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雷感觉脸庞有微风吹过,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个蓝幽幽的湖旁边的草地上,有清风拂过,风很温柔,水很清澈,柳树枝繁叶茂,充满夏日的蝉鸣。好熟悉的景色,自己仿佛在哪见过。
怎么回事?韩冬雷有些疑惑,他记得自己好像是掉进桥下的淤泥里去了,可现在却在这么美的湖边,而且身上一点疼痛都没有。
突然韩冬雷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韩冬雷转过头向那个人看去。顿时他愣住了,他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身体也在发抖,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脸庞有温暖的液体划过。
那人伸手捏住韩冬雷的鼻子,温柔地说:“哭什么?蠢蛋。”
韩冬雷揉揉自己的眼睛,没看错,是他:“夏······夏御?”
“嗯。”被称为夏御的人应了一声,松开手。
“你怎么会?我······”韩冬雷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不是已经······”
夏御打断了韩冬雷的话,他站起身来:“你看这湖,漂亮吧。你的眼睛就跟这湖一样,烟蓝色的,只是······”
夏御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他慢慢转过头来,动作一顿一顿,仿佛机械一般,直到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竟硬是转了一百八十度,他满眼血丝,眼球突睁,满脸都是血,声音变得尖细刺耳:“我没想到这湖里还有吃人的野兽。”
“啊!”韩冬雷尖叫着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向后逃窜去,但没跑两步,他就感觉自己已经动缠不得,自己的身体竟然完全不听自己控制,自顾自地转过去,对着夏御,手渐渐举起来,韩冬雷这才发现自己手里居然抓着一把枪,他看着自己的手扣下保险栓,手指伸向扳机。他无法出声,只能在心里狂啸着:“不!不!夏御!快!快跑,快跑!我没法……控制……自己。”
心中急躁地快要呕出血来,但夏御看着枪口一动不动,韩冬雷拼命地想停下来,但身体依旧自顾自地行动着。
“砰!”的一声,韩冬雷眼前一黑,四周静极了,就连蝉鸣声都消失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又恢复了控制,他感觉手上和脸上都沾着热乎乎的粘稠的液体。
是什么?他不敢想。
突然身上传来剧痛,黑暗消失,光线照了进来,韩冬雷睁大了眼睛喘着粗气。他扭头看了看周围,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和被子,自己身上缠着白色的绷带,胳膊一只打着石膏一只打着点滴,腿上裹着厚厚的石膏,挂了起来。王萧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笑得一脸褶:“乱叫唤什么?做噩梦了?”
韩冬雷点点头,原来刚才是梦,他示意王萧把床摇起来,在背后垫了俩枕头,问道:“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周羽去救的我吗?”
“呃……也算是吧。”王萧挠挠头说道。
“算是?”韩冬雷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啊?”
王萧想了想说道:“你确实是周羽带回来的,但是杀掉井木犴的不是她,或者说她没来得及出手,井木犴就被秒杀了。”
“秒杀?她可是南方七宿之首啊!再怎么厉害,也得周旋一会吧。”韩冬雷猛地坐直了身子,“是谁?难道团长亲自去了?”
王萧摇摇头:“怎么可能啊?团长成天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我都没见过几面,怎么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出面啊!我听周羽说,好像是从炎海回来的人,而且还是S级巫咸。”
韩冬雷张大了嘴,S级巫咸!自己还从没见过。
巫咸中等级最高,实力最强的就是S级巫咸,从来不亮明身份,最神秘的存在,直接接受团长命令,除团长之外不需听从任何人命令。
韩冬雷抿抿嘴:“那周羽见着那人什么样了?”
王萧从桌子上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见着是见着了,不过对方遮着脸,也看不见什么样,也不知道名字。据周羽的说法吧,就知道一点,是个男的,而且是个超级帅哥。”
韩冬雷撇撇嘴:“不是见不着脸嘛,从哪儿得出来是帅哥的结论啊!”
