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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彩蛇疗毒

唐无波回到桌前坐下,抬头慢慢扫量一一踏入前院的壮丁男子们,笑意忽然加深,变冷。她早料到东厂会千方百计潜入唐家庄,所以她才提供招聘新丁这条诱饵,看看是否有人上钩。果然,如她所料,鱼儿上钩了。

唐无波看着面前这七个男子,均是孔武有力,面对她时都有着憨厚的笑意,双眼茫然。高手善于伪装,但眼神最难隐藏,就算能够轻易隐藏凌厉的眼神,但总会在某个瞬间暴露。唐无波注视到最后进门的男子,在他踏进前院前双眼凌厉有力,快速环视唐家庄所见之处,在踏进后,双眼又陡然一沉,变得浑浊无神,与常人无异。

与其盲目防备,草木皆兵,不如请君入瓮!这就是唐无波的打算,她指着旁边的剪刀和小刀小剑等,又让人备了不少盆栽,再度点燃一支香测试。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到了傍晚,人员基本招齐,洗衣妇花匠等共十八人。

她将这十八人喊齐排列,逐一记名等级,然后吩咐管家将他们带到下人住处,教好规矩。待所有人跟随管家走后,唐无波转身绕到墙后,那里站着个模样平凡的小人物,显然恭候多时。

“认出哪些面孔?”

这人上前,乃迎春酒楼的跑堂,他抱拳行礼道:“有两个,穿蓝衣的花匠工和青衣马夫。与他们一起还有三名男子,包下迎春园相邻的三间上房,除了最初到访登记名册外,他们基本不出房门,饭菜都是由我三餐定时送进房里。所以我认得出来。”

“确定就好!”唐无波实在谨慎,她轻挥手示意他从密道离去。

回到前院,唐无波转过廊道,穿过紫石路,朝自己的阁楼走去。在穿过假山时,她耳朵微动,听见假山某处传来想要隐藏的呼吸声。

跟踪她?她蹙眉,在穿过假山时快速躲起,绕到那人身后,“奇怪,人呢?”跟踪的人忽然丢失目标正诧异道,唐无波已走到他身后:“未来的姐夫,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非花怔了下,又回头若无其事笑道,“原来是无波妹妹,吓我一跳,我一人在厢房无聊,就想出来走走,刚好碰上你,真巧。你这可是要去哪?”

“正要回屋里去。”

“回屋?”花非花指着矗立在湖中央的红阁楼,“那是你住的?看起来好像是刚修葺的。”

“嗯,因为我不喜闹,就从厢房那边搬进了这湖中楼。”

“看来无波妹妹与我一样,也是个不喜欢浮华闹事的人。”花非花笑道,眉宇飞扬,衣衫舞动,潇洒十分。若是寻常女子肯定被这俊朗面容打动,更何况花非花擅长谈风月之话,更是魅人。只可惜唐无波不为所动,笑如风生,“是吗?我还有事想先回房了,姐夫告退。”唐无波欠身离去。

花非花看着款款离去的倩影,情不自禁道“太可人了”。这唐家庄的女子各个都美,美得各有千秋,比起他以前所见女子更胜一筹。

“就算可人也不关你的事!”有句话从后传来,花非花转头,眉头一蹙,“又是你?”

乞丐无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桀骜笑道,“正是在下!花非花,我不管你是如何从铜面人手中逃脱,也不管你进这唐家庄有何目的,我就奉劝你一句话,别想打唐无波的主意!”

花非花听出他话里的威胁,“怎么?你看上唐无波了?”

“是,所以你最好自觉点。”乞丐无辰直言不讳。

花非花当然了解自己目前孤身无援,就算他对唐无波图谋不轨,他也不会贸然出手自毁最后的免死金牌。既然乞丐无辰看上了她,那他大可做个顺水人情,“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色迷心窍,自取灭亡。不过老实说,对于男女****之事,我比你更在行,目前你是单相思吧?”

