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功成名就而弃政从商抑或解甲归田乃至隐逸山野的人很多,从真正意义上说成功的弃商从政者极少,而官至相位的更是凤毛麟角,吕不韦当属开启中国历史商人从政之第一人,无疑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从主观创造性上来看,其实吕不韦的选择并不值得我们给予过高的评价和欣赏,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功名之路,一致的取向是学而优则仕,原本就是趋之若鹜地入仕,走为官之路,这才是正道。商人是不入流的,在以农耕文化为主体的传统中国,贩贱卖贵从中渔利,普遍地被看作是人性的奸诈,再进一步,又给这种人戴上了一顶重利轻离、见利忘义的帽子。因此上说,作为一个在当时极其富有的商人毅然踏上仕途,对吕不韦并非什么艰难的选择。值得称道的是他的别出心裁,他的慧眼识珠以及走上仕途的不同凡响。
吕不韦是战国时期韩国阳翟(今河南禹县)的商人,穿梭往来于韩、赵等国之间,从事珠宝生意,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国际贸易。吕家早已“家累万金”。这样的大老板经历过商场无数风雨的历练,因而嗅觉是极其灵敏的,任何一个商机在他这里,轻易是难逃法眼的。当然,作为一个腰缠万贯的富豪,他不会见利就上的,不会逢着机会就抓住不放。在吕不韦这个层次上,身边各种各样赚钱的机会很多,他不可能大小通吃,他会选择、会权衡,会全面评估是否物有所值,会把项目的规模作为考量投资的标尺和显示其大佬气魄的舞台。
这一天,在赵国都城邯郸的街头,不经意间一个人的身影吸引住了吕不韦的目光。这个人衣衫并不华美,风采也并不耀眼,甚至面露一种落魄穷困相。但吕不韦却在他的眉宇间察觉出一丝高贵的气质。经过一番打听,吕不韦才知道这位名叫异人,是现任秦国太子的安国君的儿子,当年被秦王作为人质送到赵国。后来赵屡遭秦国侵袭,异人的质赵价值所剩无几,赵国不仅慢待这位秦公子,几乎要将其杀了以报复秦国。异人眼下身处两难,想回秦国回不去,待在赵国却如陷囹圄,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连起码的生活起居都朝不保夕,异人心里的抑郁和精神上的压力,是无人能够体会得到的。
自从见过了这个落魄的秦公子,他的身影,在吕不韦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商人的直觉告诉他,“此奇货可居也。”感觉上这个人是件宝物,日后一定会卖个大价钱。吕不韦看准了异人,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项风险极大但利润十分可观的项目。激动之余,他没有草率行事,暗自提醒自己还是谨慎些。他放下手中的生意,匆忙动身回家,向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父亲请教。吕不韦问父亲:耕田种地能得到几分利?父亲说有十倍吧。吕不韦接着问那“珠玉之赢几倍?”这个利润大,有百倍呢。父答。吕不韦趋身上前继续问:假如帮扶一个人做了诸侯国君,咱能获多大的利?吕父瞪大眼睛看着儿子,见其并非玩笑,大声告诉他:利大无边!吕不韦当即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其父深表赞同,并鼓励他大胆去干。
商人参政从政,初衷各个不同,有的是在追求财富满足后的另一种新鲜感,有的是为进一步增加财富而构筑一道权力保护墙,有的则是真正想在官场上辉煌一把。但不管怎样,他们都是主观愿望在先,行动实施于后。吕不韦完全不同,他是以商人的敏锐首先看到了商机,结果取得了政治上的巨大收益。吕不韦的弃商从政之路是按照他所熟悉的经商模式来运作的,这里便留下了他仕途上的先天不足,——不管是在思维方式还是行为模式上,他都不是一个标准而合格的政客。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