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良策又是一宿未睡。
短短的两天,他一下子瘦了好几斤肉,眼圈发黑,眼窝下陷,头发枯乱不整,整个人都快脱了形。
看着儿子如此模样,季朝栋是既心疼又生气,何仁一去没有消息,肃州府刘迁发来公函,说受了施家的委托,他已派员出去缉捕绑匪。这明明是施家欺他无能嘛。季朝栋心焦上火,满嘴里都是泡,嘴巴肿得通红发亮,活像发情期的牛沟子。
他又派出了一队兵勇,限期破案,务必要追寻到少奶奶的下落。季朝栋之所以对此事如此上心,并非他对施念慈多么牵挂,他是心疼自己的独苗儿子季良策。季朝栋是一个子嗣观念十分浓厚的人,季家唯一的香火传承人万一出了啥毛病,他真是对不起祖宗的罪人了。
鸡刚叫了三遍,季朝栋便起身下炕。婆姨被惊醒了,也不敢再睡,连忙随着起来,端了铜盆去灶房里为他打来洗脸水,又拿出了兰州织呢局出品的印花布面巾,放在水盆里湿了,略微拧了拧,递给了季朝栋。
季朝栋顺手接过来,胡乱地擦了两把:“天还黑着呢,你起来做啥呢嘛。快去睡着。”
婆姨又接过面巾,拧干了,搭在盆架上:“睡不着呢。”
“睡不着也得睡,坐这儿干啥呢。”季朝栋的语气加重了。
婆姨不敢抗命,只得又翻身上了炕,把衣服脱了又问:“你喝茶不,我给你沏一壶?”
季朝栋摆摆手:“睡你的觉。”说着,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边关的早晨,尽管是盛夏酷暑,依旧是凉意袭人。
季朝栋打了个寒战,接连喷了两个大大的喷嚏,不由得骂了句:“狗
的,会水的鱼儿叫浪打死呢!”
他抬头看了看天,启明星贼亮,高挂在嘉峪关城楼的角上。楼檐下的风铃,在晨曦中响起,格外清脆。东方的天空,如一道大幕,徐徐拉开,变幻着色彩。
城墙的马道上,闪动着巡夜兵勇的身影。
值更的亲兵听见了季朝栋的喷嚏声,赶紧跑出了屋子,来到了他的跟前,行了一个军礼。“大人,您有啥子吩咐?”
季朝栋摇摇头:“没事,睡不着。”说着,他顺着马道,上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