花非花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角,见乞丐无辰无意间蹙眉,心里自然猜到十之八九,“无波妹妹温婉可人,如果你不主动出击获取美人心,只怕那连峰城要捷足先登了。”

乞丐无辰眉头更紧。

花非花趁机献计,“女孩家都喜欢花、小玩意什么的,投其所好,才是上上之道。”

“说完了?”乞丐无辰听完后,冷冷一笑,“说完可以走了,以后少靠近这座阁楼。”

“行,反正看上唐无波的不是我,被连峰城抢走伤心的也不是我。”花非花作势拍错马匹,但转过身离去时却笑得十分得意,邱抹芸说得没错,花非花虽花心,却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唐无波温婉可人?乞丐无辰好笑着往后靠,倚着假山枕着双臂。没错,她看起来是温婉可人,纤细温柔,但想起那晚她拿着小刀架在他脖子上,那种处变不惊的凛然气势,他就知道绝非寻常。

有个不曾想过恐怖的念头忽然从脑海一闪而过,他再度想起那晚忽然失踪的黑衣人,立即翻身向阁楼走去。之前来去匆匆,他都没好好检查过这座阁楼是否有机关。

阁楼建在湖中央,共分三层,可将整个唐家庄一览无遗。

一楼是会客装饰,珠帘玉坠,四周摆满座椅。

二楼是书房装扮,四面书架,藏有文人笔墨。

三楼才是卧室,百花簇拥,熙熙攘攘好热闹。

但这样的格局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怪在哪。无辰绕着阁楼外走一圈,里走一圈,估算出里外周长相差,偷修暗室的可能性太低。可那晚三个黑衣人明明在此失踪,除了这条直达阁楼的小径,周围全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要说真有暗室就只能在这湖底下。

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乞丐无辰回头,见到了一身雪白长裙的唐无波,长长的黑发用白丝带在脑后随意竖起,如此淡雅纯真。

“你手臂的伤,好了吗?”唐无波问道,在他目光如炬下脸色微红,“小乞丐?!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号?”

“虽然昨天昏昏沉沉,但还能记得你跟峰城哥哥的对话,记得你身上的味道,也记得你昨晚来了却不打招呼就走。”

“也不知道是谁说不能随意踏入红阁楼?”乞丐无辰明知故问。

唐无波反抗性不弱,顺势诧异道:“你有这么守规矩吗?”

乞丐无辰不好意思搔着脑勺,张口“那……”了一声,又打住了。

唐无波看出他欲言又止,“你有话想问我吗?”

乞丐无辰忽然铁一般沉默,“唐无波,”他轻步走近,“你喜欢连峰城吗?”

突然插入这样怪异的话题,唐无波一时愣了,略略睁大眼。

“是不是?”

乞丐无辰的追问,让唐无波冷静地看到他卷起风暴的双眼,“你喜欢我?”

“有点吧……”他的食指划过自己的脸颊,笑容可掬,“对哦,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她静待下文:“然后呢?”

乞丐无辰低头做沉思状,“然后呢,你就以身相许吧?俗语云,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以身相许的事迹很多,你就不能效仿古人吗?”他的循循善诱,不怀好意。

“古语也云,施恩莫忘报。”唐无波游离的目光顿时转向泛着细碎金光的湖面,“小乞丐,趁你现在还陷得未深,放手较好。”

“你怎么知道我陷得不深?”

“才三次见面,能有多深?”

“比窦娥冤还深!”乞丐无辰突然伸手箍住唐无波的脑勺,倾身在她脸颊上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吻过。

一见钟情,真的很奇妙。

唐无波想不到他会如此大胆,伸手握拳捶打他的胸膛却又被握住,她有点面红耳赤,“小乞丐你放手!谁叫你要多管闲事救我?”

“我就喜欢多管闲事,你凭什么管我?”他握住了她冰冷的柔荑认真道,“唐无波,不如你做我夫人,我就心甘情愿任你管。”

他目光清澈,一字一句,让她平静的心湖猛然泛起涟漪。她压下内心的不平静,试着抽回手,但他紧抓不放。

“你放手!”

“不放!不然我做你相公可好?”

“不好。”唐无波这次用力抽离了手,“做我相公你不仅会后悔,悔不当初,还会痛苦,痛不欲生!”

“可我愿意!你不做我娘子你就管不着!”

“哪有人像你这么无赖的?”唐无波哭笑不得,但他耍横的表情看来实在可爱至极。

乞丐无辰笑意加深,走近并绕到她跟前,“为了救你,我可是花费不少功夫,连左臂都搭上了,”他故意将包扎的伤臂晃了晃,“难道你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无赖!”唐无波瞪他一眼,但伸手轻轻拖住他的臂弯轻轻捏了下,虽然乞丐无辰不吭声,但手臂细微的颤抖还是让她猜到东厂的毒没那么容易解开!

