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仁的伤口,开始化脓。
他已经打听得清楚那少妇的名字,娘家姓第二,乳名叫个娇娃。少妇的男人姓杨,叫个杨五八,是肃州乡下清水堡人。清水堡也是河西走廊的通衢大镇,从内地经肃州、嘉峪关出新疆,走西域,为必经之地。肃州的洋行在镇街上也设有收购网点,杨五八世代为猎户,进山打猎的同时,也采购些药材,卖给洋行贴补家用。
近年来,因清水堡屡遭匪患,而官府清剿无力,杨五八娶了第二娇娃之后,担心自己不在家婆姨遇上不测,于是就在山里伐树为屋,山林为家。平日里,一两个月下山一次,把打来的兽皮与采购的大黄卖了,再买些烟酒糖茶、米面油盐与霰弹火药之类,日子过得倒也平静自然。
他们在山里住久了,自然会得知一些土匪堡寨的情况,但是,因为山里散居的猎户与人家也还不少,彼此倒也相安无事。杨五八性格沉稳,为人厚道,与卧虎寨的人几乎没打过交道。他对第二娇娃说,那些上山为匪的人,许多原来也是本分的人呢。
第二娇娃生得虽无闭月羞花之容,却也五官端正,小巧可人,尤其是有一副美妙的身材。她每日里闲来无事,做完家务之后,就到周围山谷湖畔转悠,一是采些山果子与野菜,二是看看风景散散心思。
上山这几年,第二娇娃一直没有身孕。半年前,杨五八带着她下山到金佛寺堡,找了个老中医瞧看了,望了舌苔,闻了气味,问了隐秘,切了脉息,说好着呢,能怀。就抓了许多的药,带回山里,熬了喝。临行之前,老中医又把杨五八叫到内室里,授予了他一些房中之术及生娃的技巧。这些都使杨五八惊叹不已,没想到这么简单普通的夫妻俩睡觉的事情,经老中医这么一说,还有这么多的奥妙和乐趣呢。
回到山里,杨五八除了让第二娇娃照方吃药,在晚上便迫不及待地试了试老中医的独门秘诀。没承想,还真是豁然开朗,别有洞天,那人生之乐,真是深不可及呢。
于是,两个人都攒足了劲头,早晨起来就盼着日头快落,吃罢夜饭就上炕,没觉着天就亮了。如此这般,两个多月过去,第二娇娃的肚子果然就有了动静,到何仁落足果子沟,差点喂了野猪口,第二娇娃已经开怀近三个多月了。
杨五八打猎更勤快了,采购的大黄数量也增加了不少,为了多卖些银子,为没出世的儿子攒钱,杨五八再下山卖货,就不到金佛寺堡了。他顺着观山河谷,出瓷窑口,经东洞一路向西北,直接到了肃州城,把货卖给华胜洋行。这家洋行的价钱比其他的洋行价钱都高些,也不欺客。为此,他还结识了洋行的伙计保尔与庆余堂的少掌柜施文忠。
数日之前,杨五八救了何仁,见他穿着打扮虽是普通人,可从面容手相上看,绝不像出苦力的庄户人或淘金客。那么,此人是谁?进山做啥?是哪个堡寨的土匪,还是进山探风的衙门公人?两个人猜测了半夜,最后认定此人是为官府办差的。理由是假如是山中哪个堡寨的土匪,绝不可能掉进果子沟,就是万一失足掉进来,也绝不会吃那有毒的野果子。假如他是个庄户人或是进山淘金的,单身一人进山,也绝无可能。
既是进山办差的官府中人,那不是捕快就是暗探,这种人可能会给他们惹来大麻烦的。万一山里的土匪知道了此人在他们家中待过,那以后的日子就别想风平浪静了。可是,如果不收留此人,他又是昏迷不醒,腿还受了伤,推出去只能不是喂了野猪就是填了狼肚。
夫妻俩商量的结果,是救人要紧,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咋样,先把此人悄悄地留下,把他的伤治了,等稍微好转,就让他离开。
杨五八先把何仁的毒给解了,又把他的伤口清洗了,上了些自制的药膏。这些何仁全不知道,他是在杨五八走后的第三天才醒过来的。杨五八这次到肃州,除了卖兽皮与药材之外,还增加了一个内容,就是打听一下,官府是否有啥动静?假如是要进山剿匪,那他也要提前做个准备,不行就要下山去避避风头,以免被卷进去。对杨五八来说,婆姨肚子里的娃娃才是最要紧的。
杨五八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要第二娇娃在家里除了按时给何仁做饭上药之外,不要对他说任何事情,以免惹来啥麻达灾祸。
第二娇娃也是按照男人的吩咐去做的,因此当何仁问起山中的匪情时,第二娇娃避而不谈。何仁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呢?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是山中土匪的眼线,才如此做的。
何仁心里很焦急,他见娇娃的男人一去两三天,都没有回来,便不相信他是采药去了。他既怕娇娃的男人是去卧虎寨报信,那样他又会再入狼窝虎口。又怕自己的腿伤不好,无法行走,只有在这里等死。
娇娃虽然每日里按时为何仁换药,但伤口还是发炎了。何仁疼痛难忍,有时会昏厥过去。只要一醒来,何仁都要盘算如何尽快脱身,他怕再耽搁下去,就算自己不葬身于土匪之手,也会死在野猪留下的腿伤之口。
“大妹子,你家男人咋走了几天,还不回来?”这日午饭时分,何仁没话找话。
第二娇娃手里忙着家务,嘴里回道:“他是采药去了唦。”
何仁笑着说:“大妹子,你男人的心也真够狠的。”
“咋个说话呢。”娇娃不高兴了。
“你别生气,我是说,你这样娇弱的女子,又这么水灵,他咋就舍得把你丢在这深山老林子里。这里有野兽不说,万一要是土匪来了,你一个女人,如何应对?”何仁的伤口不疼了,心里就开始想入非非。
第二娇娃没有搭理他,顾自进屋去了。
何仁感觉没趣,他拿起茶碗,把里面的水朝自己的头上一泼,突然哎哟地喊叫起来。
第二娇娃闻声跑出来:“你又咋啦?”
何仁一边用手擦拭满脸的水珠,一边喊叫:“我的腿,腿又疼了。”
娇娃赶紧放下手的东西,蹲到何仁面前,用手把腿上的布掀开了,察看伤口。
何仁看着娇娃的脸,闻着她急促的气息,眼睛闭上了一会儿,仿佛是在享受着美味大餐。他笑着把娇娃的手抓住了。
娇娃正在全神贯注地察看伤口,见状一惊,赶紧抽手,却没有抽出来。她有些慌了:“你要做啥呢?”
何仁笑着说:“别怕,我就是想抓着你的手。”
“你放开!”娇娃又气又怕。
何仁松开了:“我就是想,摸摸你的手。”
“你要是再敢这样子,我就把你赶出去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