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术赤还真是有两下子。
就在他们东路刚出发不久,他便想到了,“越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于是独自一人带着尔烈从龙马关峡谷,也就是三岔口之中岔道行进。只是方才那乌云遮天,行了半晌天也慢慢黑了下来,行动才迟缓了许多。不过,眼看就要出峡谷了,二人不免加快了速度。
“慢着,想就这样走掉?哈哈,还真是晚上做梦呢!”
随着声音,只见峡谷北面左侧一小山头上,一少年傲然站立,背对术赤及尔烈。手中一把长刀,在不远处正赶将上来的残影兄弟手中的火把映衬下,闪着寒光。又映衬出这少年侧脸,异常清秀,看不出任何杀气。
此少年便是郎涯了。而身后那些兄弟们刚刚见识过杨平的谋略后,现在也都想见识下郎涯的身手了。究竟我们的老大有多厉害呢?
只说那术赤五十出头,早见惯了这等风浪,非但没多少慌乱,竟对郎涯嘲笑道:“我道是哪方盗贼如此猖獗,原是哪家的野孩子出来撒野了?额哈哈哈哈哈……”说完竟像讲了一个大笑话,不管别人如何反应,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了。
那些残影兄弟听了这老家伙言语,当下炸开了锅。不知道自己的老大会如何还击呢?一个个皆伸长了脖子等着老大发飙。
却道,自小在深山里基本上由小赤儿照顾长大的郎涯,听了这术赤如此嘲笑自己,竟也不恼,转过身来,长刀指向那术赤,淡淡却不失霸气地说道:“少废话!留下尔烈,你自己随意!”其字里行间并没有让人觉得有多猖狂,却很明显地有一种王者之气隐隐的震荡着空气里每一个分子。
此话一出,残影兄弟却没觉出有何还击的意味而有些失望。一边的术赤则截然相反,这小崽子,年纪轻轻说话如此霸道,定是有几分能量的。想来应是这伙人的头领无疑了。当下多了几分佩服,于是双手抱拳说道:“不知我等哪里得罪了这位少侠,就算死也让我等死个明白!”
郎涯身轻如燕的近乎飘到术赤身前十步左右,又仔细打量了那术赤半晌,方才道:“老头,我看你这人倒挺忠诚的,只是可惜啊,跟错了主子!倘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倒还可以考虑不杀你!”说话间没有任何表情,旁人听罢也猜不出是狂妄还是霸道,亦或是玩笑?
“你一定要这样做?”术赤渐渐觉出眼前这少年不同凡响,心下想到看来要安全回到蒙元本部是几乎不可能了,于是无奈道。
“没有余地!”
“好吧,”术赤绝望的望了一眼郎涯,转身又对尔烈道,“陛下,恕微臣不能再侍奉您了。”术赤说完,猛地将尔烈狠狠地推向一边,自己抽出腰刀疯也似的朝郎涯扑去。十步的距离,转眼便近到郎涯身前。
郎涯连正眼都懒的瞧上一眼,待那腰刀带出的呼呼风声越来越近,还差三寸左右便近了身子时,身子一斜避过锋芒,同时伸出手来轻巧地夺过腰刀。趁术赤立足未稳之际,脚尖一点,身子便窜至其身后将腰刀抵在其后勃颈。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
术赤方才那一刀用上了全力。刚意识到自己一刀扑了个空,还想起身来再补上一刀时,却赫然感觉自己脖颈处凛然然一把腰刀架在上面。当下心道,想老夫我一世英名,难道今日要被这野小子毁于一旦?当下觉得生还无望,便凛然道:“小子,要杀便杀,老夫活了这一把年纪也够了,来吧!”说完便仰起脖子,等着郎涯动手。
而方才被术赤推出去的尔烈呢,却由于惊吓过度,双腿不停打颤,竟呆在原地眼睁睁被残影兄弟擒住了。
郎涯听罢,收起腰刀,转至术赤身前,将其扶起:“何必呢,留下来帮我吧!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一展空间的舞台来施展你的抱负,如何?”
