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佳艺的话,我知道我以前的那些想法完全错了,我们不是失去了飞翔的本领,而是我们压根就不会飞翔,又何谈失去呢!苏佳艺是那种只活在理想当中的人,可是活在理想当中的人是没有出路的。在深圳的那一个月,我知道了很多事是不能只靠自己臆想的,我们政治课本上说实践出真知,我现在才深有感触。那些天不上班的时候,看着身边的小田甜,我也会想起高中宁静的校园,还有那些佳艺说的所谓的蓝月亮。只是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身边还有田甜对我乐此不疲地傻笑。看着小田甜,我突然很对不起她,我知道现在离开了学校,我更是田甜的依靠,我更应该坚强一点。于是我也会对田甜骄傲地说别人有的总有一天咱也会有,可是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手都在微微地抖。
大学开学了,我和田甜都被商专录取了。我掂着行装登上大巴的那一刻,身后的田甜正小声抱怨,慢点啊你,我那拿不动了啊。
我就笑着说她,小丫头都出去一个月了,还没历练出来啊。说着我就扭过头去帮她,可是我一回头却看见以前我们正月十五来看烟花的大广场。
那一刻时光流转,我心里突然特酸。该离开的终究还会离开不管我们是怎样的舍不得,伤感背后是对曾经的不舍吧,曾经的美好已经过去,我们无法在无法抓住,但是留下的回忆却会伴随我的生活继续着生命的美好不是吗,再见了我的高中,我的青春里的兄弟。
然后我就听见田甜大声喊我,你看什么啊?是不是又看见美女啦?
我腾出一只手接过田甜手里的包袱说,没有啊,什么美女,美女就在我跟前站着我还看什么啊。
田甜听了一边说我油腔滑调一边找了个两人坐的座位坐下。等我收拾好行李,田甜把水递给我,我突然觉得那一瞬间田甜就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整天就知道没事找事的小女孩了。
起车发动的时候,隔着玻璃窗我再看了一眼北湖。我觉得这三年来我在这儿留下了很多东西,有关张小柯和苏佳艺的,有关祝天天和聂诗琪的,有关那些伤心的快乐的,还有失望的,我还一直都深深记着。说实话我一直舍不得离开这里,可是说着说着却不得不离开了。
我扭头看身边的田甜,正笑嘻嘻地忙着把耳机往耳朵里塞。田甜一扭头正好看见我的目光,看见我那么出神地看着她就特别不好意思,赶紧就说,周乐,我们听首歌吧,本多ruru的《美丽心情》。我接过她递过来的另一半耳机戴上,闭上眼睛。
我听着这首以前经常听的歌,那时候听着只是旋律很美,其他的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可是现在听却感到很失落起来。是的,或许只有那时候的心情才称得上美丽吧。而现在我们的那些美丽心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凋谢了,不过在流年的记忆里,我会一直记得,它曾经为我们美丽盛开过。
说起来我和周乐认识也算是有缘分,我们俩和张小柯和苏佳艺一样,升入高二的时候一个班级里只有我们两个高一一个班。不过我一直以为我们比他俩要幸福得多,毕竟我们是从高一就开始那个的幸福恋人。
在没有认识周乐之前我是很势力的女孩子,我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将来的男朋友要绝对是又帅又有车的。但是周乐听到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就笑我,傻丫头,又帅又有车的,那是象棋。
我当时听到这就特不忿,我说你小样,老娘就喜欢象棋了,你怎么着。
然后周乐就留给我一个特甜的微笑,那个笑脸清澈透明,至今我都还深刻记得那个顽皮的表情。不过那时候我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喜欢上这个和苏佳艺张小柯性格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孩子。
上高一的时候周乐头发留的很长,这是唯一一点我看不惯他的地方。我喜欢男孩子那种干净利落的短发,象征着明媚阳光和朝气青春的发型。那时候周乐特别喜欢和我开玩笑,所以和他在一块我觉得自己无拘无束,每天都会笑得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
我天生是属于那种神经质的女生,整天都大大咧咧的跟犯了羊羔疯一个劲,后来和周乐在一块,我的酷爱就是打周乐的脑袋,周乐的头发和我家狗狗的毛一样暖融融的,我也爱和周乐争论明明是我错的话题,我喜欢看周乐面对我时无可奈何的表情,皱着眉头的小脸上挂着一丝让我怜悯的怒气。我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可是周乐却受得了我的无理取闹。
