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一团化不开的黑墨。一条黑影在黑色中穿梭而过。
“嗖——”犹如飞鸟高起,几个起落,飞到一座大帐附近。
正准备朝前走,另一个黑影无声无息逼近过来。
前者正准备走去,后者已将她的嘴巴从后面捂住。
“你干什么?”常年习武的她一下子就感觉出来者是谁,被拖着向林子里走了好远终于找到机会,使劲甩开他,得到自由,生气地说。
司空长烈一语不发,气息渐渐粗重。
云杉有点儿害怕,试探着欲从他身边穿过。结果,被他一把揪住。然后,被整个儿摔倒。
黑风三十六骑中,若论真正的实力,无人能和司空长烈匹敌。楚风也不行。楚风的长处是头脑灵活,实战的时候应变较多。但司空长烈却是硬梆梆的打实招,以真功夫取胜。
往常他们一起和云杉——或者紫幽——过招,十成功夫当中拿出三、四成足够,现在,她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绣满同色系碎花的紫色衣裳被撕开大半,莹白的身体暴露出来。司空长烈常态全无,如同一个失去理智的猛兽。在他的有力钳制下,云杉就是一只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小鼠。
就在他即将得手的时候,云杉挺起膝盖顶在他腹部。
司空长烈痛哼一声,才喘息着停下来。
他突然把她甩在一边,自己跳起来,面朝黑暗肩头微微颤抖。
云杉拔出剑,一道雪光就待从背后刺进他的心。
他没动。
剑已经刺进肉里,她,也蓦然停手。
“为什么?”她问出这三个字,连自己也不知道想听他回答什么。
司空长烈,这在众人的瞩目下始终高傲且又无比勇敢的男儿,今天,在自己的面前竟像个小女人一样发出阵阵压抑的抽泣,叫她怎么下得去手。
“你走吧。”她把剑扔在地上,恨恨说。
他却转过身来,痛苦的眼神依然犀利,道:“你还准备捣乱吗?雪姬已经成为王爷的妃子,她现在就是雪妃娘娘。鹰王不许你再靠近她,伤害她。”
云杉顿时很受伤,叫道:“楚风已经告诫我,有必要叫你再对我说一遍吗?”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哭起来。
长烈爱怜地看着她。在他的心里,似乎没有什么能比看她受到伤害再让自己感到心痛。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温柔。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他伸手想拉她,却被推开。
云杉目光炯炯,瞪着他道:“你们谁都不用再说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办。你们不是鹰王,凭什么代他做下决定?他的心究竟怎么样,不用多久自然就都知道了。”说完这话,她捡起剑便走。
长烈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没在大营方向。
大帐里面布置得很奢华,沉重的帷幕落在地上,看起来这儿就像一座高大的房子。
龙榻上,雪姬已经睡着了。这里到处都很安静。
云杉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她看。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打量,这个女子,确实美丽不同凡响。
也许,她可以拿出刀来,割破了这副面容。那样一来,就没有这样的美人儿再去争取本属于她的眷恋。
不过,她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雪姬被点中穴道,脸上依然带着安静的微笑。云杉提起她,脚步轻盈向外走。
五更时分,鸣玉来看主子,见床上锦被半开,公主不在,微觉奇怪,忙叫起浮香。鹰王昨夜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时辰便回自己单独住的寝帐,他每天子时都要练功,公主也很理解。是不是后来想念公主,将她叫走了?
忐忑不安地等到天亮,鹰王使贺琮过来闻讯,鸣玉才诧异道:“公主,公主一夜都未在这里呀?”
铁骑营三路人马一起出去查寻。
刘景空等人接命令原地候命,不得离去。
贺琮领一队人马往玉龙坡,走了不多远,便看见土坡上一个人被高高吊在树上。长发凌乱,正是雪姬。
云杉打扮得整整齐齐。昨夜被司空长烈扯坏了衣衫,她飞快地回去换了。再次回来,时间还是多,于是便睡了一觉。醒来后还吃干粮喝了水。因此,此时此刻,她显得精神很足,又很悠闲。
雪姬则狼狈多了。她本身只穿着睡衣,胳膊和腿都露了许多在外面。绳子吊住她的手腕。娇嫩的皮肉何时受过这样的折磨,已陷下去一道深深的沟痕。周围青紫发黑。
不用再施任何折磨,她已经奄奄一息。
云杉这几年在天都为所欲为,没有人管,就是因为铁骑卫首领司空长烈以及银狐将军楚风对她都青眼有加。后来大家又听说鹰王对此女宠爱,更无人去惹她的麻烦。贺琮是个很听话的将官,平时面对云杉也敬重更多一些。但是今天这样的情形,好脾气的贺将军也忍不住勃然大怒。
“祥瑞郡主!”他下马走上前,面带怒容毫不客气叫道:“请你放下雪妃娘娘,属下要带她回去!”
