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失色,全身的血液也瞬间凝结起来!本以为她会告诉我宁光帝铲除了窦婓儒的势力,然后告诉我张家护驾有功准许悄悄送我出宫,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带来弦歌的讣闻!我忘了宫中的礼数,大胆地对上了她灼灼的目光,朗声问她:“怎么会?”
她微微惨笑,精致的妆容显得有些扭曲,开口道:“你也会在乎弦歌的命么?”
我不明白她此时如何还能关心这样的事,几乎气急败坏地问她:“她怎么会死?是你杀了她?”
“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么?若漓,她和我年幼时一模一样,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怎么舍得杀了她!”她几乎气急败坏,许久才从袖中抽出一张砂纸丢在地上,道:“她最后要我把这个给你,你自己看吧。”
我不可置信地打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跃然纸上,却只是请我替她照顾好皇后娘娘。
“你也知道弦歌不识字,她似乎是提前特意向人学的……”皇后垂下眼眸,顿了顿继续道:“但她不知道,有人已经用自己换取了你的自由。我既然答应了,不管她是生是死,都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我不明白,也来不及深思她话中的意思,更没有起身恭送她离开。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进展得如此之快,让我几乎没有了喘息思考的机会。再想起弦歌之前一惊一乍的样子,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样天真单纯的她,如何会被卷入这场是非之中?我呆坐在房中,心想若是以前的自己,必然会问问她的心事,或者替她出出主意,也许弦歌就不用死去……可也许,也许我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反而只会惹出更多的是非……
“姑娘……”熟悉的冰冷声线将我带回现实,却见回雪执着烛灯出现在我的面前,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黑了。
“跟我走吧。公主被困,无法前来接你了。”
我原本就因为弦歌的遭遇心中惨淡,此刻更是大惊失色,一把拉住她急急地问:“先生怎么了?”
她从床边取出我收拾完的细软,塞进我手中,道:“少主还在等你,快走吧。若你今夜没有出现在少主身边,接下来的事情他肯定会有所顾忌,所有人都没法得救!”
我看了看手中的物什,不由苦笑着将它塞回她的手中道:“你替我回去。”
“什么?”我见她握着长剑的手微微一颤,便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直直地看着她的双眼道:“我知道你对张珏的心思,不然你也不会特意告诉我先生的事。张家暗卫不是都会易容术么?你替我回去。”
她讶然,却马上露出一抹自嘲的讥笑道:“少主心中的人一直是你,我如何骗得过他?”
我哑然失笑,道:“你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对于我的习惯自是了如指掌。更何况,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是说只要过了今晚……”
我看着她打扮成我的样子离开的背影,再也无法笑出来。过了今晚,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皇后逗弄着金丝鸟笼里的夜莺,眸光沉沉,听说我前来拜见,也只是扫了一眼然后淡淡地说:“你可知今夜不走,便再无离开的机会了。”
“我知道,但我不能丢下先生。”
“一个死去的人也值得你如此留恋么……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她是被自己人暗算了。”
我胸口一窒,但马上平静下来,道:“不可能!今天不是先生自己亲口点破窦斐儒的阴谋么?”
皇后垂下手,僵硬地笑了起来:“你既然知道公主能女扮男装,难道陛下就不会用她的声音说话了么?”
我还是无端地相信先生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死局,正想开口同她争辩,却觉得这些事情不如不说,于是将话题转向别处,道:“娘娘是否查到了那个刺客呢的身份?”
大殿突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我看着皇后瞬间惨白的脸色,心中甚是不安,正要下跪请罪,却听她一声长叹,道:“闻弦歌而知雅意!她是太傅的遗孤啊!是我的错,我本该按宫中的规矩为弦歌改名,也许这样,窦斐儒就不会找到她了……”
我松了一口气,苦笑道:“她还是没能逃开一切。若非娘娘将弦歌遗书给若漓看,若漓恐怕真的不会留下……”
门外的宫人突然来报:“皇后娘娘,奉命去封含元殿的密道的宫人回报说,公主的凤体不见了!”
皇后一扫之前的颓靡眼神,摆出母仪天下的架势,正要起身时突然身形顿,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犹豫了半天终于道:“摆驾!”
刚刚听了宫人的话,我心中的巨石刚刚落下,却被皇后的那一眼弄得又紧张起来。但好在马上就知道了那眼神的意义——皇后的仪仗刚刚离开,凛霜便急急地出现在了栖梧宫!
就算我知道这不是巧合,我还是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我从未见过知书达理的凛霜如此失态的样子!她高高地举起了手臂,宽大的衣袖垂了下来,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可她似乎浑然未觉,依旧不停地朝我挥舞,甚至碰落了发髻上的金步摇!
她拉起我要我快走,见我依旧僵笑着,便皱起了柳叶眉,道:“你还笑,可知我为你暗中花了多少心思!公主喝的只是龟息之药,已经被张珏的人接走了!你也快走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不由苦笑,道:“我不走,也走不了。”
她秋水一般的剪瞳此刻怒张开来,双手用力地拽着我的手臂,想强行把我拉走:“你疯了么!”
“凛霜!”我挣开她柔弱无骨的双手,正色道:“这里都是皇后的人,你做的一切,皇后必然已经猜到……你这是自投罗网,不打自招啊!”
凛霜的一张素脸顿时吓得惨白,半晌,才讷讷道:“既然如此,你赶紧离开!”
“我不走!弦歌已经死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去,也不想连累任何人。”
凛霜深深地吸了口气,捧过我的脸,认真地对我说:“弦歌的事我也听说了,她被窦斐儒威胁毒杀帝后,但到最后一刻也没有下手……若漓,这都不是你的错,就算你留下,也无济于事啊!”
我再度挣开她的手,道:“就算我什么课改变不了,但至少我可以尽力弥补一些因为我而造成的遗憾!我想通了,若不是因为我,先生、张珏,还有你,都可以活得更加自由!”
“可我们谁都不想失去你!若是没有你,张珏宁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