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屋子那头有脚步声传来。程倚天仔细一听,来的是两个人。他想到走廊那边还有两个倒在那儿,但也来不及去收拾了,急忙跳进一丛倒挂金钟。这花开得还很盛,一下子就把他给挡住了。
果然,有声音叫喊起来。
“啊呀,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个较为年轻的声音,咋咋呼呼,程倚天很是不喜。
另一个声音道:“怕是赌钱赌酒两个人又打起来了。”
“嘭嘭”两声,是人被踢了下去。
程倚天估摸这个人还是挺厉害的,声音较苍老,看来年纪已经不小。再听下去,两个人都进屋了。那年老的进去可能是为了察看了一下屋子里头情况,见无异常,才独自出来,将门关上。
程倚天伏在黄花丛中一动也不动。
那青年人进了屋,直接奔小姐而去。那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暗算的缘故,房间一点争执打斗也没有,就听青年“唔唔”叫着,又是“亲妹妹”“心肝儿”的亲吻着那姑娘。姑娘叫骂了几声,便哭了起来。
那青年亲完了,离开姑娘笑着道:“我的好妹子,你的那个小丫头到哪里给你买洗浴用的干花?我的手下跟着她,居然都跟丢了唉。这里离白龙镇可有一百多里路的路程,凭她一人,你就不怕她饿死,或者累死在路上啊?”
那姑娘咬牙切齿道:“我算是龙困浅水遭虾戏。龙廷玉,你龙潭在这湖南地带连个虾米都不算,有本事将我困死在这里,否则我一定把你的双眼剜出来,舌头割下来!”
龙廷玉“哈哈”笑道:“哟哟,你这狠话我听了好几遍了,也不见什么人来救你呀。你说我龙潭是个虾米,那你是个什么?虾米的女人?”又是一阵大笑。
屋子外面那人敲敲门,叫道:“公子!”
龙廷玉走过去。门被打开一条缝。
两人耳语片刻。龙廷玉“嗯嗯”答应了两声。门又被关上了。
这时候就看得出程倚天临敌经验缺乏了。如果换作杜伯扬,大步进屋,抢了人再说。而殷十三呢?一定稳稳妥妥解决了一老一少,再气定神闲将姑娘抱出来。至于萧三郎,那手段可就多了去了。即使再不济随影来到,也不会就这么趴在花丛里面,将主动全丢给别人。真是憋趣。
程倚天正思忖怎么对付呢?屋子里头龙廷玉开始不老实起来——当然他刚才就不老实,但终归还是守住了君子之道的底线。现在有了别人的授意,嬉笑两句,突然伸手就将那姑娘的衣服扯了。扯了一件,露出雪白的脖子,下面的内容更加若隐若现,顿时激发起****,如火山爆发。
姑娘惊恐万分地叫喊起来。
程倚天这下趴不住了,跳了出来,推开窗户就跳了进去。与此同时,屋门大开,外面留守的老者也蹦进来。
龙廷玉在姑娘半裸的上身狠狠啃了好几下才从床上跳下来的。那姑娘自然又羞又气,当即晕了过去。
跳进来的是个身量不高、焦黄枯瘦的小老头,但是非常精神,小眼睛黑亮黑亮,闪着精光。双手一缩,五指屈伸,是个爪派传人。程倚天暗道:“人倒是挺机灵,可本领差得远了。”欺身上前,虚晃两招,一记扫堂腿把这小老头扫到外屋去了。脑袋刚好撞在门框上,“嘭”的一声,漫天金花。
龙廷玉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还上来使几招花拳绣腿。被程倚天看也懒得看,一指戳在他的昏睡穴上,滚一边凉快去了。
那姑娘幽幽醒转,一眼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想想自己刚才被龙廷玉那个畜牲撕去了衣服,身子还半裸露着,顿时非常着急。好在程倚天已经脱下自己的衣服为她裹上了。 那姑娘这才红透脸颊,轻轻道:“谢谢你。”
程倚天随口道:“你是哪里的人?”
那姑娘更是羞愧难当。被搀扶着从床上走下来,她还犹豫了好半晌。最后才道:“小女子随母姓燕,父亲起名叫无双。我是连云山剑庄的人,庄主上官剑南是我爹。”
程倚天大吃一惊,道:“剑庄大小姐?”
燕无双已经恨不得找个地洞马上钻进去了,别着脸道:“我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我本来是奉母亲的意思去白龙镇接表哥的。我表哥千里迢迢从北方来,说是已经认不得去连云山的道路——想不到有贼子居然这时候打上主意。”
程倚天道:“那也不至于被这种角色俘虏到吧?”
