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毕,画卷缓缓收起,周围恢复安静。两人渐渐睁开眼眸,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粉红的桃花铺满地,将两人的去处淹没,微风轻抚,花继续飞舞。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蝴蝶成群在亭中画着圈,美不胜收。
四目相对,传递深情,相视一笑,沉默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此刻,华丽的辞藻修饰不了神圣的爱意,隆重的誓言亦比不过相守的信念,因为,我,映入了你的眼里,而你,走进了我的心里。
“不如将此曲定名为若相惜,允儿觉得如何?”这是他首次唤她为允儿。
“恩,我也觉得甚好。”听见他亲昵的称呼,曼允心里更感幸福,两片红晕爬上脸颊,露出久违而会心的笑容,渐渐的沦陷。
原来,心,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逐渐靠拢,在一回又一回的相知中慢慢沉沦,最后,只能任由自己身陷我们共筑的幸福激流。
林间的芳菲好像要拼命抓住春天的尾巴,却最终使自己魅影飘落,魂归黄土。
“倚曼阁”外的桃花正在大片的随风飞舞,犹如春天的一滴滴泣珠,为世上的芳华尽逝而伤感,更像伊人的一缕缕香魂,因人生的青春短暂而哀怨。
曼允的病已大好,早起瞧见门外那萧索的景象,连衣服都没来的急穿好,只套着外衫,还披着万千青丝,便步入纷飞的桃林中。蹲下,轻触着满地落红,仿佛心里的某一处被刺痛。顿感眼睑酸涩,那昔日似泣非泣的双目,此时已化为泉眼,一时间,泪如泉涌。
说不出的情绪袭上心头,不禁感慨万千。或许是为了祭奠那些已逝的生命,又或许是想到自己殊途同归的命运,不自觉的悲吟:落红送残春,泣泪伤孤人。黄土垄中逝,何处掩香魂?
龙天澈进屋找不到曼允,便一路寻了过来。走至林中便听见她带着哭腔的悲诵。他箭步上前,扶起曼允,帮她整理好衣衫与发丝,抬手拂去脸颊的泪珠。看着如此脆弱的小妻子,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安慰,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你说我会不会跟它们一样?生命如此短暂,芳华转瞬即逝,还来不及绽放,就因一阵微风,或是一夜细雨,而香消玉殒,魂归黄土。”曼允的声音在颤抖,她在害怕,害怕这样的人生悲剧。
“不会的,允儿,你跟它们不一样。你是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理想有抱负。所以,你要自己掌握命运。”龙天澈也在害怕,害怕她会屈服,害怕她不再抗争,害怕她不再争取。他逼迫曼允与自己对视,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担忧。
“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又如何?哪怕我是天下第一才女,哪怕我站在世界的顶峰又如何?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老实说,能活过二十岁就算是奇迹了。我已逝去了十六个光阴,所剩下的,也不过就是四载的折磨,同药为伴,与病为伍。我还能期待什么?”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的希望,只有空洞与无奈。
龙天澈再也忍不住,猛然将曼允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感受自己的心跳,并轻轻抚顺她的发丝。曼允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住了,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没有想要挣开的渴望。
“允儿,现在不一样了。以前的你是孤独的,没有人能理解,所以你感到无望。但是现在,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深爱的人,我了解你,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答应我,不要放弃好吗?不管是四年还是四天,我都会尽我的一切来让你好转,帮你实现你所想的。就算真的只有四年,也让我们活出光彩,好吗?”龙天澈一边轻拍着曼允的后背,一边劝说着。
“你,你是说,”曼允讶然,当她亲耳听见龙天澈说出真心的时候,反而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允儿,我爱你,真的很爱。或许是从你跟我约法三章的时候,或许是你作出精彩诗句的时候,又或许是你弹琴的时候,我也不清楚了。但是无论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重要,只要现在的我是爱你的就行了。”他将曼允慢慢从胸前拉开,直视着她,诉说着自己的心意。
曼允很吃惊,她知道龙天澈是真心对她好,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些。两人相拥许久,彼此无言,空气中只听见彼此的心跳。龙天澈托起曼允略泛白的脸,问道“允儿,告诉我,你也爱我吗?”凝望着他诚恳而期待的俊脸,曼允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撇过脸,略微点了点头,并轻声“嗯”了一声,顿时双颊绯红。
