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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除尘礼 (三)

如来佛祖、菩提老祖和灵台山的弟子们透过镜子看到,小悟空和其他的猴子们在水帘洞正玩得开心;忽然,一只老猴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动弹,寿终正寝地老死了。

小悟空年龄小,少不经事,不懂生死,蓦然见了,大吃一惊,忙问众猴:“它怎么了?怎么倒在地上动不了?”

一只强壮年轻的猴子忙走上前去,单膝跪下,回答道:“报告大王,这位猴爷爷老死了,气绝身亡了。”悟空听了,一下子便明白了,顿时脸色一暗,眼里若有所思地露出凄凉,遂不觉流下泪来。众猴也都跟着伤心。

悟空悲伤一会,忽然说道:“这么说,我们虽然现在在一起玩耍欢乐,却终究是一场空!终有朝一日每个人都会年老血衰,人死身亡。”

众猴听了,更加哭泣得厉害。

忽然,众猴中一只通背猿猴走上前,恭敬说道:“大王若这般考虑长远,正是道心开发了!但如今五虫之内,唯有三等名色不伏阎王管。”

小悟空听了问道:“你知那三等名色?”

通背猿猴说道:“乃是佛、仙、神圣三者,躲过轮回,不生不灭,与土地山川齐寿。”

猴王问:“此三者居于何处?”

老猴道:“他们只在浮阎世界之中,古洞仙山之内。”

猴王听了,遂转悲为喜,说道:“我明日就辞你等,寻遍天涯海角,务必要访寻到这三等人,学一个长生不老之法,逃出阎王的手掌心。”

接着,镜子里的画面突转,只见小悟空拿着一根长槁,驾着一个木筏,向海洋深处划去。最后画面消失,仍是一片黄光照在镜子上。

众人聚精会神的看了半天,这时才吐了一口气,却又都忙转头看向悟空。此时,悟空的眼睛复又合上了,鼻息微细,睡得很是安稳。趴在悟空胸口的魇狐眼里的黄光消失了。然后,它一跃跳到了地上,向佛祖和老祖告辞一声,便复又化作一道银光向南殿大门外飞去。——这时天色开始昏暗下来了。

老祖回过头,走上前去叫醒悟空。悟空醒后,怔了半天才清醒过来。清醒后,他连忙起身下了竹榻,向老祖跪下道:“对不起!师父。您叫弟子躺在榻上行‘除尘礼’。不想弟子旅途劳累,竟一下子睡着了。睡了一场好觉,只怕是耽误了行礼。弟子,失礼!”说着,便拜了下去。

灵台山其他的弟子们见了,都笑了起来。老祖笑着忙俯身扶起悟空道:“悟空,莫要多虑!无妨,正要你睡着呢。请看!”说着,老祖转过身,右手抬起,食指朝镜子隔空轻轻一点;镜子微微一震,像被人用力推了一下,然后便出现了刚才放过的画面。

当镜子上的画面放完后,悟空转过身问老祖:“师父,这是弟子睡梦中的情景,怎么出现在了镜子里?”

“呵呵!”老祖笑道,“我这镜子与一般的镜子不同。寻常的镜子只能照出人的容貌,我这座镜子却能照出人心。当然,若要照出人心,首先得和他建立联系。方才,魇狐就是在帮你与镜子建立联系。魇狐是天庭派到人间,散布好坏梦境,启迪、安慰世人的天使,故擅长攫取、转移梦境。镜子留下了你的梦,就和你建立了联系,从此就可以照进你的心了。”

说着,老祖微笑着看了看镜子,又转头和悟空继续说道,“悟空,你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正是你现在的心思,也就是你上我这灵台山的来学道的原因和目的吧?”说着,老祖似乎有些得意的看了悟空一眼,接着说道,“修道之人讲究的是心无杂念,摒弃执妄。而你这上山的初衷正是最大的杂念,最深的执妄。心有杂念者,修行时往往心浮气躁,急功近利,结果急火焚身,事半功倍,得不偿失,甚至常常导致半途而废。然而,人心最是难以控制,执念更是常常积重难返。要真正摆脱执妄,须得从性灵根由上解悟方可。我了解了你的执念,就是为了帮助你从根本上平和心态,摒弃执妄,好虔心修行。”

最后,老祖伸手扶着悟空的肩膀道,“你执着的是生死,想要长生不老。那我就告诉你生命的秘密,生死的本质。看看这生死经!”说着,老祖转眼对着镜子,眼睛一眨。顿时,两道闪电从他的眼睛里射出,射到了镜子里。

悟空随着老祖转过身,向镜子里看去。只见镜子里出现了一首白色字迹的歌谣:

