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让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在村子里找了铁锹锄头等农具,把村子里的尸体都埋了。看着一座座新坟,丑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小脸上又满是泪水。他把小店收拾干净,弄了点吃的与丑儿吃了一顿。丑儿直到后半夜才睡着。徐让等他熟睡后,这才吹熄了灯。看着无边黑暗,他心里感慨万千。初到此地之时,他本以为这里可以远离江湖。可是现在他才知道,人在何处,何处便是江湖。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徐让在众人坟前跪拜,又与丑儿来到丑儿父母坟前。徐让跪了下去,道:“大哥大嫂放心,我一定好好将丑儿养育成人。大伙的仇,我也一定会报。希望你们在天之灵,好好保佑丑儿在这世上快快乐乐的。”又让丑儿在父母坟前跪拜一番,两人这便上路了。
刚走了没几步,徐让只觉右手食指一暖,却是被丑儿给握住了。徐让蓦地心中一酸。他知道,丑儿是怕自己不要他。这感觉似曾相识,这情景也是如此相似。记得是在很多年以前。那个时候,自己的年龄也跟丑儿差不多。家乡闹了饥荒,他一个人无边风雪里,看着遍地的尸体,心里害怕极了。他又饿又累,守在父母的尸身旁边。
那个时候,是陶三然带走了自己。自己那个时候也是这样握着他的食指。从那以后,他就叫做徐让。在他心里,陶三然已不亚于他自己的父亲。可就是他,做出了这些自己不愿相信的事。
徐仁任由丑儿握着自己的食指,两人一路前行。本来以徐让的性子,该是拣小路走。可是他现在不是独自一个人 ,他还带着丑儿。他必须想方设法让他开心。不能让他老是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于是,两人一路都是走些繁华热闹的大路走。徐让总是带他看一些新奇的玩意,一路上耐心的回答他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过了一段时间,丑儿的心情总算开朗了起来。有时候还能跟徐让说些笑话。徐让心中多少有些欣慰。见他情况不错,徐让便开始急着赶路去东海。花了些许银子,买了匹马。丑儿从未骑过马,坐在马上,小脸兴奋得通红。徐让也没去过东海,一路上只是问明大路方向,纵马向东。
时间略长,沿途风景渐变,食物的口味也变了。东南风中,隐隐有海鲜的腥味。这日中午,两人进了一家茶棚喝了点茶。徐让道:“丑儿,这么些天咱们都在赶路,今天就找个地方洗洗澡,换身行头。”丑儿喝了口茶,点了点头。徐让知道此处已近东海,但不知道天沙庄的具体所在。他略一寻思,道:“小二哥,不知道东海天沙庄在何处?怎么走?”
那小二闻言,神色微变,道:“客官。你若是要去天沙庄,我劝您还是回头吧。”
徐让道:“怎么了?”
那小二道:“那天沙庄的女主人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
徐让笑道:“没事,我是她亲戚。”
那小二道:“那您也是远房亲戚,没来过吧?”
徐让道:“正是。小二哥您可真聪明。”
那小二一听,不由洋洋自得,道:“那是。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嘿嘿!东海盛产水晶,蔷薇河通往海外。这水晶的生意,天底下可没有地方比得过我们东海。天沙庄的水晶,乃是极品。天沙庄的女主人又是个精明的人,每年都要挣不少白花花的银子。客官,您是来借钱的吧?”
徐让微微一笑,道:“这个,小二哥可猜错了。我是来送礼的。还请小二哥告知,那天沙庄到底怎么走?”
小二正欲回话,掌柜的打断道:“你小子,又在偷懒。还不给我去干活,招呼别的客人。”徐让一身破烂衣服,怎么看也不像有钱的人。何必为了他浪费时间?徐让走到掌柜的身前,扫了一眼掌柜的鼓鼓的荷包,微微一笑,手里多出了一锭金子,道:“掌柜的肯定知道天沙庄在何处了?”掌柜的一见金子,连眼睛也似乎变成了金黄色,立刻变了一副嘴脸,笑道:“这是自然。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那有什么地方不知道?”说完拿过那锭金子,紧紧攥在手里,生怕徐让反悔。徐让道:“那就请掌柜的指路。”掌柜的道:“再往东边走个二十里也就到了。只是,我劝客官还是别去了。这些日子,有一伙自称是圣星教的人来了。他们要这里的武林门派都服从他们,替圣星教效力。如若不然,就要??????”说完做了个杀头的动作。徐让道:“那又如何?”掌柜的道:“那天沙庄的女主人脾气不好,极其刚硬。肯定是不从的了。前些天,西边的镇东镖局已经给人灭门了。几十口人,死得好惨呐!”说完看着手中的金子,只觉得上面的咬痕颇为眼熟。
徐让听了这话,再也无心去想别的什么了。当即带了丑儿,策马向东疾驰。过了一会,丑儿问道:“让哥,刚才那掌柜的怎么一会凶巴巴的,一会又嬉皮笑脸的?”徐让道:“那自然是因为钱了。这个钱可是好东西啊。嘻嘻。能让好的变成坏的,坏的变成好的。能然对你哭的人对你笑。”
丑儿不解道:“你有那么多钱给他吗?”