龙天澈绽开了笑容,随即勾起了曼允的下巴,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双唇。曼允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睁大着双眼看着他。察觉到她的惊讶,龙天澈睁开眼给了她一个微笑,继续吻着。曼允也笑了,此时的她无比的幸福。于是渐渐闭上眼眸,享受着他唇上的温暖,并抬起纤纤玉手回抱着他。直到曼允缓不过气,龙天澈才甘心将她放开。
把眼前这个满脸通红,气喘连连的小妻子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龙天澈才开口“以后不要说傻话了,无论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走,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
“嗯,那你要一直陪着我,不能反悔。”
“好,不反悔。记得以后不要再叫我王爷了。”
“那叫你什么?”曼允抬起头看着他。
“澈,叫我澈,就像我唤你允儿一样。”
“澈,呵呵,很好听的名字。”曼允窝在他怀里撒娇,好像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都不曾发生。现在的她,只记得疼她爱她的龙天澈。
桃林里的两人仿佛都觉得幸福来的太晚,相拥良久都不曾放开,直到听见紫棋的呼喊,才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除彼此之外的世界。
连日来,曼允的心情都很好,脸上时时挂着笑容,连三个丫头也跟着十分的开心。看着主子不似之前那样虚弱,她们身上的担子自然轻了很多。
春将尽,曼允的精气神也渐渐好起来。一大早,龙天澈就跑过来,忍不住兴奋的拉着曼允就往外去,让大家顿时觉得一头雾水。
“哎,澈,等等,去哪啊?”曼允着急的问他。
“小姐,你叫王爷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能不能再叫一遍”看好戏的紫棋故意问。
“死丫头,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少来烦我,叫什么与你什么相干。”曼允气结。
紫棋很识趣的带着两个小丫头走了出去,不打扰他们。虽说紫棋是个丫头,但是跟曼允情深,再加上明白龙天澈对自家小姐的心意,说话自然就肆无忌惮起来。
“荷花池里今早新放了许多鲤鱼,红的黑的,各种各样,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那你刚才直接说嘛,干嘛拉住着我就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曼允给了他一记白眼,不高兴的埋怨,看来恋爱中的女人真的很容易闹情绪啊。
“额,没事,是我太兴奋了,那我们去“紫菱榭”吧。”
曼允挽着龙天澈的手臂,两人说说笑笑走到了“紫菱榭”。眼下正值五月初,脱去了厚重的大衣,只需穿两件纱质衣服即可。曼允则是底衣外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束腰纱裙,裙子上点缀了些小碎花。齐腰的长发垂于胸前,发髻上只插了支翠绿色珠钗。略施粉黛,脸颊微红。不知是因为天气渐热,还是因为心情舒畅而气色渐佳。
一阵轻风拂过,那柔顺的长发随风飘扬,不禁让龙天澈失了神。
拿起石桌上的饲料,曼允欢快的喂着池塘里的鱼儿。看着它们自由自在的畅游,忽然觉得其实现下的生活也是令人无比羡慕的。至少,有情人可以相守。
转过身才发现龙天澈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澈,你要不要也来喂鱼啊?”她慌忙尴尬的开口,想打破这种气氛。
“允儿,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你先闭上眼睛。”龙天澈显得很神秘,此时的他真的像是恋爱中的小男生,羞涩,活泼,完全没了战神的戾气。
“什么东西,要这么神神秘秘?”他怎么觉得龙天澈越来越孩子气了。
“总之你先闭上,一会就好,行吗?”他好性子的哄着见曼允已经闭上双眼,龙天澈从怀里掏出一个镯子,抬起她的左手,将镯子套了上去。与曼允的肤色恰好融为一体,大小也非常合适。
“这是?”睁开眼睛的曼允等待着龙天澈的解释。
“这是父皇给母后的定情信物,用上等的汉白玉制成,共有一对,我跟皇兄一人一支。只有遇到真心相守的女子,方能送出,是永恒不变的誓言。我原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让我产生那种情感的女子,即便是有,也不一定能相遇。谁知道我遇见了你,看来我们真的是有缘人。所以,今天我把它送给你,希望能与你并肩看日出日落,携手走风风雨雨。”
“澈,谢谢,谢谢你对我的倾心相爱,百般疼惜,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我答应你,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天,便与你不离不弃,生死与共。”曼允依偎进龙天澈的怀中,享受着独属于她的温情。
“允儿,既然我们要相守一生,自然要坦诚相待。我知道,你并不仅是才华横溢这么简单,还有很多足以令我震惊的聪明才智。没想到我的允儿居然想要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看来我们还真是绝配。”龙天澈甚是自豪,他本就属于沙场,若是能有一个巾帼英雄携手相伴,也就真的不枉此生了。
“澈,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曼允很吃惊,她从未跟人提过,甚至是偶而的诗词也是好好保管的,在这样的世界,柔弱的女人是不被允许有这样的想法的。再加上父亲是当朝丞相,她更是不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