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水袖轻轻一扫,棋盘上黑白纵横的棋子已如落珠般滑落锦盒内,蔚然遮住了棋盘,清冷的声音吐出:“青魑,将棋盘收起来。”
“是,主子。”青魑身影一闪,棋盘连同锦盒顿时揣进了怀里。
尉迟奕寒看着空无一物的石桌,微微蹙了一下眉。蔚然突然开口道:“爹,这副棋子本就是送予你的。”
“真的?”尉迟奕寒从怀中接过棋子与棋盘大喜道。
青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老头儿眼含前所未有的激动神情,太慎人了,让人觉得全身都凉飕飕的。
蔚然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拽着不属于宫内的美人儿,抬步走出桃花林。绫红等人立即跟上,待走到君慕被扔之地时,蔚然笑着对绫青吩咐:“老狐狸自创的独门点穴法其实就是惩罚均这种傻小子的,解穴手法尤为特别,为拎左耳,左右各三圈,哈哈哈???”
君慕顿时哭丧着脸,绫青愕然,绫红捂嘴偷笑,绫绿一副跃跃欲试模样,绫紫更是开口大笑。身后的尉迟奕寒却是眼前一亮,这方法,确实比他的简单。
尉迟奕寒静坐着身子不动,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盒及棋盘。半晌,淡淡开口:“寒流,告知夫人,即刻出宫。”
“是,主子。”寒流一怔,看着天色,立即躬身,身影一闪出了桃花林。
尉迟奕寒坐着身子一动不动,欺霜赛雪的容颜浅笑早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片静海无波。须臾,她坐着的身子站起来,缓步离开桃花了桃花林。
蔚然出了桃花林,直接拽过美人儿跃进禁园,清丽脱俗的容颜一片轻淡,看不出什么表情。
走至一间房间,找出一只银碗,指尖照着手腕一划,一道深深地口子划开,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她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下。对面的美人却不淡定了,几次想要阻止但都被她止住。
满满一大碗血滴满,蔚然伸手照着手腕一点,流着血的手腕顿时止住,美人儿忙走过来给她上药,同时在伤口处系了一块白绢帕。
蔚然缓缓坐在椅子上,任凭美人儿照料,良久道:“喝了它!”
美人儿充满怜惜的目光望向被包扎的手腕,狠下心将碗内鲜血尽数倒进口中。
药香味加之血腥味弥漫整间屋子,蔚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走吧。”说罢面无表情的从美人儿面前越过,越出禁园。停住脚步,默默看了身后的禁园半晌,终踏步离去。
一夜无语,一连累了三日,又流了一碗血,蔚然这一觉一直睡到将近午时才醒转。
绫红、绫绿知道小姐这三日累坏了也不敢打扰。
蔚然起床,绫紫、绫青立即走了进来。洗漱完毕,收拾妥当,她问:“老爷与夫人走了!”明明是问句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显然已猜到这两个主儿的做派。
绫红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自小,老爷与夫人便是如此,丢下小姐十天半个月不回府是常有的事。待到小姐长至七八岁能有自保能力,身边又有了她们几个时便更是一年两年不回,也亏了小姐自己又品行性。否则,还不知好好地一姑娘疯成什么样子!
“小姐,老爷夫人他们,您也知道,就那德性,他们闲不住???”绫紫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说,惟恐触逆鳞被杀个措手不及。
蔚然盯着绫青站在门边瞅了半晌,然后在四人小心翼翼及古怪的神情下,悄悄从最近的绫绿头上拿下一个珠花以迅雷之势蓄力抛向目标。
只听门边一声“哎哟”,绫红慌忙跑出,果不其然瞅见小少爷的糗样。忙上前拉起跌倒在地,头顶发冠被插上一个珠花的君慕,还不忘暗地里对蔚然比划个大拇指,无声的笑了。
君慕当然不是傻子,看着蔚然依然云淡风轻的喝茶对他孰若无睹,心里登时来气。“蹬蹬”跑到蔚然面前,抢过她的瓷杯一口饮尽,冲她挑眉。
蔚然不动声色端起另外一杯水,被抢了,再端;再抢,再端;再抢???终于,忍无可忍,君慕以为蔚然会发火暴打他一顿,可没想成蔚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回身倒回床上就睡。那睡势,勘称一绝!
绝美容颜,呈大字型,君慕算是看透了,他这个姐姐从不按常理出牌,她是软硬不吃,所以,得智取。
索性,转身就走。
这边,君慕刚踏出房门。那边,蔚然睁开眼,“青魑,备轿,出宫。”
“是。”黑影一飘,没了踪影。
君慕听着身后的动响也不关心,毕竟是亲姐姐总不会不管亲弟弟吧!只可惜了他这个自以为是啊,让他登时哭的那个叫伤心。
原来绫红、绫绿、绫青、绫紫一早被打发开来是怕她们连累逃跑出宫不成功,这提前出宫就提前出宫吧,可是为什么要用四大护法驾轿了?姐姐明知她自己御轿我都赶不上更别说是红袖宫四大护法了!
更可恶的是,那该死的糟老头子的狐狸闺女,季君慕的亲姐,竟然在宫外围设下九宫八门阵。美名其曰让他熟悉阵法,暗地里却是行使软禁之意。君慕大怒,出不去就不出去了,我狠劲的学阵法,我破了你的阵,出去了烦死你。
抛下季君慕这个麻烦鬼的蔚然神清气爽,头也不疼了,心也不累了,退更不酸了,笑吟吟轻敲轿身示意四人停轿。
走下软轿,轻踹轿口:“下面这位,天都黑了,阁下醒了?”
没有动静?
蔚然挑眉,这轿子是她自己做的,有何机关何功用她一清二楚。索性也便不再理会,示意青魑将轿底打开,看到蔚然魅惑一笑。
蔚然笑的生硬:“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
“姑娘,我很冷!”
电光火石间,蔚然又想到那些迷情的夜晚,那个温柔极致的吻。不能否认,这是个极致命的妖孽。
蔚然一时间迷离,顷刻间便见那人扒在两边的手微微用力,然后他低着头,满头长发黑亮如缎,柔软披泻于肩头,然后,抬头,温柔一笑。
那瞬间漫山的花都黯了一黯,漫天的光都亮了一亮,风好像是从远山奔过来的,到了这里累了,舒缓作舞了,缭绕盘施,天地间很宁静,你经历绽放出绝世的容颜之葩。
然而,也是一瞬间,蔚然又恢复清明,盯着那尊容颜,半晌沉声道:“烧了这轿子。”
“是。”青魉领命上前,拿出火石将轿边布幔点燃完全无视轿内人黯淡而哀伤的眸光。
眼看着轿子的火势愈演愈那人还不出来,蔚然心中突然有些索然和烦躁,顿时眼底的微笑更深了,山风吹拂她的衣衫,她安静地像尊雕刻于崖壁的美丽浮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