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贱夫妻百事哀。
孩子有了,应该算“成家”了。但“立业”呢?
已在县城开了轴承商店,由公婆经营。我们孩子尚小,说,等等再说。所以,天翊三天两头往店里跑。时常,我和女儿在家。
自打有了孩子,事就多了,吃穿用度一切围绕孩子。我那两个钱儿,还想留着慢慢用,所以借着回娘家的空隙把钱存了起来。长这么大第一次开了帐户,存了两千块。其余的给婆婆买衣服。
谁曾想,谁教的他,软磨硬泡地让我把钱交出来,说:“我要进批货,手里没钱……”
“我刚存起来,还没几天吔……”我有点儿无奈。
“你先拿给我用用,我有了再还给你就是了!”他言之凿凿,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好吧……”信任他,才心软,听之任之。
从此,那笔钱再也没有还回来。我才知道,他视钱如命,对我不过是连哄带骗的把戏。
没有工作的女人就像婚姻里的乞丐。
结婚初,还,你敬我我敬你,互不侵犯。怀孕后,也,不显山不露水的,寂静相处。只,有了孩子以后,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
从结婚到生下孩子,一年多的时间,家里的状况、家风越发明朗,终于看清楚了。
父母眼中的“侯门”,像一记耳光。钱,不是没有,但不给你花,等于没有。更,不许女人管钱,看婆婆是怎么过来的,我就不抱怨了。
一家之主是公公,大权在他手里。婆婆跟他过了半辈子,手里也没几个钱,只看那次我扫地,她翻找半天,就找到五十块,我便知道了。
天翊虽然已经成家并且晋升为爸爸,也要谨慎用钱,除了做生意他们父子俩互动一下。一儿一父不分家,所以这个家只有公公来当。
打从娘胎出来,见识过的最节省的人家。让我撞了大运。
你们,可以翻翻结婚当天的数字,下轿礼和扫地礼总共210元,其它为零。那个数字,到我生孩子得的2600元,这一年时间内,再没得过什么钱。中间,买衣服和孕妇装都是婆婆亲自带我买的,连去临清买衣服那次也是问爸爸要的。
其中有一次,也是刚结婚不久的时候。向婆婆请示:“我要去姥娘家……”婆婆听完,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给我,说:“去吧……”
来到道上的百货店里,左看右看,只够买一盒巧克力。那是我的最爱,小熊形状的巧克力,一大盒子,有二十几个吧,刚好二十块钱。我就带上它,去见我亲爱的外婆。
像不像,童话里的小红帽?
外婆是我最亲的一位老人,她才不计较我带了什么,值不值钱。而且,外公拿起一块巧克力就吃,来表示他的喜欢和高兴。讲到这儿,外公吃巧克力的画面仍像昨天一样,笑眯眯的。
临走时,外婆还塞给我一百块钱,让我买衣服。我凭什么,都结婚了,还要外婆的钱!
一切,只有自己知道。
到了孩子五个月的时候,公婆回来,让我和天翊住进了县城的门市。孩子我当然带在身边。一家三口,开始了“立业”之路。
孩子尚小,必然缠手。天翊,还在啃老,不肯独立。所以,我们卖了钱都要交公。五天一个大集,公公过来算帐,婆婆提来食材。钱,都是公公的,只留个花销给我们。吃的用的,婆婆在村里带来,不用我们操心。这样的照顾,也没谁了吧,也间接抹杀了我们独立生活的能力。
我是属“哑巴”的吗?嗳,谁说不是!我这人就是莫名其妙,在自己家还蛮嚣张的,一来到婆家以后就煞了性子。既不争名,也不夺利。公婆面前,你说我就听,从来不反驳。这点子,我也一度费解,到底是哪里被封杀了?到底,是不是我在维护一个“好媳妇”的形象?
省就省呗,勤俭持家也是咱中华儿女的传统美德。再说了,他家一儿一父的,省下来的钱,不都是为了我们吗?妈妈也常常这样劝我。
关键中的关键,我在娘家花钱花惯了。爸爸虽不富裕,但从未断过我花销,吃穿用度一概是好的。虽然安全感不够,但物质上占尽优越。
而婆家呢,三句话不离本行,把“会过”挂在嘴边上。吃的省,用的省,穿的更省,各个方面吧,我在此七天七夜也数不过来。
可以理解,在农村里,持家必须要勤俭。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节省我可以将就,但天翊的性格在慢慢突显出来:
贪玩是一点,朋友多嘛,除了小周和小光这两位正儿八经的,还有一个村的、别村的半大小子,年龄不等,各种各样。连一些,所谓的“狐朋狗友”也涉猎其中;
酗酒是一点,三天两头去喝,不管门市生意。我抱着孩子也料理不了,有拿货的,我找到尚可,找不到也是难为。每次见他,踉踉跄跄的回来,成了家常便饭;
对家庭,他还没有责任感。从小,上面就两个姐姐,只他一个男孩,父母少不了惯他。这下,手里可算有钱了,起码卖货的钱他能暂时保留了。所以,常出现,公公和他对帐对不起来,就是有了差池,那钱被他拿去乱用了;
对孩子,他更是漠不关心。不是重男轻女的问题,头一个孩子哪有不稀罕的道理。也许是他太年轻吧,不想抱孩子,嗯,他一般情况下是不抱的,除非我腾不开手的时候。女儿是爸爸的心头爱才是,但在女儿小时候,正是他爸最晕的时候;
对我,随意多了。以前,可能还装几分。人和人刚接触的时候感觉最好,既想了解,又怕,还要为了了解来装饰自己。美化的过程就成了对方美好的假想。现在“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手了,得到后就不珍惜了。自古以来,人的进化规律,他也不过如此。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已得到的有恃无恐。
吵架开始变多了。
他像个初生羽翼的鸟,刚刚离开父母怀抱,正欲学飞的样子,尽管还在学,但要慢慢摸索。而且,父母都不敢吵他,我一个相处不久的人凭什么让他听话?