徐让道:“没有。只是他的银子跑到了我手上,我再还给他罢了。”
丑儿把小脑袋往他怀中一顶,气鼓鼓地道:“你不是说不能偷别人东西吗?”徐让一笑,道:“我还说过知错就改。所以,我就把银子还给他了。”丑儿只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妥,有些别扭,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的让哥又使坏了。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天沙庄。丑儿一见,不由脱口喊道:“好大的地方啊!”
这庄子的确是有些气派。徐让这些日子和丑儿说笑说惯了,道:“这也叫大吗?比起我们浩然山庄??????”本来他是想说比起浩然山庄差远了。可是话到嘴边才想起浩然山庄的惨事,这句话便说不下去了。丑儿见他不再说话,笑道:“接着吹啊。”徐让道:“不吹了。”丑儿听得语声有异,再看徐让神色伤感,道:“让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丑儿惹你不开心了?”
徐让下了马,也把丑儿抱下了马,摇了摇头,道:“不是。丑儿这么乖,怎么会惹我不高兴呢?”
丑儿道:“那你怎么了?看你的样子这么难过?”
徐让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说完,食指一暖,丑儿握住了他的手,意为安慰。徐让轻轻拍了拍他小脑袋,算是回应。
天沙庄里面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徐让心知不妙,心念如电,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让丑儿在里面藏好,道:“丑儿乖,等下你就躲在这里。要是有事你就大声喊我。”丑儿点了点头。接着,将马匹赶到一旁。来到天沙庄大门之前,但见大门紧闭。里面不时传来惨叫声,还大都是女子的声音。徐让本打算破门而入,但想起那日与天狼韦仁的遭遇,想想凡事还是小心为上。谁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念至此,他悄悄翻上了围墙。他伏在墙上看得清楚,只见两伙人杀得热闹。一伙人俱是年轻女子,而另一伙人却都是男的。看衣着,都不是中原武林人士。徐让看着这一群女子,不知道其中谁是沙铁彦的女儿沙青青。那一群男的为首之人竟然是步留行!徐让想起沙铁彦,怒火中烧。他一声长啸,跃下墙头,一剑斩落!
剑气天降,两伙人一分为二。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切,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徐让手握平浪剑,护在天沙庄一群女子前面。
步留行一见徐让,道:“是你。”
徐让道:“不错,正是我。你可还记得我手中之剑?”
步留行道:“自然记得。”
徐让道:“那么,你可以瞑目了。”踏起《踏浪寻仙步》,运剑如飞。步留行知道此人武功厉害,更知道平浪剑的威力。这小子的剑法似乎就是那晚沙铁彦所使的平浪剑法。难道沙铁彦临死之前将《平浪三剑》全部都传给了他么?
步留行不敢大意,抢过一根铁棒,迎战徐让。但这区区一根铁棒,又怎能是平浪剑的对手?平浪剑凌厉刚猛,无坚不摧,乃是砍金断玉的神兵利器。剑锋到处,铁棒断为两截。步留行心中一慌,向一旁闪去。不过在《踏浪寻仙步》这绝妙的身法前面,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猛然间只觉胸前一凉,已被平浪剑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直流。好在只是皮肉伤,那致命的一击还是被闪开了。徐让一剑刺空,身形一转,转眼间就欺身来到了步留行身前。
步留行心中一凛,暗道:“好诡异的身法!”两人这时相距甚近,使剑不便。徐让也不动剑,左手掌根径向步留行人中击去。步留行不及招架,仰首向后退去,以避开这一招。徐让一掌击空,手臂已经扬起,这时手臂一曲,手肘猛然砸落。步留行领略过他拳法的威力,不敢托大,双手一起托住他左肘。
他猛然记起,这人所用的就是《浩然拳法》。这一招陶三然曾经在他面前用过,叫做“腾云旭日”。浩然山庄已遭灭门,只有那个徐让幸免。原来这就是陶三然的大弟子徐让。
这一肘威力好强,步留行被他砸的不住后退。于是两人间距离再度拉开。徐让一剑点出。步留行只觉寒光耀眼,暗凛:“好快的剑!”不过步留行终究了得,这一剑只点破了他的左边脸颊。
一剑点出,徐让跟着便是腾空一脚踹出。
步留行身子一低,低头闪过。
徐让一提真气,横掌拍出。步留行双掌迎上。徐让一掌拍出,便要一剑刺出。这出掌是为了引他近身而来。哪知这一掌打出,对手掌上不见丝毫抗力。原来步留行乃是借着徐让一掌之势,施展身法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