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语气颇有些自得,“你们说对了,我还是偷听娘身边嬷嬷私下唠嗑说起的,喏。”他指了指京城方向,“据说皇上要封皇太女。”
“哦!”
“呀。”
“皇上的两位皇子个个顶天立地,这皇太女怕是不行吧!”
“不过,这皇太女要是立了,那后宫不也得充?”
“哈哈···”谈话四起,夹杂着微带调侃的笑声。
蔚然死死盯住身侧欲待立起的君慕和青魑几人,却没有注意到,背对她的那名男子,身子微微颤抖。
那名叫怀远的少年被众人围着兴致勃勃的打听越发得意,“说起来真好笑,这东睿王和长公主都云游十几年未归这统帅之人他们也插脚,襄梦的下一代国君他们也不放过,不过说回来,这皇上的决定也是当真奇怪。”
“奇哉怪也,那皇太女有何能耐,居然能使当今圣上舍弃男子选择女子,这当真开了我襄梦一代先河。”
“哼。”那少年讥笑,“左不过也是什么不入流的···”
“砰!”
茶棚里的所有北站那,这一瞬间全碎了,亮了一地明晃晃的日光。
“轰。”那纨绔的桌子突然化为碎末,崩塌,茶水泼喇喇溅了众人一身,纨绔们惊叫着跳开。
有人被砸了脚抱着腿直喊,有人慌乱下踩着碎瓷片,尖叫声音百里可闻,仆人们胡乱拔着刀冲了上来,绊跌了地上的碎片翻倒的桌椅,滚葫芦似的又乱成一团。
巨响声起的同时,蔚然优雅的起身,君慕也已不在座位上。
一片混乱中,听得有人轻声道:“比小爷还狂妄,去!”蔚然匆忙中转目回顾,眼角却窥到白亮的银一闪,下一刻君慕已带着冲天的杀气飞临人群中间,她暗暗叫苦,这些人辱及自己,她自愤怒非常,本也打算教训一二,可偏偏君慕在这儿,以他视姐如命的怪癖岂能容得这些人活命?这些人虽可恶但却是罪不至死。“
这些念头只在闪念之间,她来不及细想,眼见君慕的掌力已经完全笼罩了那些贵公子,竟似要一招将这些人全数废于掌下,冷声喊道:“青魑,青魅,拦下他!“
话音未落,青影一闪,亮蓝的刀光训练般铺开,渗出丝丝凛冽的寒意,狂啸怒卷袭向君慕。
另一侧,紫色影子鬼魅般一闪转,已经扑向被君慕掌风笼罩的范围,双袖飞扬若舞,双腿连蹴,将那些贵公子个个踢飞。
蔚然叹了口气,与此同时,是君慕的冷笑声。几乎令人丧失听觉的狂抑的风声里,他的笑声依然如此清晰,却冰冷如山顶积年不化的冰川,寒冰般的笑声里他漫不经心的伸指。只一指,便穿入那看似密不透风,寒光如泼血的刀光中,然后,拈花般轻轻一弹。
弹指之后他看也不看,头也不回,宛如背后生了眼睛立即向后一退,只一步便已跃离他身后近丈距离的青魅身前,衣袖一拂,满溢王霸之气,竟起风雷之声。
青魅本也是一流高手,君慕的衣袖拂来时她已知难避其锋,一个倒仰避出了丈外,然而难如风呼啸而来的劲气却无法仅凭一个筋斗便可卸去,绝大的反震力冲的青魅以奇怪的速度向后滑去,终无法定位,咚的一声撞在棚壁上,脸色一白,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君慕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面若寒霜,转身直直向那些滚作一团的公子们走去,然而这么一缓蔚然已然踱步在那名叫怀远的少年面前,只是说:“君慕,如今在襄梦,小不忍则乱大谋。今日你若是杀了他们,便是为尚未入襄梦的我率先树了敌人,欲成大事必先可忠言逆言一同而入,方可忍辱而发达!”顺势一脚恶狠狠的将那少年踢出茶棚。
那少年倒也机灵,就地一个翻滚,也顾不上满脸灰土腮帮高肿,就近逮了匹马爬上,一溜烟就去了,竟连同伴和自己的家奴也丢下不管。
其余的公子哥儿也不是呆子,看到君慕神鬼莫测的武功,也知今日讨不了好去,一个个连滚带爬向外冲去,只有那个性子高傲的晏公子,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一脸铁青的瞪着君慕。
君慕冷冷的看着他,蔚然见他怒意未去,眼底杀机闪动,不由一叹,轻轻道:“君慕,我们刚到襄梦,此人性子我喜欢!”
君慕默然半晌,衣袖凌空一挥,缓缓转过身去。
“啪”那晏公子面上顿时其肿如瓜。他恨恨捂着脸,目光怨毒的盯了蔚然他们半晌,突然一歪头,“呸”的吐出带血的唾沫,唾沫里还有几颗被打掉的牙齿,“不管你们是谁,今日被辱之仇,晏家必以百倍回报。”
蔚然淡淡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一晒,“随时奉陪。”
那晏公子还待说些什么,先前那背对蔚然的月白锦袍的男子突然对那蓝衣人吩咐了几句,那蓝衣人看了蔚然一眼,走过来站在背对着蔚然对那晏公子摊开手掌:“公子,请尽早离去,莫要自误!”
那晏公子浓眉一挑,怒意上涌,便待斥骂,然而目光接触到那男子掌中之物,突然浑身一抖,目中满是惊骇之色,颤声道:“你···”
那蓝衣人飞快截口道:“不必多问,快走吧。”
晏公子立即住口,满面死灰之色的对那青年的背影看了一眼,竟是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蔚然看着他死命策马,怒火冲天狂奔而去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志大才疏,狂妄无知,将来只怕也是福寿难享!”
那蓝衣人此时转过身来,也是一脸无奈之色,微微摇头,向蔚然道:“公子同行人要杀又为何要同行人阻拦?”
蔚然看着这一脸精干的中年人,微微一笑,“有时不见得活着便好哦,终日被人惦记着也是享受。”顿了顿,接道:“阻拦并非是救他,而是本公子喜欢见困兽濒临绝望的眼神,游戏才刚开始。如此,懂了?”
那蓝衣人没说话,目中却隐隐有诧异之色,蔚然淡淡一笑,指了指那背对她的青年腰间杏黄丝絩,当朝贵族平民衣着界限分明,皇祖父因元帅侥幸赢了棋局便为他置办了一身皇族服饰。
“阁下好眼力,好细密的心思,好隐忍的气魄。”又有一人走近瞄了一眼负手而立不理不睬的君慕,对蔚然苦笑点头。
蔚然目光越过他,看向那身体微微颤抖的男子,轻轻一叹,“欧阳,既然来了,何必一直以背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