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隐儿看着眼前珍珠般大小的雨点,远处小桥屋檐都蒙在一圈光晕之中,直摇头叹息。
“再到后来我带着你去牢里救唐哲,也是太子的阴谋,他说你准备了毒药自尽,我不能让唐哲这么便宜地死去,所以假意助你们逃脱,然后准备在林中让唐哲和展令扬手足残杀。”
安隐儿皱眉:“就算你恨唐哲要他死,也不该让他死在自己亲哥哥手里,太子居然也恨令扬到这地步,就由着你胡来?”
“不,太子恨的不是令扬,只是忌惮他的兵权和他的功高盖主。”
安隐儿不解地看着沈岸,虽然他隐藏在黑纱之后什么表情都看不到:“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你不是恨我藏起了安隐芝吗?”
沈岸偏过头看着她,道:“对不起。”
说着,手朝着安隐儿后颈劈下去,抱起晕倒的安隐儿,朝身后的屋里走去,一个人对着空气答道:“因为,安隐芝,只是一个幻影,而你,却是真实的。”
……
未央门内鸦雀无声,老夫人把自己苦心建立未央门的初衷全说了出来,一方面为了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另一方面也在暗中帮助了展令扬不少,包括在战场上突击的精兵也是来自未央门,当然还有安隐芝和若衾的底细也一并告诉了展令扬和唐哲。
“扬儿,有件事娘也必须告诉你,若衾没有死。”
看到展令扬皱眉,老夫人继续说下去:“当初你在唐家堡安插的眼线之所以行动失败,是因为我让若衾前去阻止了他,至于若衾假死,是为了帮助哲儿。”
展令扬大为不解:“既然您要保护唐哲,为何还派若衾去,事情败露了,唐哲与我的误会不是越来越深了吗?”
老夫人柔声道:“我派若衾是因为这丫头是未央门里最机灵,最懂得读人心的,危难时刻她懂得如何自保,最关键的是你们的事整个门里也只有她和安隐芝知道,而安隐芝又是……”
展令扬抢道:“她是最漂亮的一个,对吧?所以她被派去了唐哲身边。”
老夫人看一眼唐哲,放心地继续说:“没错,或许当初我该找个直接的方法,也不会绕那么多远路,有些事也不会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不可挽回?”唐哲皱了一下眉毛,与展令扬异口同声问出。
老夫人欲言又止,这时一个丫环匆匆忙忙跑进来,道:“门主,安姑娘不见了!”
展令扬立马起身,急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呵斥道:“没看见我们在议事吗?还不出去!”
丫鬟吓得要出去,被展令扬喝止:“慢着,娘,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这时,眼尖的唐哲看到了站在厅外犹犹豫豫的应昭,唐哲说:“小昭,进来,我有话问你。”
应昭在外面看了一眼老夫人,迟疑地走到唐哲身边:“公子。”
“小昭,隐儿怎么了,你告诉我。”
应昭吞吞吐吐说:“安姑娘,安姑娘她,她离开了。”
唐哲沉不住气地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离开了!”说着,剧烈地咳起来。
应昭也是一脸难色,给他递去一杯水。
展令扬有些懵住,他瞳孔一缩,拔剑相逼道:“你不说我杀了你。”
老夫人急喝:“扬儿,你放下剑。”
“是不是和她身中剧毒有关?”唐哲淡淡插话道,他怎么忘了,他昏迷前在林子里,李辰轩亲口所说,安隐儿已经活不了几日了。
“不,她的毒已经解了。”说话的是展令扬。
老夫人眼见瞒不下去,心一横说:“这是安丫头自己的决定,你们尊重她吧。”
展令扬眉心一皱,定定地收回剑,缓缓转过身子,看到老夫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娘,她不会无缘无故离开的!一定是你,是不是你又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展令扬激动地一把揪住唐哲,简直要把他从椅子上拎起来。
看着展令扬如此激动,老夫人叹气道:“也罢,你去把她找回来,让她死在家里也好。”
“什么!”
“咣当”一声,唐哲心底一震,手边的杯子砸落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展令扬揪着唐哲的手一下子无力松开,狼狈地退后几步。
老夫人心里微涩,道:“她中毒已深,无力回天,就在今早上午,她来找我。”
……
“安丫头,你照顾哲儿已经不眠不休好几日,去睡一会儿吧。”
“老夫人,再让我陪陪他吧,我就要离开了。”
“不会的,应昭已经用内力替你封住经脉,你不会那么快离开的。”
“我说的不是死亡,而是我要离开未央门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留下陪着他?”
“老夫人,如果换做以前,我一千个一万个愿意,陪在他身边,和他相守相伴一生是我最大的愿望,可是现在,我要死了,我不想死在他面前,不想在他身边度过最后那段艰难的日子,你让我走吧,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
窗外雨声渐渐变大,噼噼啪啪全是打落在房顶瓦砖上发出的响声,像是敲击在屋内每一个人的心上,疼得无法抑制。
这哪是最后的愿望,根本是已经绝望了。
安隐儿,原本以为只是个爱和人拌嘴、小吵小闹的野丫头,可是现在才知道,她懂得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为对方好,她懂得把握,同样,也懂得放手。
唐哲面容猛地一阵抽搐,身子挣扎着站起来,往外跌跌撞撞跑去。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世上真的有个人可以爱自己像她自己的生命一般。
“哲儿,你去哪,你还有伤……”
应昭随后跟上,刚跨过门槛,唐哲就身子一个颤抖,吐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
展令扬在应昭身后对他说:“你先扶他回房,我去找隐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