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欣身体逐渐康复的时候,春节要到了。
这个春节,江海涛要带着儿子果果回城与父母和亲人一起过。周雅欣也要回*城和父母弟弟一起。于是,他们相约同行,周雅欣搭江海涛的便车。在车上,周雅欣打电话给家里说大约几点到家,不用接。
一路上,果果都在和周雅欣坐在汽车后坐谈笑,果果是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聪明而活泼,他似乎很喜欢周雅欣,把学校里的趣事讲给周雅欣听。
黄昏时,他们已经到达*市。在一片临海的别墅区,江海涛将周雅欣放下,并且说:“改日再到府上拜访!”周雅欣挥手说再见,然后提着行李朝家中走去。
周雅欣对家是一幢坐北朝南、依山面海的花园洋房,淡蓝色的墙体,深蓝色的斜式楼顶,共有地下室、两层楼房加一层阁楼。在周家的大门一侧有一块石头,上面刻着“海天畔”三个字。隔着镂花的大铁门,周雅欣按了按门铃,佣人刘妈来开门,并将行李接过去,一进院子,是一条较宽的汽车车道,车道的一边是树林,树林中有法国梧桐、合欢、槐树、腊梅、枫树,一边是花园,有亭子、荷花池、假山和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在花园中,周雅欣就看到客厅里灯火通明听到了客厅里的欢声笑语,猜想现在一定又是高朋满座。
周雅欣径直朝客厅走去。
客厅的门开了,她还没看清楚开门的是谁,身子就被一只柔和而有力的手一把拉进去了,迅速的,她的眼睛被蒙住了,一个女性的、温柔的、兴奋的、喜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雅欣,猜一猜我是谁啊?”
周雅欣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突然而来的喜悦和快乐像潮水般在她的心中涌动,涨满了她的胸怀,她深吸了了一口气,用激动得有些发颤的声音说:“姑姑,是姑姑吗?”
“猜对了。”手一放开,真的是姑姑周康蕊,周雅欣只觉得眼前一亮,姑姑,真的是姑姑,她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么美丽,如云的秀发自然披散着,散发着植物的清香,绿色的上衣,白色的长裤,民族风的披肩,自然而洒脱,她的大眼睛在灯光下亮得耀眼,柔润中含着一股生机勃勃的热情。姑姑是家族中著名的美才女,大家都说自己长得就很像她。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可以被称为漂亮,而姑姑才能称为美丽,美丽两个字包容了太多东西,风度、仪表、谈吐、气质,甚至思想、学问、深度、感情……都在内。她赶不上姑姑,姑姑是个艺术家、实业家,而你,周雅欣,你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周雅欣打量姑姑的时候,周康蕊也在打量她,“瘦了,也漂亮了,似乎还长大了些!”周康蕊说着,将周雅欣揽入怀中,给了她一个深情地拥抱。“我记得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回这儿过年了,”周康蕊说着眼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家乡变化真的好大。雅欣和涛涛也都长这么大了。”
然后,周雅欣和父亲周康平、继母曹虹、弟弟周亚涛一一拥抱。和姑父林千、表妹林林握了握手。
周雅欣在几年前见过姑父林千一面,他比周康蕊小一岁,浓眉,大眼,神采奕奕,不算漂亮,却充满活力与生气。
林林是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儿,她的五官集合了周康蕊和林千的优点,大双眼皮完全遗传自父亲林千,长睫毛自然鬈,双眸如水,翦水双瞳,眼光澄澈清亮,挺秀的鼻子和小巧的唇则像极了周康蕊。穿着红色的上衣,粉红的裤子和红色的小皮鞋,俏皮而可爱。她看着周雅欣细声细气、一本正经地说:“雅欣姐姐真好看,就像电影明星一样。”
“你才好看呢!”周雅欣笑着对她说。
周雅欣知道姑姑是师大艺术系毕业的,在南方开广告公司,是一位成功的广告人。虽然姑姑很少回北方,但是几乎年年都给她和弟弟送礼物,尤其是自己的衣服,很多都是姑姑问了她的尺码,然后从南方邮寄过来。所以对于姑姑,尽管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但周雅欣还是对她充满了崇拜尊敬和依恋的。
“姑姑这次要到过完年再回南方吗?”周雅欣问。
“是的。”周康蕊问,“对了,周雅欣,你在济南做什么工作。”
“暂时还没有找到工作。”周雅欣嗫嚅着。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人留在济南,回家来不好吗?”周康蕊对周雅欣说,“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地,大家都很牵挂你。”
“不,我喜欢呆在济南。”周雅欣说,“就像您不也喜欢呆在南方发展吗?”