“不用了,就点小伤而已。”乞丐无辰笑着抽手却抽不出,忽然有股冰冷的感觉从中指蔓延席卷全身,刚刚浑身还是燥热的他现在又陷入冰冷中,顿时变了脸色,还未张口双目便开始昏眩模糊。

唐无波伸手扶住他坠落的身体,试探性喊几句,确定他中了自己的药昏睡过去,这才将他扶上床躺好。尽管知道这样做会让他起疑,但别无他法了,唐无波撕烂他手臂上的衣衫,那发红泛黑的犬齿伤口果真令人害怕,不愧是闻名天下的蚀魂毒!

细嫩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伤口四周,皮肉都已僵死。“蚀魂毒”剧毒无比,由成千上万剧毒之物炼制而成,中毒者的皮肉会被腐蚀,红血变黑,血流不止。他能撑到现在,全靠浑厚的内力支撑。

唐无波回头取来个黑布包紧的笼子,掀开露出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正吱吱地吐着信子。她打开笼子,伸手抓住蛇头移至乞丐无辰的伤口处,让它张口吸伤口上的剧痛。没多久,毒蛇吸太多毒汁缓缓停止扭动。她立即将死蛇丢开,扶着他背对着自己坐好,然后也盘腿坐上床,托出双掌贴在他冰冷的背上。

空气中可以听见细微的结冰声,唐无波裸露在外的手、脖颈汗毛直立,肌肤表面结了层薄霜,这种白茫茫的霜顺势爬到乞丐无辰的身体,将两人裹得严实,并在四周飞速流动形成一个白圈。

“喝!”一声狂吼忽然从旁传来,冷光落下,“砰”一声砍在白圈上被震开,白圈也随之散了。原来这白霜形成的圈是唐无波用真气凝结而成,如今重创,犹如创在身上,浑身的冰霜顿时噼里啪啦地散开,低头呕出一口血。

“你是谁?”她抹开嘴角的血平静道,快速平息内心乱窜的真气,“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那你又是谁?!”这男子盯着这个深藏不露的千金小姐,若不是欧阳岚坚持要他先来探路,他也不会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这是我的地盘,你问我是谁不觉得可笑吗?”唐无波冷笑一声,眸光冰冷,枯瘦的左手开始捏成爪状,“不过不管你是谁,如果你再打搅我救人就杀无赦!”

“你在救人?那你刚刚为什么拿毒蛇咬他?!”大汉闻言变了脸色,显然被她话弄糊涂了。

唐无波冷哼一声,原来是个只看了后半段的莽夫!“他伤口上的皮肤已经枯死,以毒攻毒是最快的解毒方式,不信你可以看你脚边的蛇已经被毒死了。”

那人半信半疑,却警惕地看着她,眼珠子稍稍转了圈打量屋子,唐无波又呕出一口血,“不过估计他现在也要死了,我运动帮他驱毒被你打断,现在我浑身真气全乱,救不了他!如果你是他的仇人,你可以站在那里看着他很快毒发生亡。如果你是他的朋友,劝你最好马上坐下运功给他逼毒,否则神仙也难救!”

“好,我姑且相信你,如果你敢动手脚,只怕玉兰山庄不是你斗得起的!”这人立即跳到床上坐下,一股凌厉的掌风顿时打入乞丐无辰体内,将唐无波双掌震开。

唐无波也快速打坐,平定内心脉象。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乞丐无辰的手臂开始发出滋滋白烟,浑身冰冷已解冒出水汽,脸色稍缓了。大汉准备收掌,那股平息的冰流忽如狂风暴雨狂袭而来,一股钻入他体内肆意乱窜。他瞪大了眼,发现调息完毕的唐无波双掌不知何时又抵在无辰身上,通过他的身体将那股冰流传来。

“你想干什么?”大汉一惊却又抽手不得,一旦抽手自己元神大伤不说,还会赔上无辰公子的性命。而她,正是瞅准了这一点!唐无波双肩往前一震,这大个儿立即被摔飞出去,撞在墙壁顺着地滚了好几圈。

唐无波纵身跃起,右手一抓,纤细的手细长的甲,乍看就像白骨爪一样尖锐。她抓住大汉往前一推,抵在墙上冷冷道:“你到底是谁?来这有什么目的?”

“应该说你有什么目的?!”这大汉大概性情耿直,嗓门大,此时大笑出声,嗓门如雷。

唐无波眼陡然变得淬毒,他啧啧嘲笑:“真看不出呀,唐家庄也算名门正派,居然有你这样功夫狠毒的小女子。”

“你错了,功夫没有好坏之分,只有使用者有好坏之分!”唐无波沉声道,“但你放心,在没有查清你来历之前,我不会杀你!”她施掌将他打晕,又将无辰移到贵妃椅上,直接将他带入地牢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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