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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心迹

姬云楚那日在松林逃命之时,并不知道来者何人,那么他现在是如何知道的呢?那日他依稀听到统领二字,但实在想不出哪个统领会知晓他的身份来灭口。从宝锻庄出来后,他先去找了李毅,不便直接去尚书府,他去了城里一家不起眼的饭馆永和楼,那永和楼的幕后金主便是李毅,在入宫之前,李毅对他说过,若是宫中遇到急事,可到永和楼找裘掌柜接洽。在永和楼,他见到了李毅,老奸巨猾的李侍郎稍一思考,便想到了是谁可能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将这秘密透露给了何人,那统领便是赵志远。李毅想到他竭力保护的三皇子差点死在自己儿子手上,不禁勃然大怒,回家便痛打了李士勋一顿,命令他不吃不喝跪在祠堂前三日。但终究是自己的独子,他虽然懊恼,也不能狠下心处死这个独苗,只决定以后行动要更小心,得避开儿子的视野与耳目,便搬到了府中的前院去住,与儿子住处相隔甚远,且禁止他进入前院。

这也是为什么萧凝月在侍郎府当了几个月李士勋的婢女,却从未见过这个李老爷,也未进得前院一步。

姬云楚托裘掌柜购买了化装的道具和材料,扮成了图瓦的样子,按照与李毅商量好的计策,在公孙侍郎府门口,趁公孙衍外出之时,神出鬼没地拦在了他轿子前。这才顺利地入了宫。

姬云楚猜想公孙新瑶听到图瓦已故这个噩耗,会大受打击,便有些忐忑地说道:“请王妃节哀。”

“哀?为何要哀?我高兴还来不及!一想到以后不用再与那个脑满肠肥的死鬼在一块儿,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那死鬼一碰我的身子,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全出来了,还得装着喜不自胜的样子,我演得太辛苦了!”公孙新瑶回忆起从前与图瓦的相处,露出厌恶的表情,“我爹为了他的仕途,将我送进了宫里,周转逢迎,却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难道我就是一枚棋子,不能有自己的喜恶?”

说罢她的声音突然从高亢变为柔婉,面带羞敛地说道:“你刚才说我是否揭发你,傻瓜,我怎么会这么做?这么多日子来,你,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王妃厚爱,姬某愧不敢当。”

“不敢当,却不能不当了。现在,唯一能支持你,证明你图瓦身份的人,就只有我。不你刚才露出的马脚太多了,不光是我会发现,其他熟悉图瓦的人很快也会发现,不想被戳破身份,你得听我的。”

“愿闻其详。”

“首先,你从今天起,嫔妃中只能在我这里过夜,不可宿于她处。只要你不在苏娅和尔曼那里留宿,你遵守我告诉你的图瓦王子喜好厌恶,她们就寻不着破绽。只要我这朝夕相处的公孙王妃认定你就是王子,别人就算发现有些微的不同,也不会怀疑什么,毕竟,有谁比枕边人更能知道真伪呢,不是么?”

“本王愿意遵守。”姬云楚装模作样道。

逗得公孙新瑶扑哧一笑:“其次,你得将我爹爹的职位提了,起码也得是个兵部尚书,只有我爹的力量更强,才能保你的储君之位更加稳固。”

“这,便如王妃所愿,然后呢?”

“这第三点,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不过你得先答应着。”

姬云楚心想,这不说实质内容,叫我如何答应,譬如她将来若是要我的性命,或是要取我百般不舍之物,我这次若答应了,岂不令将来后悔?又想,若是不肯答应,被她举报出去,虽然凭自身武功尚可侥幸脱逃,但想实现大计是万万不能的了。想到此,便决定了,尚且应付过去她,将来的事自有将来的决断。于是口中说道:“便依王妃所言就是。”

公孙新瑶抿嘴柔媚一笑,好似有糖霜在嘴边融化一样,甜甜的。

她身心舒展地倚靠在姬云楚身上,放松地说着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我娘送我一个西洋来的名贵暹罗猫,那时候大家族里的兄弟姐妹都很羡慕我,口水嗒嗒地想跟我要来玩一会儿,我一开始很得意,觉得虚荣心得到满足,后来不知怎么的,却渐渐不喜欢那个猫了,因为我跟我娘说过,我要一只小狗,她却不给我,说官家女孩子养猫才贵气。可我偏不喜欢。”

她玩弄着胸前的一缕发丝,抬起头看他在认真听着,便继续说道:“我一开始就是喜欢小狗的啊,为什么我娘非要塞给我一只猫呢?那时候我堂弟养了一只小黄狗,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可我就是看上了,想要过来,我堂弟哭闹着死活不肯。有一天,我看见那只狗在啃骨头,旁边也没有人,便想把它偷偷地抱回去,就喊它的名字,豆豆,豆豆,豆豆!我喊了很多声,它只顾着埋头啃那只大骨头,连我理也不理。我那个气啊,你猜我怎么着?”

“你把它如何了?”

“我没有把它如何,我见它不理我,就上前去抢了它啃着的骨头就跑,它跟在我后面狂追,扑上冲我的小腿就咬了一口。你看,我小腿上,现在还有印子呢。”她撸起裙子,露出洁白光莹的小腿,上面赫然有道浅浅的痕迹。

“哈,没想到王妃你小时候如此有趣,居然去跟一只狗抢骨头?”

公孙新瑶白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叹道:“呆子,我跟你讲这个,不是为了让你看笑话的,我就是想说,我从小就不爱别个塞给我的东西,我喜欢的东西,哪怕再微小再不足为外人道,我也要得到它,那塞给我的金玉珠宝,哪怕再多人垂涎,我也不爱。你懂我的意思吗?”

姬云楚愣了愣,点了点头。

“大家都觉得王子尊贵,嫔妃们争来抢去想得到他的青睐。我爹将我送进宫来保他的好前途,我却对那个蠢猪怎么也爱不起来,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伴着讨厌的人度过无趣的一生,直到那天在碧玉园遇到了你,我才知道,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心情会那么明亮,每天都会有期盼。”公孙新瑶晶亮亮的眼睛盯着他,只灼得他不忍直视,将眼光投入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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