术赤半天不语,他在想,他一个毛头小伙子竟敢说出如此大话?除非是天神转世,要么就是抽风了。可是我还要保住皇帝性命,如何才能做到呢?
犹豫间,却见杨平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郎兄,刀下留人!……”杨平人未到声先到,他还真怕这郎涯会被老辣的术赤激怒而做出蠢事儿。于是安排完后续事宜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好在,术赤仍平安无事。杨平上的前来,遂恭敬地向术赤拜道:“术赤大人,晚生仰慕大人大名已久,今番来迟,还望见谅!”
“这位公子,休要如此……老夫,唉……”术赤了叹了口气,上前欲将杨平扶起,“我乃前朝重臣,你我双方已仇视相对,公子怎行的此礼?”
杨平却并未起身,接着说道:“如今我等兄弟截杀这狗皇帝有何用意,难道大人不清楚吗?既然我等能知道你们一行所经过路线,当然晓得你们将去往何处,又为何而去。”
难道他们……
听这杨平一番说道,术赤心下一紧,此行路线都是临时算好的,哪里有被人知道的道理;再者,即使摸清了退却路线,他们有哪里知道我们此行之目的呢?难道,他们要劫了皇上,然后……偷天换日?!!!这些人,看来还真不简单啊!
术赤一阵惊疑,递给杨平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
“呵呵,大人果然明白!如何……”杨平看着术赤眼神,当下便明了其心中所想,于是进一步道。
术赤本不是皇族内宗出身,而大元帝国对于种族等级的划分又是极严格的。自己从一个普通蒙族仕人,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而当自己就任兵部尚书不足一个月时间,却无奈随皇帝逃往蒙族本部,多少心有不甘。而现在呢,杨平这些人给了他一个机会,至少是一个希望。是选择以身殉国,还是重新为了自己的后半生考虑,当下陷入两难之中。
一边的郎涯见杨平如此诚恳,也学着杨平跪在地上,打定主意:术赤只要不答应,他俩就长跪不起。
终于,术赤深思许久之后,做出了他的决定。“二位先起来吧。”术赤想到自己以后可能要为这两少年效力,哪还敢如此对待。赶忙扶起二人,而后道,“好吧,我答应你们。但是,你们得保证献宗(尔烈)的人身安全。”
二人见此情景,想必是想通了情理,便起身回道:“大人放心,待我等在大草原上站稳脚跟,定让他去个很安全的地方。”
“既如此,你二人都是聪明人,随我来个地方。”术赤神秘地对二人道。
众兄弟怕那老家伙使诈,皆跟了过来。
“唉?兄弟们不用担心,暂且在此地等候。”
“是!……”众兄弟见郎涯如此说道,也只好待在原地。
术赤将二人带至一僻静处,四下望了望,便道:“你二人可知,那献宗尔烈尚有个小儿子?”
“哦?”二人当下一阵狐疑,这消息可靠么?
却说术赤并未在意,而是继续说道:“尔烈老谋深算,虽然没有多少本事,但若是用他做傀儡,却不是个好对象。”
术赤方才是猜到了二人想以此战为跳板,从此进入蒙古大草原,先窃取蒙元本部,尔后,再有什么就不是自己能想象的到的了。说到这里,观察过二人表情,并未出乎意料,继续说道:“若将他的那小儿子置为傀儡,如此,我等将来行事要方便许多。至少在站稳脚跟之前,那小娃娃该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二人听完,喜出望外,没想到这尔烈还有个小儿子,想必此时必定极为隐秘吧。当下听着术赤如此说道,忙谢道:“还是大人想得周到啊。今番若不是大人提醒,怕是以后有的弯路可走了。晚生受教了。”
“不敢不敢!”术赤见这二人对自己如此恭敬,如今已被俘还被大人长大人短的称呼着,忙惶恐道,“二位休要再称老夫为大人了。如今你二位是我主,怎可尊卑不分?”术赤说着便欲行人臣之礼,被二人拦了下来。
杨平见拗他不过,便妥协道:“既是如此,那我二人就尊大人为‘先生’;而‘先生’呢也不用称我二人主人,少主也即可,如何?”“就依二位主……少主。”
如此这般,术赤先将自己相对更成熟的想法说于二人,而二人也随后将自己的初见道于术赤,三人又定了互相称谓,便向众兄弟走去。
众兄弟见二主又安然无恙的折返回来,方才放下心来。
郎、杨二人向众人讲明白了术赤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并向其介绍一番,一行人等方在术赤的建议下才赶回了莲花寺。
回到莲花寺的当晚,郎、杨二人才来到向术赤房中。当下问候一番,便开门见山道:“依先生之见,不知我等下一步该作何打算?”
