意,反倒霸气显露,像在告诉鸿祯:你的心思我看透了,不要妄想害我。
“只要娘子聪慧如今,我必当好生待之。”鸿祯话中有话地说着,运功掩住无病之容,起身离去,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蔓卿不喜这种夫妻生活,无奈一笑,“哼,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蔓卿回到湘怡居,见鸿祯在此,便施礼而坐。
“三爷有何吩咐?”蔓卿举头一看,复垂下头,鸿祯确然一脸病容,果真是谨慎之人,连留香院的人也要瞒着。
鸿祯咳了几声,用茫然的眼神看着蔓卿,“娘子可曾听说过缘子?”
蔓卿不解地看了看鸿祯,试图从鸿祯眼中获取信息,却不得其果,便答道:“不曾。”
鸿祯瞟了侍从文辰一眼,文辰会意,呈上一小罐药,料想那便是缘子。
蔓卿的外公本是宫中御医,因此卿母也懂医理,蔓卿虽不如卿母,但看诊辨药是不在话下的。
文辰打开罐子,罐中的药被包着,药纸呈暗黄色。
蔓卿取出其中一包,打开辨之,惊然呼吸一紧,一时说不上话。
“砒霜……”蔓卿心想着,偏过头看向鸿祯,正巧与他四目相对。
两人的眼中闪烁着柔情的泪光,许是风沙迷了眼睛吧。
鸿祯偏了偏头,避开蔓卿的眼睛,继续说:“缘子是大哥赠我的,说是治疗我的咳症有奇效。”
鸿祯口中的大哥是大少爷夏侯鸿尧,鸿尧的生母是妾,即使是长子,也不被人尊敬。药并不是鸿尧赠的,鸿祯心知肚明却不能说出。
秦熙府的嫡长子是二少爷鸿捷,鸿尧与鸿祯一直是他的眼中钉,因为他们的存在,嫡长子的位置受到威胁,鸿捷不得不买通暄和院的侍婢,让他借鸿尧的名义给鸿祯送毒药,以此一箭双雕。
鸿捷的生母几年前已亡,所以鸿捷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地位而努力。
“大爷与三爷真是兄弟情深,妾身刚好有些咳症,想暂将缘子置于湘怡,不知三爷意下如何?”蔓卿细细揣摩着鸿祯的心思,此事不可鲁莽,必须先将鸿尧的嫌疑排除,查出那个送药的侍婢,再将此事严重化,让鸿捷自食恶果。
“你要缘子的话,就拿去吧。另外,这是我的处方,你且去侯府旁的药铺中抓些药来。”
鸿祯轻捂着嘴,又咳了几声,“这可是传家秘方,切记不可让他人窃看了去。”鸿祯似是而非地说着。
蔓卿福身表示会意,“妾身告退,爷先回高鸿居吧。允芝,随我出府。”
允芝放下手上的活,埋头走到蔓卿身边,“是。”说着,扶着蔓卿步出湘怡居。
“奶奶与三爷的感情真好,方才奴婢偷瞟了三爷,三爷眼中满是情意,但见奶奶抬头,又顿收情绪,真想告诉昨夜那些奴婢,咱们三爷是宠爱奶奶的!”
允芝津津有味地说着,蔓卿却不做搭理,惹得允芝心急如焚,“奶奶难道还要忍?如今正值宠爱,奶奶应该乘胜追击啊!”
蔓卿自若地走着,就如昨夜一般,只是多了一份冷意,少了一丝怜意。
“隔墙有耳。”蔓卿只说了四个字,方才滔滔不绝的允芝颓然间安静下来,“奴婢知罪。”
蔓卿看着允芝无辜、可怜的表情,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心想:“允芝,侯府中你是我唯一能信的人,即便不能明,也要处处谨慎。府如虎囚,稍有不慎,必是他虎口美食,连夫君都步步算计,何况其他人?”
蔓卿与允芝走出侯府,行至药铺前,海棠突然从天而降,手上的剑迅速插回剑鞘,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厮杀。
“海棠?你会武?”允芝深感疑惑,睁大眼睛凝着海棠。
“你是三爷的人吧?”蔓卿大胆猜想。
“奶奶智慧过人。三爷吩咐奴婢来保护奶奶。”
蔓卿冷哼一声,原来鸿祯早就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她竟一点也觉察不出。蔓卿打开处方,其上写了缘子一事,并指明要蔓卿除掉鸿捷,还告诉蔓卿,鸿捷买通的侍婢名叫宛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