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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记忆情结(4)

终于又盼到了星期天,这一天我必定去看望姐姐的,姐姐在另一座城市的一间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天还没亮我就出发了,踏上公共汽车,车窗外一片朦胧,雨丝横横地流散着。三月,春寒依旧料峭啊。车子一站又一站地穿梭,公路两旁的树木微微低垂着,春天的绿,在细雨中竟也显得如此寂寞。我闭上眼睛,那种凄凉的感觉又涌上来,一阵袭上来的抑郁几乎使我不能呼吸。姐姐啊,你为何如此傻呢?爱情啊,你为何如此折磨人呢?男人啊,你为何如此善变绝情呢?

姐姐曾经有一段很幸福的日子,一份很甜蜜的爱情,姐夫曾自拍胸口许诺要一辈子爱她疼她,于是姐姐铁了心跟他结婚,一年后生下一个儿子,一家三口过得乐也融融。可是谁料得到,才三年,才三年时间啊,姐夫他居然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女人,决意要跟姐姐离婚!人家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是要死也不会死得这么难堪吧?姐姐太相信姐夫,对这件事浑然不知,可以说是一点意识也没有,叫她一下子如何接受?姐夫拖着行李走出门口的那刻,姐姐拼了命的抱着他的腿,哭着求他不要丢下她俩母子。但是姐夫却用力狠狠地蹿开了姐姐,很快就走了。姐姐趴在地上,右手一拳一拳捶打着地板,眼泪一滴一滴地打湿地板……多么可怕啊!那短短的一幕,深深地刻进我的骨头里,只要想起就感到寒心彻骨。姐姐因此变得精神晃晃惚惚,人家说是疯了。我到现在都不能明白,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下子说变就变呢?先前是一个情深意切的人,怎么会变得如此不近人道?打那时候开始,我不敢相信男人。

看到姐姐,她还是那样神经兮兮,都进来一年多了,可是她的病一点起色都没有。走出精神病院的大门,我竟忍不住哭了。姐姐的心结打不开,我的心结也越扭越紧,害怕极了,我就这样下去吗?我就一辈子不交男朋友不结婚吗?天底下的男人都像姐夫一样吗?每当深夜人静的时候,我就傻傻地渴望着,寂寞的时候有个伴,日子再忙也有人一起吃早餐,这种想法明明就是太简单,但为何当爱在靠近,我却要远远地逃?

【三】

又回到上班的日子,工作会更充实一点,没有时间去糊思乱想。朝春没有来找过我,但偶然间还会接到他的电话,多半是“假公济私”,而我只是简单地应付过去罢了,放下电话后却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慢慢地淹没自己,不由我控制。再次见到朝春,是一个月后。我刚下班走出公司门口,就看到他站在不远处很纳闷地抽着烟。他看见我很快就迎了上来,怏怏地说:“陪我去坐坐好吗?我有些话好想跟你说。”我忍不住打量了他一下,天啊,他的头发蓬蓬松松,眼睛布满血丝,红红的,无精打采,象一夜没有睡过,与先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想不到他会再来,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再用什么理由来拒绝他,默默地点了头。

我们来到附近一个草坪上坐下来,我的心却狂烈地跳动着,我知道他将要说什么。他说:“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回来后满脑子都是你的一颦一笑,我从来没有这样牵挂过一个人。我用一个月时间来考验自己,事实上就是,我无法停止想念你。你知道这30多天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朝春说着激动起来,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说:“心洁,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对待你的!给我每天陪你吃早餐的机会好吗?”他的眼神深深地看进我的眼睛里,仿佛要透穿我心里面的答案。我用力挣脱我的手,感动、惊惶、茫然搀在一起,泪水蓄在眼眶里,只怕很快就会流出来了。我的心翻江倒海般不能平静,事实上,认识了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平静过了,不是吗?我不能欺骗自己,我也挂念这个男人。“我……”我张口想说点什么话的,可是泪水再也藏不住争先恐后地跑出来,所有的话话塞在咽喉里无法言语,我只懂得拼命的点点头。天晓得在他以前我拒绝过多少个男人,可是如今我却无法抵抗面前这个男人,只觉得有一股无穷的力量将我推向他,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爱在向我靠近,我可以抱得住它吗?

