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孟起也客套的说:“高师母好雅兴,丹青重彩,很有韵味嘛!”
高洁说:“哪里谈得上什么韵味,消遣消遣,打发日月而已。你刚才说什么来,想求我,高某垂垂老矣,能帮你什么忙,说吧!”
许孟起见她开门见山点出了话题,就不需要遮掩,也直截了当的说:“高师母,我求你帮我家女儿讨个公道。王仁和盛玉琳仗势欺人,至今不肯给个说法,连孩子的医药费都不给。”
她说:“法院总有个意见吧!”
许孟起泪都要掉下来了说:“当今社会法律的效率有多大,你一定知道,它只能打苍蝇,哪能打老虎啊?”
高洁看了他一眼说:“孟起呀,你平时不是与他们走得挺近吗,怎么现在不认朋友了?”
许孟起看出来高洁是在讽刺他,平时为虎作伥,帮了王仁的忙,疏远了高洁。
他苦笑着说:“什么好朋友,互相利用而已。”
他停了一会,改变了话题说:“高师母,我今天来找您,为了我女儿,也是为了你儿子。”
高洁不解其意的反问:“噢,还为了我儿子!什么意思?”
许孟起说:“小忆新的那场车祸就是盛玉琳亲自策划的。”
高洁问:“有证据吗?”
许孟起说:“有,这份材料写的清清楚楚。”
他把一份“王仁,盛玉琳夫妇恶行录”交给高洁。
“这是你写的算什么证据啊!”高洁说。
“师母若是真愿意帮助学生,我家里有录音带,和复印件。”
“你把材料先放下,让我看一看再说吧!”
许孟起本不想在对方没有答应合作的情况下,就把材料拿出来。但又没法拒绝,因为现在是求人的时候,就说:“我先谢谢了。”
“谢什么,你错了,你以为我是在帮你吗?”
许孟起理解为:她也是为自己儿子,就随口应道:“当然,也包括李忆新的案子。”
高洁马上正色道:“你又错了,我帮助你,难道是为了朋友义气,或者是为了报私仇吗?”
许孟起被他问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她正义凛然的说:“孟起啊,我现在还是一校之长,如果想恢复职务,我可以堂堂正正的重掌校政。但是,我不愿意那样做。你好好想一想,现在,我们是和平年代,正是发展科学技术,实现民族复兴的大好时机。可是,有人却倒行逆施,企图把某个地方或某个单位,当作自己升官发财的领地。不为人民着想,没有长远打算,把众多寒门学子拒之门外,我能与他们合作吗?”
许孟起说:“那我就等待师母的大手笔了。”
然后,喏喏欲退。
她说:“且慢,你今天说话为何如此客气,你从前没有称呼我师母,今后也不要这样称呼,我感到别扭。我们从西北来的时候你已经毕业,我们应该是同事关系,不必有事相求就过于谦恭。再说了,我也没答应你什么啊!”
许孟起越法感到对方的高深莫测,不是我辈能利用的。后悔不该把隐秘材料拿出来,怎奈覆水难收,只好悻悻地离去。
许孟起走后,明峰从床上一跃而起,厉声问道:“你真的想趟混水?”
高洁微微一笑说:“是啊,水本来就是混的,我为什么不搅和两下呀!”
明峰急了,忙劝阻说:“那许孟起,城府极深,成天不言不语,一旦开口,一鸣惊人。他不知道王仁是武大郎开店,谁也别想高过他。可是,他却与他和盛玉琳走的非常近,我认为整我们的歪点子都是他出的。现在他们因为私事,反目成仇,又想来利用我们,你何必与他们这些小人搅在一起呢?”
高洁冷笑说:“利用我,我是那么好利用的吗?快,把这份材料在电脑上给我复制一份,明天早晨必须还给他。”
“有价值吗?”明峰问。
“有,今天是他来求我,他一定会拿出一些诚意的。姑且,都是谎言,也有利用价值。”
明峰草草看了一遍,也认为其中有些是事实,马上复制出来。果不出高洁所料,第二天早晨老夫妇还没起床,许孟起就来了。明峰恍然大悟,佩服妻子预测不谬,一言中的。披着睡衣打开门,把许孟起让进客厅。
高洁坐在床上说:“孟起啊,你急什么,我还没看呢,谁也吃不了它!”
许孟起嗫嚅着说:“我觉得有些地方不妥,还需要改动。就让我拿回去改一改,以后再给你们看吧!”
高洁说:“哦,还在茶几上放着,我还没来得及看呢。你自己拿走吧!”
许孟起走后,老夫妇向视而嬉,高洁调侃说:“想不到,老了,老了,我们还学会演戏了!”
明峰莫奈何地说:“形势所迫,谎言也是被逼出来的嘛!”