也怪公婆溺爱,也是家有独子的通病。虽然说公公当家,但对天翊的娇惯让我无语。分工明确,让他挡外,让我主内,各司其职。该我做的,一点不让他做,就连倒个垃圾这种活儿我支天翊去倒,婆婆立马阻止。更别提抱孩子了。
他花钱可以,乱花也可以,我就不行。也不怪公婆管着了,主动权在他身上。店里的钱,多少,好歹,也是他暂管着。他若可以自己花,为什么不能给我花?这也是一个未解之谜,我也一度觉得不合常理的问题。
他视钱如命,一点儿错怪不了。给他洗衣服,你永远洗不到一分钱,这是让我啧啧称赞的事实。只要是钱上,给你多少,花了多少,他会计算的认认真真。这一点特别随他爸,子承父业嘛,这个“节省”成了当之无愧的“家风”。
吵的最凶的一次,他喊我走:“滚走吧,不要你了……”我一急眼,抱着孩子就走了,上哪儿去呀,径直坐了班车奔临清去了。
那会儿,父母刚好去了武汉。我走投无路,就奔了临清大爷家。
大爷大娘待我,和自家闺女一样。大娘面前,我哭的像个孩子,把委屈都说了:“他只管自己,什么都是他们说了算……动不动,就说我……一天到晚出去玩,一点儿也不管我们娘俩儿……”
你知道的,女人是个需要倾诉的动物。
何况,一孕傻三年,我正在深受其害。该倾诉的都说了,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对娘家人可不是“外扬”。你看,哪个女人回娘家不倾诉一番的?
住了几天,天翊过来接我,这是头一次他见大爷大娘。他自然不敢单枪匹马的,还拉来一个援兵。见到大爷大娘,他也胆怯,分明道歉:
“大爷,你让亚楠走吧,我不对了……”
“以后,可不许再闹了啊,亚楠爸妈又不在家,让她心里多难受呀……”
“嗯,不闹了,我以后好好的待她……”
就这样,被他接走了。
那年冬天里,一早上就吵开了。他骂了我一句,这下可不得了了。我是什么人,文明人,从来不骂娘的。他骂了,农村人的坏毛病,一吵架就骂娘。
这一天,可把我气的。你发挥想象吧,一个整日吃穿用度都被限制的人,在家里的地位已经微乎其微了,为你生孩子带孩子已经尽职尽责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难道这样还不算低声下气吗?难道还要忍受你的轻视谩骂吗?
你骂我可以,千万别骂我的父母!
这是我的底限,父母生我养我,我死也要守护到底!骂他们,等于要杀我!
这一天我不理他,直到天黑我们动手。孩子在床上哭,我们各不相让。我的气性很大的,而且力气也大,加上爸爸的摔打我也会两下子,对付他我也吃不了亏的。这一点,你自己想象吧!
毕竟结婚不是为了搏击的。
他一见我的阵势,遇强则强。区区小女子能耐我何?坏男人,总会打女人,对吧?真正怜香惜玉的有几个?
我打电话求助,妈妈和弟弟来了。公公婆婆也来了。一个屋里,两家人的代表都到了。
我们俩各执一词。
“他先骂的我……”我怒不可遏。
“她也骂我了……”他在狡辩。
“你骂什么,谁让你骂我妈的,你敢说你没骂么?”边哭,边说。
……
他上前来,又要来打我,只见“腾”的一声,我弟一下子挡我面前:
“你想怎么样,你再动手试试……”
我弟一米八三,他才一米七三,挡他面前,瞬间就看不见他了,没他了。
吓得他一句也不敢说了。
人和动物一样,弱肉强食。
想靠武力来制服女人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女人再强势,真打架还是打不过男人的。而且,有理不在声高。往往打架的,都是语言上无法进行下去的激进,激进到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程度,不张牙舞爪都难解其恨。
打架最伤感情。即使你们以前再恩爱,一旦动手就是一道疤痕。即使这个伤口痊愈了,疤痕永远存在。看见它,就产生不快。所以,动手意味着婚姻危机。从小司空见惯了父母动手的我,面临自己的时候,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反抗,即使拼命也要更胜一筹的那种冲劲。
婚姻是门学问,很大的学问。
你不知不觉,他和你就****相见了,卸下所有的伪装,要多坦诚有多坦诚。
你不知不觉,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不管你多讲究个性,要多被动有多被动。
你不知不觉,就不相信爱情了。因为现实会狠狠把你打醒,睁开眼看看,婚姻是什么?是传宗接代,是男尊女卑,是男人的天下,是女人的坟墓。
什么“先结婚后恋爱”,自欺欺人去吧!
结了婚,哪个还要和你谈恋爱?
支使你不是手到擒来嘛,何必费力去讨好?
让你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还要珍惜个什么?
婚姻,果然是爱情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