燕无双正过面庞,陡然锐利的眼光剑一样刺透他的心房。程倚天忙讪笑道:“我只是说说。”
燕无双道:“有一个人刚才你没见到。我是被他制服的。那人很厉害,武功也是出自名家。不过,”话头一转,“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燕无双虽是一介女流,却明白这个道理。要是龙潭之耻,毕生难忘,但是,也不用完全归结我自己的过错吧?”
程倚天没料到小丫头心思这么敏感,而词锋又如此锐利,赶忙道:“我没有瞧不起姑娘的意思。唉,你那个去买干花的丫头叫翠屏吧,是她请我来这里的呢。”又道:“勿怪她一见我就哇哇大哭,说我一定不会来救她的小姐。原来是剑庄庄主的女儿——”说着要抱她走出去。
燕无双推了他一下,但手掌使不上力。她立刻凶狠不起来了,低下头羞答答地道:“我认得你是逸城程公子呢。我们在岳州见过,你忘记了吗?”说着,任由他把自己抱在怀里。
程倚天边往外走边假装恍然大悟道:“是啊,你这么一说我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剑庄大小姐我并不是第一次见。”
燕无双总算看到外面的春光了,道:“我中了龙廷玉贼子的迷香,此刻浑身无力,要劳烦公子了。”
程倚天忙笑道:“佳人在怀,是多少男儿想也不敢想的事。现在是程某人唐突得罪,燕姑娘以后再见到在下,不再怪罪我有所冒犯程某就感激涕零得很啦。”
燕无双羞得不敢露脸,一张千娇百媚的面庞只藏在他脖颈处,然后嗔怪:“堂堂逸城公子,也这样油嘴滑舌。”她的头发飘起来来几丝,拂在程倚天脸上,后者忍不住心神一荡,暗道:“唉,这才是多么温柔的姑娘。”
到花林,叫上翠屏,三人一起出龙潭去。
从燕无双口中得知,那龙廷玉是龙潭寨主龙大海的独生子。其母林美凤曾生有一子一女,全没过周岁全部夭折,因此对这个儿子百般溺爱。龙廷玉从小被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养出了骄横无比的富家子弟气息,同时龙、林二人两个草莽,也不懂给儿子什么修养、什么道德,因此十岁头上,寨子里头仆人从中就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后来更发展到乡邻里去了。左近十八个村子,个个听到龙潭小霸王的名字不寒而栗。
十六岁的时候,龙廷玉出外打猎,碰到一个右腿有点跛的老头。那老头十几年没洗一把澡了仿佛,一阵风,把那股子臭味带得老远,呛着了这个谁也没敢怎么惹的小霸王。龙廷玉哪里就肯放过他去了呢?可一阵打斗,所有的喽罗都躺下了。那老头还对龙廷玉道:“你来,你来我不打你。”结果龙廷玉一出手,被他揪着颈子提到了半空中。
原本要掐死龙廷玉的,但是一听说是龙潭寨主的公子,这老头又神态缓和了下来。他不仅好言道了歉,还说愿意跟公子爷上山,教传他武艺。龙廷玉看不起他,开始还不肯学,但后来终于服气了。那老头儿身手着实不凡,别说龙廷玉最后想要留下他,就是龙大海和林美凤,在见识了过什么叫真正的武林高手,老头儿想走他们也都不放啦。
程倚天道:“我怎么就没听说过连云山附近还有这么号人物?”
燕无双道:“莫说你,就是我爹,怕也不知道。我是和那老头儿动过手,切身体会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个人物。他盘踞在龙潭,不定就会窥探我们剑庄。”
“那是你家剑庄,呵呵。”程倚天挑到了她话语中的漏洞。
燕无双脸又红起来,嗔道:“你说的是。你不要救我这个剑庄的人啊,以后没了你逸城公子的名头。”
正说笑着,他们走出了最外层那片树林。
程倚天此刻已经很累了,连忙把燕无双放在干净的草地上,自己奔到河边喝了几大口水。又捧着水把脸一阵好洗,洗得凡是垂到前面来的头发都湿淋淋的。
燕无双被翠屏扶着,就坐在那儿静静看他。
程倚天随身没有干粮物品,就顺手打来两只锦鸡,拔了毛,七手八脚洗刷得差不多干净了,架到火上去烤。烤足了火候,还不错,香气扑鼻。拿过来递个两个姑娘一只。
翠屏现在对他只有感激了,笑着道:“看不出来,程公子,你还真能干。”
程倚天笑笑。
三个人吃完了两只鸡,看看日头,觉得也应该上路了。燕无双所中迷药的药力两天补充一次,到今天已是强弩之末,力气有所恢复,人搀着,勉强能走。但疾风迟迟不回来让程倚天颇为心焦。一来,不知道这匹马是不是找到杜伯扬他们了,二来,假如没有找到,失了自己的踪迹,对于杜叔叔他们而言,不啻平添一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