王萧放下杯子,站起身,把韩冬雷的床重新摇下去:“你就别管这么多了,你现在首要任务是休息。闭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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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邑看着夏御的笑脸,明明是笑容,但孙邑从中感受不到任何情感,不是开心的大笑,不是欣慰的微笑,甚至连残酷的冷笑,怜悯的苦笑都不是。他好像只是勾起嘴角而已。
“非要我说,你才能想起来吗?”夏御看着浑身发抖的孙邑用无奈的语气说道,“果真,人年纪大了,记性也差。刚才的手枪拉开保险栓了之后就直接放在桌子上了,多危险,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孙邑喘着粗气,他知道了,一定知道了,自己做出了背叛朱雀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他是来干什么的?是来杀掉自己的吗?他说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可儿恐怕已经遇难了,果然还是……太勉强,什么信任,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因为……
孙邑把手伸向那把枪,他想抑制自己的颤抖,却发现越想抖得越厉害。会被杀的,自己会被杀的。可就算是死,这都不重要,关键是……
儿子!!我的儿子!!如果我死了……如果我死了……孙邑握住了枪把。
如果说现在他知道了,自己会活下来吗?自己这十年来与他的并肩战斗,他救过自己很多次,也会称呼自己为队长,再加上如果坦白了儿子的事,如果……
孙邑对上了夏御的眼睛,思绪断掉了。没可能的,自己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啊?!肯定会死的,在他确定了自己的叛徒身份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被杀死。
孙邑握紧了枪把,把枪拿起来,想活命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夏御是审讯的天才,如果他问,那些招数,自己以前见过的,透过审讯室的门玻璃,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可以承受的。他也是杀人的天才,就算自己把为了儿子这样的目的告诉他了,也不会得到一丝怜悯,会被杀的。只有一条路了,因为……因为……
自己不是早看透了嘛,这十年的相处,虽然夏御性格古怪,时阴时晴,但造就这样多变性格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他做事只考虑一点,自己想或是不想。他不是冷酷无情,不是残忍血腥,只是过分的随心所欲,以至于你完全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只有一条路了,孙邑脑子飞速转动着着,颤抖渐渐消失了,因为要怎么做已经决定了。
在他杀死自己之前,杀了他!
孙邑胳膊一抬举起枪口对着夏御,与此同时桌子底下的腿迅速变形伸长,缠向夏御。这是自己的巫术:可以改变身体的形状。夏御可以控制光,能够通过光影的变化来使人产生幻觉,但他的幻术有缺陷,只能欺骗人的眼睛,但无法制造虚假的触觉。一个为了防止面前的夏御是幻觉,第二个是为了束缚柱他,孙邑的腿紧紧缠在夏御身上,可以触碰到,他是真的!
夏御被紧紧缠住无法动弹,黑漆漆的枪口对着他的额头,孙邑不愧是镇守南部边疆炎海的大将,能做到快速冷静下来,思考对策,并且心思极为缜密。
“嘭!”孙邑扣响了扳机,子弹径直穿过夏御的眉心,巨大的冲击力把夏御的脑袋直接震得向后仰去。枪声引起屋里的一些摆件发出了刺耳的共鸣,渐渐的鸣音消退了,周围变得死寂一片,只有孙邑的重重的呼吸声。
孙邑看着瘫在沙发上,从伤口处不断流血的夏御,不禁咽了口口水。
突然,孙邑耳边传来一声口哨,咽下去的口水噎在嗓子眼,孙邑刚想回头攻击,两只胳膊却被人从背后死死抓住,对方力气极大,自己无力反抗。
“你是谁?!!”孙邑大喊道。
“刚才还坐你对面呢,这就忘了?果然,年纪大了,你记性还真不好。”
熟悉的声音传来,孙邑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对面的沙发,倒在血泊里的哪里还是夏御,那不是……那不是自己的妹妹吗?!!自己刚才开枪射中的是……是自己最爱的……最爱的人……
孙邑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一架飞机擦着头皮飞过一般,震得自己眼前一黑一黑的,可以听见自己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胸腔处传来因为过度呼吸的钻心的疼痛。
可儿她……可儿她被自己……杀掉了!!
“怎么……怎么会……会这样?!!”孙邑颤抖地说道,眼泪夺眶而出,淹没了自己眼前的世界。
“你拿枪的那一刻,人就换了,蠢猪。”夏御无比平静的声音却像炸雷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炸在孙邑的心上。
“把你的亲爱的妹妹留给你自己处理,这个想法不错吧。”夏御把右手移到孙邑的右手手腕处,使了劲,“竟然你爱她,那她的一切就都应该是你的,就连死,也得你来下手,对吧。难得我帮你把把人带回来,哎呀,我真是一个为别人着想的好人啊!”
孙邑感到拿枪的右手被夏御硬生生拗过来,枪口从指向前方慢慢旋转过来,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夏御手指伸向枪的扳机,扣在上面:“我这次回首都,真是大吃一惊,得到了一个密令,说是见到孙邑之后,立即处死。但我今天心情好,所以考虑着留他一会儿,听他解释。但显然某某人不给面子啊,着急忙慌地把自己的狗命送出去,你说他蠢不蠢?”
孙邑拼命哭喊道:“蠢!蠢!求求你,听我解释,饶我一命,饶……”
“嘭!”夏御扣响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