云杉目光从上往下看着他,好半天,鼻子里冷哼一声。
贺琮心中一动。
这个女孩子,平素只知道她刁蛮任性,同时不乏孤傲冷漠,此刻她慢慢站起来,在他的面前走了一回,那眼神,让他不由自主想起——
鹰王!
云杉拔剑,青光一闪,已化为光幕凌空泼洒而下。这是鹰王传授的剑招,铁骑卫个个都会,贺琮急忙后退一步,长剑出鞘,和她战在一处。两个人出招拆招,快速无比。坡下的也都是高手,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佩服。
三十六招“海龙剑”,七十二招“流云剑”,眨眼之间一起拆完。两剑相交,二人飘落两边。但见云杉横剑直指,左手食指、中指一起缓缓掠过剑身,又是一剑刺来。贺琮挥剑招架,不料这一招却是虚的,紫气一晃,胸口已中一掌。
“你……”剧痛从胸口传来,使得贺琮一个字刚说出,余下的话全部说不出来。这一刻,他突然发觉这个女孩子果然不同寻常。蓬莱仙阁的武功他是清楚的,这一掌绝对不是鹰王传授。可现在知道已经晚了,云杉第二剑毫不留情地削来。
“铛——”又是一把剑横空而来,和云杉手中兵器撞击在一起。鹰王的武功讲究变数,一击二中,变化顿生,两个人脚步不动,长剑不分,已换了十几招。龙吟声响亮,悠悠不绝。
是冷延!
云杉冷笑一声,更换招式再战!
这一场打得好看。贺琮为人忠厚,虽然胸怀怒火,出招仍有三分忍让,进攻少,招架多,被云杉占了先机。冷延却是个冷面冷心的性子。他身在铁骑营,为人行事都像极司空长烈,可是司空喜欢云杉,他却不。因此一交上手,杀招迭出,一时间,云杉左支右绌,反而招架不住。不过,她的武功乃鹰王亲授,见识修为上和冷延又自不同。因此,虽不能胜之,关键时,还是能出奇招化险为夷。
打到后来,冷延的优势越来越明显。云杉不住倒退,渐渐接近缚住雪姬的那棵树。
就在这时,双剑“铛“的相交,一股回力从剑上生成。云杉手腕先向外推,绕了一个圈,又往回收,冷延内力受她控制,长剑在半空画了个小圈。
贺琮等人均觉诧异。冷延生性对诸事冷淡,从而练武时内力练得尤其精纯。按理来说,云杉即使受鹰王指点,招式更加高妙,内力修为绝对无法与之抗衡。冷、云一战,根本没有悬念。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云杉继续变换招式,冷延跟着她前趋后退,听话无比。
山路上马蹄声响,鹰王接报正好过来,见此情形,不由冷笑,暗道:“龙涛之术,我传你不足一月,你倒使在我属下身上。”
旁边一人越众而出,叫道:“鹰王,不若让我来。”恰是玉鹏程。
玉鹏程被封作金刀武士,一直在铁骑军中逗留。营中出事,他得刘景空默许,悄悄跟来。看见铁骑军高手正与人相斗,这等良机哪能错过?不等鹰王点头,拔出长刀窜上去。
云杉正引导冷延的内力左冲右突,再过片刻就要使他真气错乱而奏真效。玉鹏程一刀看来,势若雷霆,假如不挡,脑袋也要劈掉半个。云杉不得不逆转真力,放开冷延。
举剑相迎的同时,她的身体微微斜倾。玉鹏程长刀击下,万钧之力只滑在她的剑刃上,云杉脚步一点,人已飘落一旁。
玉鹏程叫声“好”,心道:“这样的才叫高手。昨日比试,实在不够过瘾。”长刀一晃,“疾风斩”已如狂风暴雨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