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借蔓卿一步,至一旁偏僻处,地上还有厮杀留下的痕迹,“留香院中他人眼线众多,三爷除掉了不少,可每次一除,又会新进一批。三爷干脆就养着,因此不方便在院中将此事告诉奶奶。”
海棠细细向蔓卿说明后,问道,“奶奶可有对策?”
“自然有的。”蔓卿胸有成竹地说着,“不过你杀了这些跟踪我的人,他们便无法及时回去汇报,难免会打草惊蛇。”
“奶奶尽管放心,这些人中有两人是三爷安插进去的,那两人会代他们告诉二爷,奶奶确实去买药了,其他人冲撞了奶奶,皆死于奶奶手中。这样一来,二爷便以为自己打草惊蛇,因而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海棠是个守礼的人,即便自己是鸿祯的人,也不敢对蔓卿不敬,回话时一直低垂着头,表示恭于蔓卿。
“两个陌生的手下就可以骗过二爷?依你说来,二爷城府全然不如三爷,不久后定是三爷剑下之魂了?”蔓卿用半嘲的语气说着。
回到侯府,蔓卿拐入雍毅府,欲抄近路而回秦熙府,允芝、海棠紧随其后,皆曲着身子,深埋着头。
忽闻前方一声重咳,蔓卿定睛一看,只见一男子从拐处而出,捂着心口失足倒在地上。
男子的年纪与蔓卿相仿,一身素衫,虽是玉树临风之貌,但却附上了一层中毒的狰狞表情,减了几分英气和俊气。
海棠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他,冷冷地介绍道:“奶奶,他是雍毅府三夫人的嫡子,奶奶不必理会,免得惹祸上身。”
“不可胡言,既是三夫人的儿子,那就是表兄弟了,哪有不救之理?允芝!”
蔓卿给允芝使了一个眼色,允芝会意,扶鸿志起身,安坐于一旁的草坪上。
海棠没有多言,安份地退到一旁。
蔓卿取出随身的银针包,隔衣施针,以排出鸿志的毒素。
半个时辰后,鸿志得已解毒。
鸿志注视着蔓卿姣好的面容,火红的薄唇最为诱人,使人想入非非。
“多谢恩公。”鸿志刚要下跪,就被蔓卿阻止,“兄弟不必客气,我是秦熙府三爷的侍妻,亲人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那就是表嫂了,多谢表嫂。”鸿志是蔓卿见过的唯一一个话中无话的侯府人,不只这样,鸿志的眼神亦是无辜又天真,似乎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因地位尊贵而被人毒害。
“表弟不必介怀,表弟是嫡子,日后就是雍毅府的主人,怎会无端中毒?”
蔓卿问至此处,鸿志的表情阴沉了几分,无奈地晃着头,“要说主人,我并没有那个野心,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毒害,亦不想与之追究,只愿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保自身平安。”
鸿志眼中充满了无奈和天真,他似乎对人没有戒心,也或许是对蔓卿没有设防,竟连此话也毫无防备地说出,若传出去,鸿祯定会受损。
“表弟当真想要放弃嫡长子的争夺?要知道侯爷的继承人是从他各个嫡长孙之间选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嫡长子的位置。”鸿志脱口而出,信誓旦旦的样子,在他眼中,仿若只有蔓卿可以救他一般。
“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只是你一旦离开侯府,便不能再回来,盘缠我会帮你准备,你的娘亲我也会帮你照顾的。”蔓卿环顾四周,此处环境清幽静谧,应该是个安全的地方,于是拉鸿志到一旁,与之细说着。
鸿志听得乐意妙生,只觉蔓卿是个聪明伶俐之人,赞同地点点头,满意地离去。
允芝见鸿志的身影越走越远,上前一步,问:“奶奶是为了拉拢表四爷才救他的?”
蔓卿看了看允芝,又瞟了海棠一眼,话里有话地说:“你怎现在才知,海棠一早便知了。”
从海棠不阻止开始,蔓卿就知道海棠看出了她的心思,海棠确实是明白人,不过越是明白就越是危险,毕竟不是自己的人。
海棠诚惶诚恐地垂下头,“奴婢不敢妄加猜测奶奶的心思。”
蔓卿舒展表情,眉开眼笑地握住海棠的手,“我没有说你逾越的意思,我只是希望自己人能聪明,不喜欢别人聪明罢了。”
海棠听得出蔓卿的意思,“奴婢一定听三爷和奶奶的吩咐。”海棠又恭敬地行了福身礼。
蔓卿明白其意,允芝却听得云里雾里,明明是一次很平静的谈话,二人眼中却有一丝她读不懂的隐意。
“奶奶打算怎么对付二爷?”允芝刚一问出,立马顿住,因为迎面而来一位陌生男子。
男子一头浓密的青丝,秀美的五官呈现了四个字:怒意横生,似有出手打蔓卿之意,行至半路,突然止步,手中的折扇随即滑落,转怒为惊,“晴芸……”
他是雍毅府的长子,名叫夏侯鸿朝。
海棠还来不及向蔓卿介绍,鸿朝便快步上前,紧抱住蔓卿,大手时不时地轻抚着蔓卿的背,就像遇到了久别重逢的爱人一般。
“放开。”蔓卿见鸿朝方才的架势,便猜出鸿朝多半是害鸿志的人,只得冷言着,用尽力气才挣脱开鸿朝,毫不留情地扇了鸿朝一巴掌。
鸿朝骤然失望,无力地垂下双手,口中唤着晴芸。
蔓卿认得晴芸,她是外公的嫡亲孙女,及笄后被皇帝指给雍毅府的大少爷,成亲不到两个月就去了。
“我们走。”蔓卿吩咐允芝与海棠,不思片刻就离去了。
鸿朝看着蔓卿渐渐离去,心头不免泛起一阵涟漪,“晴芸……是你吗?”话音刚落,鸿朝眼角渗出一滴豌豆大小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