术赤早在休息时,便考虑到这二人会有此一问,是以说道:“敢问二位少主,此番战事,那些兄弟可是头一次?”
二人没想到这术赤会如此问反问,思忖片刻,交换过眼神,杨平便回道:“确实,不知先生有何赐教?”
“这些兄弟虽头次行事,却也不见得多么生疏,纪律严谨,雷厉风行。但缺少经验。细细总结一番,于以后行事百利而无一害。”
“这个自是要做的,我二人方才也考虑过了,第一次行事,多有疏漏之处,总结一二自然在理。那……”
没想到这二主也还有些头脑,看来这次行事也该是谋划已久了的吧。术赤自然知道二主最在意的事情,便道:“呵呵,二位少主,我等今日即出发,不过两日便可到达乌尔干(蒙元本部瓦胡拉汗国首府)。只是,彼时朱的部队粗略一算最多攻到大都。如此一来,乌尔干方面质问起来不好解释。再者,恰好利用好这些时间,让兄弟们熟悉一下蒙族卫队的日常行事章程及蒙族本部的风俗习惯,待至乌尔干也不至于被看出破绽。后续之事,待到了乌尔干在细细商议一番,毕竟老臣常年在中原侍奉献宗,如今对那边的具体情形,也不敢说完全了解。”
听完这术赤一番论述,二人心下佩服之至。
只见郎涯道:“先生所虑甚为妥当!”转而又对杨平道:“杨兄,先生于兄弟们交代之事你这便吩咐下去,明日一早我三人再去跟兄弟们细细商讨一番。”
想到术赤也一把年纪,前番刚经历过战事,方才又讲了这么多,恐今日也没做多少休息吧,还是让她先早早休息为好。杨平领了郎令对二人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郎少主,”术赤思量一二,决定还是讲了出来,“那献宗你打算如何处置?”毕竟,他也算是大元昔日的重臣,虽那尔烈登基后没有多少政绩,却也有些感情。
其实郎涯早安排好了,在一行人等退回莲花寺之际,交代方远带上几名兄弟,将其费为哑巴,送至布松父皇的陵园内,让他其守墓终生。
能落得如此境地,怕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吧。术赤这样想着,也便少了些对前主的愧疚。
杨平此前临走时便对郎涯使过眼色,郎涯也觉得刚收得人家,不便太过叨扰,将自己对尔烈的安排告知于术赤,也恭敬的退了出去。
翌日,一尘禅房密室内。
“兄弟们好!”
“拜见郎哥!”
郎涯从石门口进得密室,手里还拿着纸笔,跟兄弟们问侯过后,不知写着什么。
收起纸笔,郎涯继续一边下着台阶,一边道:“此次行事结果,总体上还算不错。大家辛苦了!”
“郎哥言重了。为郎哥效力,实乃兄弟们荣幸!”众兄弟忙回道。
“当然,这毕竟是我莲花残影处子之战,难免有些不足之处。因此,我与杨兄商量一番,便列了些戒规。”郎涯拿出方才那方纸,便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