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印华旁敲侧击地提了几次郑薇薇,但赵铭城坚决表示没兴趣,不愿见,甚至生起气来,于是姜印华就不再说了。
但是有一天,赵铭城回家的时候,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和妈妈轻声地谈天,见赵铭城进来,姜印华说:“铭城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我们单位郑薇薇,这是我儿子赵铭城。”赵铭城心不在焉地打量了一下郑薇薇,她是一个体态丰润、皮肤白皙的女孩子,很精致地画了淡妆,唇轻点而朱,眉淡扫而翠,穿一身藕荷色职业套装,脖子上系着一条金黄的丝巾,她大方地伸出右手,微笑着说:“我叫郑薇薇,很高兴认识你。”
赵铭城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手,然后就说:“你们谈,我还有事要到电脑上处理一下。”说着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姜印华急忙叫住赵铭城,“你别这么急着去忙你的事,我留了郑薇薇在家中吃晚饭。你们谈,我去准备几个菜。”
郑薇薇嫣然一笑,对姜印华说:“他既然有事情,那就去忙吧。我帮您去做菜。”
于是,郑薇薇随姜印华进了厨房。她熟练地戴上围裙,帮姜印华择菜、洗菜、切菜,然后一边看着姜印华炒菜,一边听她讲炒这道菜的要领、火候、调味品,帮她拿这拿那,就像在医院姜印华带着她一起给病人做手术时那样配合默契。
一个小时后,赵铭城、郑薇薇、赵立德、姜印华和赵铭城的爷爷奶奶在餐桌边坐下来,开始晚餐。
郑薇薇吃了一口,微笑着说:“都知道赵主任是烹饪能手,今天有幸品尝,真是非同一般,可以和主任的手术水平想媲美。”
赵铭城仔细地看了郑薇薇一眼,也许是化妆的缘故,她的五官显得很突出,亮晶晶的大眼睛,高而挺的鼻子,丰满的嘴唇,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深深的酒窝,使整个面庞甜美而生动,比周雅欣另有一番风韵。他的心微微动了动。
姜印华开心地笑着说:“说实话。我年轻的时候并没有很强的事业心,更没想要当什么女强人,我更喜欢家庭,给家人做一大桌子可口的饭菜,看他们吃得香香的,我就很满足。但是外科当时也没有可以挑大梁的,我作为当时学历最高的医生就被赶鸭子上架了,我就觉得不能对不起领导的信任,更不能对病人不负责任。要说手术,现在年龄大了,体力不行了,以后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毕竟后生可畏。”
“主任谦虚了,”郑薇薇说,“说实话,我们这个科室离不开您,过去离不开,现在离不开,将来更离不开。我如果能考上博士,说不定还要您带我呢!”
“好,这话我爱听!”姜印华说,“铭城,你听人家薇薇,多有志气。”
郑薇薇眼珠一转,很快的对赵铭城抛来一个深深的注视,嘴角一弯,就甜甜的笑了笑,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珍珠般的白牙齿,和一对小酒涡。“我想赵铭城也很有抱负,只是深藏不露吧!科里人都知道,赵伯伯家学渊源、教子有方。”
赵立德微微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吃过晚饭,大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反映解放战争的记录片,郑薇薇问爷爷:“爷爷,渡江战役的情形是怎样的?”
这本是爷爷最光荣的一段历史,也是他常常津津乐道的话题,他一听郑薇薇问,就用骄傲而叙旧的语气说:“当时,我是第二野战军的一名普通指挥员,直接参加了渡江战役中最激烈的战斗。渡江战役历时42天,人民解放军以木帆船为主要航渡工具,一举突破国民党军的长江防线,并以运动战和城市攻坚战相结合,合围并歼灭其重兵集团……”爷爷一讲起这些历史来就滔滔不绝,家里人都已经听腻了,只有郑薇薇用尊重崇拜的眼神注视着爷爷,很专注很认真地听。
爷爷一口气讲了将近半个小时,郑薇薇也很认真地倾听了半个小时,还不时地问一些问题,“那我们的伤亡也是不小的?”