明峰仔细观看这份材料,材料中第一部分是:严君之死,文中记载,严君从小没有父母跟着哥哥嫂子长大,凭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近年来她靠上了卢云天,哥哥嫂子把她当成了摇钱树。最不应该的是哥哥拿着妹妹的卖身钱,竟染上了毒瘾。没有钱了就来找她要,她就像是他们的银行。
严君执行老板卢云天的指令,搞砸了。她知道,老板为了保护自身,必然牺牲自己。她在最后的夜晚,给她的堂姐严青兰寄出了一封诀别信。信,当然没有与材料在一起,肯定在许孟起手里。
材料的第二部分是:王仁为了陷害明峰,伪造了细胞还原酶工艺材料的借条。致使邵晖和梁海云都被连累下狱。有证据,也在许孟起手里。明峰看到这里,没有继续看下去,就对高洁说:“老高啊,许孟起的材料十分有分量,是不是可以起诉他们啊?”
高洁说:“还不行,那卢云天树大根深,王仁,盛玉琳是古城的地头蛇。多次的较量使我认识到,不是你我,和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问题。”
明峰说:“那应该怎办呢?”
高洁考虑了良久说:“等待时机,到时候自然会瓜熟蒂落的。不过他这份材料还是有用的。”
且不说老夫妇如何议论许孟起的材料,但说许孟起回家以后,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既然她还没有看,她留这份材料在家里七八个小时干什么?如果她看过了,为什么那份材料仍然放在昨天放的地方,好像动也没有动,是她故意安排的吗?他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他想再投入一笔“资金”,以试探她是否想认真帮助自己,或者另有所图。他带着两盘录音带和一张复印件来到高家。高洁看了他的录音带和复印件,未加可否。问了一些别的事情。
高洁问:“孟起啊,现在药学院工作情况怎样,将来如何打算?学生收费多少,有多少寒门子弟交不起学费等等……”
许孟起无意与她谈这些“闲事”,就随便敷衍两句,想扭转话题,让她帮助自己为女儿讨回公道。但是,高洁竟“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打乱他的思路,问他道:“孟起啊,你知道马方元现在哪里吗?谢飘飘现在哪里吗?”
问完,她又不问自答的说:“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好同事,国家的好干部,人民的好教师,可惜啊,他们都不知沦落到何方了!”
高洁的这些话,虽然离题万里,但聪明睿智的许孟起听出来了。她的意思是我们这个学校,有多少好干部,好教师流失出去了,有多少好同事远走他乡,甚至失掉了生命。这样能办好大学吗?明白了,她是在提示我,要解决我家女儿的问题,必须和这些问题一揽子解决。否则是难以解决的。于是,他站起来说:“高校长,我明白了,解决我的问题必须与其他问题一起解决。那我就先回去了。”
高洁说:“孟起啊,你是聪明人,望你好自为之,你年轻,前途还是大有可为的。”
许孟起正想退去,明峰从卧室走出来,打一个嗳气,伸一个懒腰,大声颂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夜春睡足,草木同朽了,朽了,朽了……
他见许孟起来了,还站在那里与高洁说话,高洁也还拿着画笔,一边说话,一边涂涂抹抹,继续作画。
他忙说:“为什么站着说话,快到客厅里坐吧!”
高洁笑说:“你若不说我都忘记了。孟起啊,到客厅里坐吧!”
她也放下画笔,走进客厅,落座以后。许孟起说:“王老师教学成果显著,桃李满天下;科研硕果累累,经济和社会效益名扬海内外,何言与草木同朽!”
明峰说:“如果不是有些干扰,我会天天睡大觉,浑浑噩噩过日子吗?”
许孟起说:“王老师三大科研成果的问世已经震撼了世界,成为一位著名科学家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明峰说:“那几个小成果算什么!如果端粒酶能问世,我一生之愿足矣。”
许孟起问:“王老师,端粒酶对您如此重要吗?它真的能使人长生不老吗?”
明峰说:“长生不老不敢说,延长人类寿命是不容质疑的。”
许孟起感叹一个科研成果的出现,并非个人的努力就能办到的,可惜,可惜!他们又说了也许闲话,就告辞了。
许大鹏之死是个疑案,就需要有人去办理。但是,由于案子较多,忙不过来,谁也不愿意接这样的费时耗力,又辛苦的案子。况且,苦主又不在京城,没人催促,案子就拖下来了。老狱警刘冠达对这件事却耿耿于怀。原因有二,一是他在犯人履历表上见到许大鹏的父亲在盆地工作,俗语说,人不亲,地方亲,凡是在那里工作过的人,只要听到“盆地”两个字就感到亲切;二是,许大鹏死的那天,正是自己值班,在自己班上发生了的事他感到内疚。所以,他毛遂自荐要接手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