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博远堂内,李若锦将芽儿晾在门外,独自进了屋子,低俯着身子给李穆清请安:
“父亲万安。昨日奔波一日,女儿实在疲惫难耐,未能前来赴家宴是女儿的不是,今日女儿特来拜见父亲,还望父亲原谅。”
李穆清坐在雕花椅上的身子站了起来,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坐一旁:
“若锦啊,你昨日确实累了一日,不来赴宴本来也无可厚非,我怎么会怪你呢!”李穆清上下打量着李若锦,见她一身素净,便道:“你回来就好,惜梧苑住得可还合适?若是有什么要添置的尽管跟总管李欢说。”
“多谢父亲关怀,女儿一切都好。”李若锦面上温顺,心里却暗自吐槽,哪里好了,都差点把小命都交代在那里了。
见李若锦态度恭顺,面色平静无波,李穆清皱着的眉也微微舒展了开来,他叹了一口气:
“若锦啊,这些年来你心里可怨父亲?”
“若锦不敢。”李若锦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李穆清,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破问题,是个人遭遇她这种事都会怨吧,这还用问吗!
“你要知道,你当时是这么个身份,父亲这么做也实在是迫不得已啊,你要明白父亲的苦衷啊。”李穆清撇过头,似乎不忍看李若锦清澈的眼眸。
“若锦明白,女儿也不怪父亲。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只是若锦不明白,既然父亲已经将我放在了净水庵,为何此次却又将我接了回来?”
这才是李若锦最觉得莫名其妙的地方,虽然知道李穆清未必会告诉她真相,但问一问讨个口风也不亏。她可不信是李穆清突然想通了才把她接回来的。
李穆清看了李若锦一眼,似乎极其不忍对她说出下面的话,他挣扎了一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若锦啊,你能回来再和我相聚,我心里自然是万分高兴的。至于为何急急接你回来,这也是我今天本来打算要与你说的事。”李穆清顿了顿,观察着李若锦的神色,又道:
“近几年来,天策的国运不是很好,皇上虽然英明,素来关照我们李家,可自从你出生到现在为止,天策确实是年年大小灾祸不断,大国师几度进言要清祸种,说当初留着你就是个错误,尽管我极力辩白,却也抵不过朝堂上百张大臣的嘴,更是难以堵上全天策百姓的悠悠之口啊。据大国师所说有两种消灾的途径,一是将你赐死,以绝后患,一了百了,二是将你远嫁与天策国力相当的天机国,将灾祸转嫁他处。父亲也知道这两条路都不是什么好去处,皇上的意思是将你远嫁和亲。”
“那父亲的意思呢?”听到这个消息,李若锦心中万分讶异,虽然对于她一个来自别处的幽魂来说,天策和天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她却忍不住替原身问了一句。
“若锦啊,你要知道虽然远嫁他国祸福难料,恐怕一去就没有归期,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比起被赐死,远嫁和亲总归能保你一命,尚有一线生机。父亲的意思和皇上无二,自然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哪怕今后看不见你,但也总比看着你现在就死要强。”李穆清浑浊的眼眸中透露着无奈与悲伤,低声说着。
“那这次父亲接我回来就是为了再次将我转手送出去的对吗?”李若锦嘲讽一笑,对李穆清的悲伤毫无触动,一个国家的祸福竟然都归结在了一个小小女子身上,这多么可笑啊!而身为一个父亲,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被他人掣肘着却不敢反击,也实在是懦弱。李若锦不禁为原身感到悲哀。说白了不过是李穆清不敢罢了,不然大可以将她设计假死,再偷偷安排去处,何必非要在这两条路中选呢!
“父亲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但凡有一分可能,父亲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今日朝堂上我已经同意了皇上的决定。圣旨虽然还没有下来,但也是迟早的事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父亲希望你能看开些。在你还待在天策的这些时日,我不限制你什么,你想做些什么就都去做吧,这也是父亲唯一可以为你做的了。”李穆清脸上写满了无奈,哑声道。
李若锦虽然对李穆清的无奈毫无同情,但听到他说不限制自己干任何事的时候眸光还是亮了亮,要知道在古代,大家大族的小姐人身自由几乎是被剥夺的,若是她能自由行动的话,她找起回去的路也就方便多了。而且圣旨还没有下达,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李若锦压下心中的欢喜,本来想要挖苦李穆清的话也没再说出口,只道:
“父亲,我明白您的苦衷。正如您所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也许这是上天给我的另一条路呢,若锦本就是灾星一个,如今能远嫁他国,免去死刑不说,还能为国为家做出些贡献,也算是对得起我的身份了。”
李穆清看着李若锦,见她神色安然,一双眸子清亮,丝毫没有悲伤怨恨的情绪,不由更加为她的言语心痛了,到底是他对不起她的多啊,可他不仅是个父亲,也是李家的支撑啊,他不能为了她置家族于不顾啊,他朝她摆摆手,转过身朝内室走去:
“你能这么想为父也很是欣慰,今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为父做得到的一定会满足你的。为父刚下朝,也是乏了,你先回去吧。”
“若锦告辞。”李若锦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等在门口的芽儿看到李若锦这样的笑,不由疑惑道:
“小姐,有什么好事吗?”
李若锦回过神来道:“嗯,芽儿啊,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你小姐我自由了,走,咋们出去玩!”
芽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着若锦满心欢喜的样子也不由高兴了起来,小姐好她就好,她欢快地跟上了李若锦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