爷爷回答:“我们的伤亡也是不小的,那真是枪林弹雨啊,大约伤亡姜印华万余人,但是,战果是辉煌的,歼灭国民党军赵铭城个军部、46个师共42万余人,解放了南京、上海、武汉等大城市,以及江苏、安徽两省全境和浙江省大部及江西、湖北、福建等省各一部份,为而后解放华东全境和向华南、西南地区进军创造了重要条件。”
“爷爷您有没有受伤啊?”郑薇薇问。
“没有,我几乎是一点伤都没负。”爷爷骄傲地说:“我作战很勇敢,马克思也保佑我!”
“真是伟大,”郑薇薇由衷地说,“我们这些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人真是无法想象当年战争的场面。”
“快别在听他说这些了,”奶奶插进来,开玩笑地说,“我这一辈子听他说这些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难得现在的年轻人还有薇薇这样能捺着性子听下来。时代已经变了,这些事情大家也都不再感兴趣了,就别再提了。”
“奶奶,话不能这么说,”郑薇薇很认真地说:“有一句话是: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如果不是爷爷和您这样的革命老前辈出生入死打江山,哪有我们这些人今天的好日子过?“
“哎呀,这姑娘的真是会说话。”奶奶笑着说,“摸样长得这么漂亮,嘴巴有这么巧,不知谁家男孩子有福气能娶到你。”
“谢谢奶奶夸奖。”郑薇薇笑了,笑得含蓄而若有所思,然后大大方方地对大家说:“其实我有好多事情都不懂,今后还要请各位长辈多多指教。”
赵铭城冷眼旁观,这位郑薇薇真可以说能言善道,落落大方、八面玲珑、应对自如。周旋在每一个人间,把一家人都应酬得服服帖帖、舒舒服服的。
第二天下班回家,姜印华笑着对赵铭城说:“郑薇薇对你印象不错,愿意交往下去。郑薇薇的父亲是省教育厅的副厅长。级别虽然和你爸爸一样,但要比你爸有实权。你看郑薇薇,虽然是独生女,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工作上不仅有能力,而且有上进心。她哪一点不比周雅欣高明千千万万倍。周雅欣毕竟是商人家庭出身,从小又没有亲生母亲,娇生惯养的,所以她的人格不太健全。她现在没有找工作,花钱就那么大手大脚。将来如果结了婚,她家里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供给她钱花,况且她有后妈和弟弟,我们这样的工薪家庭,能养得起她吗?”
“妈妈,你不要老是攻击周雅欣。她和郑薇薇,完全是两种类型的女孩子,无法比较。我绝不放弃周雅欣。”赵铭城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也开始矛盾,妈妈毕竟经历了大半个人生,对于周雅欣和郑薇薇的评价也有一定的道理。周雅欣的确是太娇嫩了,原来总觉得是因为家庭的原故,可是郑薇薇的家境也很好,为什么会有这样圆熟的个性?人和人真是没法比。
但他很快告诉自己,郑薇薇这样的女孩子在机关中、商业界、社会上比比皆是,她们内心对金钱利益、对功利人际算计得跟明镜一般,既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也懂得如何发展自己。可周雅欣这样的人却很少,她没有太多的金钱观念,心无城府,根本不知道在人群中怎样保护自己,他必须在她身边,陪伴她、保护她,看着她逐渐长大、成熟。毕竟,物以稀为贵。
姜印华叹了口气。
赵立德在私下对姜印华说:“我看周雅欣的问题并不像你说的那样严重。就像铭城说的她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孩子,就像荷花和菊花,各有各的特色。你不要因为自己欣赏郑薇薇,就完全否定周雅欣。再说年轻人,可塑性很大,周雅欣也会成长进步,慢慢成熟起来的。”
姜印华说:“难。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们就铭城这么一个孩子,我就想把他托付给一个稳稳当当的女孩子,保证我们这个家庭走上坡路。不知道为什么,铭城和周雅欣的感情总让我觉得提心吊胆的。周雅欣身上有很多跟我们家庭不和谐的地方,我怕将来真的进入生活,那时候就不是整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说我爱你就够了,我们家老少三代,将来一定会四世同堂。周雅欣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子很多事情处理不好,就必然有矛盾,到时候再闹起来,还不如现在就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