周乐还不是我男朋友的时候就嘲笑我明明一个大姑娘却整天跟一大老爷们似的,就笑我,将来还准备嫁人不嫁了。
我就说要你管啊,我说话的时候就看见周乐看着我,笑得格外图谋不轨。
果然没几天周乐就给我表白,周乐表白的时候非常大义凛然,一点都不像有些男孩子那样扭扭捏捏的,他直接地就问我做他女朋友可以还是不可以。
我说得了吧你,长得跟梅超风似的,你先把你那发型改了去再说。
周乐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就走开了,但是下午周乐还真就剪了头发,短短的特干净。那时候我仔细看周乐,也算是一个蛮好看的小伙子,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俩甜甜的俩酒窝很吸引我。
放学后周乐就拦住我傻笑,嘿嘿,头发剪了,这还行吧。
我就使劲捶了他一下,我说,嗯,小伙儿人模人样的,凑合还可以,姐姐就收留你了。那时候周乐拉着我的手顺着楼梯栏杆,飞快地跑下去,像在万里晴空伸展开透明羽毛的鸽子,幸福轻飘飘地飞翔。于是那以后我和周乐就好了,结果一好就是整整三年。
上了高二,我班里的朋友很多。男生里面和苏佳艺张小可最好。我觉得在他们两个身上有很多周乐的影子,只是那些影子在他们两个身上表现得格外明显。看见他们在一起无法无天地笑,我也会很开心。虽然佳艺经常说过我没心没肺的,但是事实上我并不是这样的,我也有柔弱和真实的一面。我和你们一样,喜欢痛痛快快的玩,但是我也有安静的时候,毕竟我还是个女孩子,老爸说女孩子应该老实稳重一点。
记得周乐以前就说我是一个混合体,他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然后就说我是水泥做的。所以我性格太倔强生气时有太多男孩子的作风,有时候明明是我自己的错,道歉的也必须是周乐。班里人都说,周乐和祝天天一样真会疼人。我就用特不满意口气抱怨什么会疼人啊,就他啊?其实虽然我嘴上这么说可是我心里还是热乎乎的。因为就是因为有周乐的存在,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高三结束,我和周乐上了郑州商专的同一个系同一个班。每天我还是喜欢牵着他宽大的手,就那样牵着,没有任何目的地向前走。商专的校园好大好大,只是我们校园旁边没有什么湖泊,也没有什么蓝月亮,一切都很单调,单调得让我太想念过去的欢声笑语了。不过,在这些单调的时间里,我依旧喜欢倚在周乐的肩头,我觉得周乐的白衬衫上,沾染了很多我们上高中时的味道。我也只有靠在他肩膀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我的多姿多彩的高中时代,我才会清晰地看见苏佳艺和张小柯沉思的脸庞和深邃的眼神,看见三年三班又大又明亮的大教室,看见学校美丽的后花园里那些蓝翡翠一般盛开的蓝月亮,那些我们的像橙色一样神秘的十九岁青春。
高考结束那天,我一个人去理发点理发。我给理发师说剪得光光的,那穿着青色衣裳的理发师笑笑,好象不明白。
我忙给他解释,我说这高考结束了,剪掉这陪我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头发,剪了头发,一切就从头开始了。从头开的人生让我兴奋但又让我有一种别样的伤感,头发易剪,我们的青春年少还会回来吗,那曾经的一切依然还是那么清晰。
然后我便坐下,头顶传来“咔嚓咔嚓”声音的时候,一缕缕黑色的头发从我眼前扫过。那黑色,黑的纯洁,黑的一尘不染。墙边竖着一面镜子,我看见自己零乱的头发被那剃头的机器碾过,像麦田里的大型收割机隆隆的啃过丰收的大地,背后留下整齐的麦茬。但我的头发并没有丰收!看着他们,不知怎么鼻子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闭上眼睛,一缕缕头发划过我清澈的脸。我头顶的这片土地呀,檀木的梳子为他耕耘,象多齿的铁耙过虑田地的杂物,粉碎板结的土壤。这种长在我头顶的植物,从来没见他结出半个果实,他把根扎在我的头皮,他汲取我的血液,他疯狂的长,长了就剪,剪了又长。
我从没有真正怜惜过他们,我整天仗着头发乌黑,无所顾忌的消磨自己的光阴,我以为青丝永远不变,我以为红颜永驻,直到有一天,他盛开了一种奇特的花朵,一种灰白色暗淡的颜色,粗糙枯萎的花。我只以为青丝很黑,象征我的青春,却不知花开了,我已衰老!有湿湿的液体从我眼睛里流出来。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地面上黑乎乎的一片。我想如果把这些剪掉的头发整理起来,那便是我们成长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