生有何喜,死有何哀

你匆匆的去,你悄悄的来

好比种子和草木

日照水润,土里栽

花开果落,种又埋

春回大地繁华在

悟空看了两遍,不由低头沉思。此时,已是傍晚了,天色黑了一半,他却没有发现。老祖忽然退后两步,离开悟空;然后举手当胸,口里念决;接着高高的伸起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原地转了一圈。在三星宫大殿雕花的房梁上,挂着十多个灯笼。老祖的双手伸起、身体转动时,所指之处的灯笼便一一点亮。顿时,整个南殿灯光璀璨,亮如白昼。

点亮灯笼,老祖便对还在冥思的悟空说:“悟空,你一时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只是把这《生死经》记在心里,以后慢慢想。如果这《生死经》还不能消除你心里的魔障,在那性急躁动之际,或心烦意乱之时,只要你放空心思把我的另一首“消魔咒”念一念,可让你得一时安宁。——此咒还可凝魂固魄,驱邪解厄鬼祟不侵,妖魔难近。”

接着,老祖放慢语速说道,“这四句咒语是:心如枯井,天塌不惊,万变尤定,神凝气静。“说着,老祖看着悟空又把这个咒语重复念了一遍,然后叮嘱,“你可记住了!一定要把这“消魔咒”牢记在心。”

见悟空诚心严肃认真地低头答应了一声,老祖便转身对着众弟子们,“悟空的‘除尘礼’结束了。如今,天色已晚。你们都去吃晚饭吧!我和佛祖有事要谈。”

弟子们听了忙一齐答应一声,便纷纷往瑶台旁的小门走去。赵传驹带着几个弟子,抬着竹榻和铜镜,也出了后门。悟空一边走,一边还在记“消魔咒”。有两位弟子见他落在了后面,忙上来催着他快走。悟空便跟着他们出了三星宫的后门,向饭堂走去。

接下来,晚上的时间,因为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悟空变得有些沉闷。他只是认识了两个活泼、开朗的师兄,就是在离开南殿时催他快走的两位弟子。在吃饭时,他无心看到赵传驹也在饭堂,就着一个小桌子舔食盘子里的食物。除此以外,没有让他留心注意的事情。吃完饭,悟空觉得劳累的感觉上来了,便和师兄们来到宿舍;洗漱完,早早地睡了。

悟空睡觉的宿舍在灵台山南殿进去第五重房舍最右边的一间屋子。里面的摆设非常简单,只有两张七八个人一床的通铺,再就是一个整个宿舍的人共用的大衣柜,其他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早晨,晨曦初上。悟空睡得正香忽然被“咚”的一声巨响惊醒。他刚隐隐察觉出那是房门撞在墙上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接着,赵传驹便用他那苍老、浑厚的声音喊道:“都快点起床!快点起床!吃了早饭,准备上课。”赵传驹刚喊出声时,宿舍的灯就自动亮了起来,喊完这几句话,他便走了。众弟子们都豁然惊醒,慌忙起床。悟空醒来后,坐在床上摇了摇头,让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一些;然后也急忙爬了起来。

悟空他们洗漱完,来到饭堂吃早饭时,天已经大亮了。灵台山房屋的外面都是茂密的树林。此时,鸟雀们也都醒来。饭堂窗外一片热闹的歌唱、啁啾之声,听了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早饭是稀饭、素菜包子、馍馍、银耳莲子羮等素食。虽然是早晨,各位弟子们并不见得胃口难开,一个个大吃大嚼,吃得津津有味。此时,悟空发现赵传驹也在舔食着盘子里的稀饭。饭堂里除了咀嚼、筷子夹东西、盘子碰撞的声音,十分安静。

悟空一边嚼着馍馍,一边东张西望,心里想着找人说说话,也想早点认识将要和他一起生活的师兄们。可他初来乍到,也不好率先打破这里的安静气氛。

悟空昨晚显得有些沉闷。这可不是他的本性。一则,他初到一个地方,自然有些生分,而且忙碌了一天有一些累;二则,他心里有事,不时想着《生死经》和“消魔咒”;三则,灵台山的规矩,早睡早起,这些弟子们习惯了吃完晚饭,洗漱完了,就睡觉,虽然他们洗漱完还有一段时间才熄灯。

如今,他酣睡了一晚,疲乏不再。昨晚老祖讲的,让他记的“消魔咒”,他当晚就就背来了。至于《生死经》,他虽有些解悟,却并未正真理解,但他也知道不是一时能够理解透的;所以,悟空此时已把它抛到脑后,只是想着从今天起她就要开始正真的修道了。苦苦寻觅了上十年,终于找到了理想的修道之地,他自然激动、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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