周康蕊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说:“我就是因为早早离开家,才觉得家其实是最好的地方。”
曹虹笑着说:“雅欣是处处以姑姑为榜样,想当艺术家,她在济南做自由撰稿人,已经发表了很多文学作品了。”
“是吗?那真是不错。”周康蕊说,“哪天让姑姑看看你写的作品。”
“我刚刚写了一个长篇小说,出版社已经决定出版了,等出版后,我会给您寄过去。”周雅欣有些骄傲地对周康蕊说。
“太好了,我拭目以待。”周康蕊说。
周康平微笑着说:“既然周雅欣已经回来了,那我们一起吃晚饭吧。”于是大家一起涌到餐厅吃饭。
吃过晚饭,大家坐在客厅中继续谈天。周亚涛比林林大一岁,但都在读小学三年级,他们在客厅一角一起友好地玩耍嬉戏,看得出林林是个非常聪慧活泼的小姑娘,而周亚涛却是个非常憨厚可爱的男孩子。
曹虹注视着玩耍的两个孩子问周康蕊夫妇:“林林这么聪明,你们两口子都是学美术出身,是不是也教林林画画。”
“没有,”林千笑了,林林是他的掌上明珠,提起她来他总是充满了自豪的笑容,“林林很有唱歌的天赋,她现在是市小红花艺术团独唱,曾经跟团到欧洲演出呢!”
“真的?”周雅欣说,“那我们欢迎她来唱一首怎么样?”
周康蕊叫来林林,这小姑娘落落大方地站在客厅中间,开始认真地唱起来:
“小螺号,嘀嘀嘀吹海鸥听了展翅飞小螺号,嘀嘀嘀吹浪花听了笑微微小螺号,嘀嘀嘀吹声声唤船归啰小螺号,嘀嘀嘀吹阿爸听了快快回啰。茫茫的海洋,蓝蓝的海水吹起了小螺号,心里美。”
林林一边唱一边舞,软软的清脆的童音,带着稚气的甜甜的笑容,赢得大家的一阵掌声。
唱完歌的林林扑到林千怀中撒娇,林千笑着夸奖她说:“唱得不错!”
林林亲昵地钻到林千怀中偎依着他,笑嘻嘻地看着周康蕊,一本正经地说:“妈妈,我和爸爸这样你不会吃醋吧?”
“你这个小鬼头!”周康蕊笑着轻叱,“我不会吃醋,我喜欢吃酱油!”
林千爽朗地笑了:“老天,又是醋、又是酱油,我们家干脆不办广告公司,开副食店吧!”
大家哈哈地笑起来,连站在一边的李妈也跟着笑了。
“涛涛有什么特长,也来给我们表演一下吧。”林千顺势说。
“他啊,现在还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天赋和才艺,但涛涛性格很好,在学校里有很多好朋友。”曹虹说,“而且学习成绩也不错。”
“男孩子比女孩子要晚熟一些。”林千看着周亚涛说。
“我也曾经教过他画画、书法,”周康平一本正经地说:“涛涛上的兴趣班学的是绘画,上周六就要去上课了,我问他上周老师布置的绘画作业做了没有?他拿过来说:爸爸,我画好了。我拿过来一看,白纸上竟然只写了一个大大的红色‘8’我恼火地说:‘这也叫画,你糊弄谁呀?’岂料涛涛振振有词:‘这怎么不叫画?是叫中国结。还是你教的,数中有画,画中有数,数画结合。’”
又是一阵哈哈的笑声,林千笑着说:“真不愧是书画家的儿子啊!”
和谐与温暖弥漫在整个客厅里。有种名叫“幸福”的气氛,正慢慢的扩散开来,扩散开来,扩散开来,直至充塞在海天畔每个房间的每个空隙里。
晚上,周雅欣来到自己的卧室,她的卧室在二楼,表妹林林住在她的隔壁,姑姑周康蕊和姑父又住在表妹的隔壁。所有的卧室都朝南,外面有一个连在一起的大阳台,在阳台上可以看到远处的沙滩和大海蓝天。
卧室还是老样子,粉红色的床单和窗帘,松木的小床和书架书桌,还有一个占了整整一面墙的壁橱,里面挂满、摆满了周雅欣的衣服。
周康蕊拿了大包小包的衣服和一些名牌化妆品来到周雅欣的房间。周雅欣试穿着新衣,几件样式别致的羊毛衫,一件洋红的驼毛大衣,周雅欣喜欢那件白色的高领毛衣,配上大衣和长靴,镜子中的自己身长玉立、雅致飘逸,周康蕊用喜悦的目光打量着穿上新衣服的周雅欣,“漂亮了,长大了,我们的雅欣已经成大姑娘了。告诉姑姑,有没有交男朋友?”
周雅欣愣了一下,她大脑中迅速闪过了赵铭城和江海涛的面容,一时,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周康蕊。
周康蕊又拿出一套迪奥的化妆品给周雅欣,“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一定要记住,该化妆的场合一定要化妆,否则是很没有礼貌的。”
周雅欣突然间想到江海涛办公室里的那幅,她很快地在房间的书架上翻来翻去,找到了周康蕊送给她的一本绘画集,她拿着那本绘画集,指着那幅海天图,问周康蕊:“姑姑,您还记得这幅画您送给谁了吗?”
周雅欣注意到周康蕊像触电般地一愣,嘴角微微痉挛了一下,眉头轻轻蹙拢,好一会儿,她才紧张不安地问周雅欣:“你在哪儿见到这幅画的?”
“在一个朋友的办公室里。”周雅欣很坦率地说,“这次回家就是这个朋友把我带回来的。他说这幅画最初在他父亲的书房中,他是一个兽医,他父亲退休前是我们这里兽医站的站长,姑姑,您认识他父亲,是吗?那幅画是您很早以前送给他父亲的,是吗?”
周康蕊的脸色一下变得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