【四】

朝春工作很忙碌,每天中午他都不忘打电话给我,提醒到时间吃饭了,下午下班了只要他有空必定来接我。骑上他的摩托车,环抱住他的腰,两个人在风中飞驰,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朝春是个懂得浪漫的人,带我去逛商店,游公园,看电影,总之想尽一切来让我开心。有一次,他带我去肇庆龙母庙拜神,他拉着我的手一起跪在龙母娘娘的神象面前对我许诺,生生世世只爱我一个人,绝不负我!天地为鉴,龙母作证。看着面前这个诚恳真切的男人,眼泪还是忍不住跑出来,不知道承诺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我再错过这个男人,会不会后悔?如果我再不勇敢,谁会来替我坚强?没有。我必须向前望,他就是解开我的心结的那个人。这一刻,我选择相信,相信他,相信他给我的爱情,相信他会好好疼我,久久爱我!

当爱在靠近,我曾那么犹豫,极力挣扎,也许错过了很多,这次我是真的决定付出我的心,只想他以后每天都陪我一起吃早餐,不想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粗茶淡饭一起慢慢变老。如果爱情是一场赌注,我愿意将这一生作为筹码,姐姐,祝福我吧!

黑白格子情结

正是午后的时光,天气特别晴朗,风儿在窄窄的巷子里来来回回地游荡。

十九岁的小木匠,呆呆地站在巷子口,游荡的风儿从身后的巷子口钻了出来,吹到小木匠身上,小木匠浑身未觉。黑白格子的身影渐渐变小,直到消失,小木匠仍然呆呆地立在那里。母亲使劲拽了他一把:“还愣在这里干啥?回家吧!”小木匠才悻悻地转身,走向自家院子。

这是小木匠第一次相亲,那穿黑白格子上衣的姑娘,一张小脸咋就那么漂亮,简直像鸡蛋剥了皮一样,那姑娘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想到这里,小木匠心里就汪了蜜。

自从这次相亲,小木匠的眼前总是晃动着黑白格子的身影。

小木匠不爱说话,却有一手好手艺,是自小跟父亲学的。小木匠手巧,心也灵,不但木匠活做得好,闲暇时还偷偷写诗,常有豆腐块发在县里的小报上。虽说是偷偷写,但还是传了出去,四邻八舍的都知道小木匠多才多艺,村里有几个女孩子暗暗恋着他,可是小木匠就是不理。自从相了这次亲,那黑白格子就深深地印在了小木匠的心里。

小木匠的相亲很快有了结果,姑娘她说不想嫁个木头疙瘩,本来就少言寡语的小木匠变得更加沉默了。

老木匠的诚实和小木匠的灵巧早已是名声远扬,乡邻们都喜欢请他们为儿女做嫁妆。稍有空闲的时候,老木匠便带着小木匠,用一根扁担挑着所有的木工工具,将精湛的手艺耍到了异乡。

那一天,主人家要让将过门的媳妇来看看,老木匠和小木匠将刚刚做成的几大件家具擦得铮明瓦亮,整齐地摆在宽敞的院子里,那些家具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在夕阳的余晖里发出暖暖的红光。

“怎么样?这可是最好的木匠师傅做的啊!再有几天那几大件做好就行了。”这是准新郎讨好新媳妇的声音。甜甜的,腻腻的,小木匠听了心里就有点不太舒服。

“你们家的东西什么都是好的,对吧?!”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飘过来,清脆,悦耳。小木匠心里不由得一惊,这声音咋这么熟悉?

“啊,是你!”“是你!”两人几乎同时喊出来,小木匠呆呆地看着,一瞬间忘记了干活,眼前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黑白格子”。

“你们认识?”准新郎现出满脸的疑惑。“只是见过一次面,算是认识吧。”姑娘微微笑着,漂亮的脸蛋上罩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夕阳,看上去更加美丽动人。

自从看见这姑娘,小木匠干活时不时地出错,不知不觉地就走了神,有时拉锯拉偏了线,被老木匠大喝一声才转过筋,但是,小木匠仍忙里偷闲时瞥那黑白格子。

秋后的艳阳透过院中高大的合欢树,在黑白格子上洒下斑斑驳驳的光影,那双精巧的小手在风中舒舒展展,不一会儿就抖落出一只只漂亮的嫁衣盘扣,小木匠的心也随着那双手起起落落,一会儿高兴得咚咚乱跳,一会儿又黯然神伤地低下了头。

他们是那样般配,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漂亮娇柔,男的总是用那切切的眼神望着女的,女的时不时发出格格的笑声。小木匠心里说:她找这样的人家,俺服,只要她过得好,这不就是自己最大的愿望吗?剩下的几天里,小木匠干活更卖力,却更加沉默不语。

小木匠干活不再出错,他心里只有一个愿望,要干出最好的活,让那些最漂亮的五斗橱、大衣柜、八仙桌、梳妆台陪伴她一生,给她带来方便和享受,这不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吗?

二十几年过去了,小木匠已经成为老木匠,老木匠已经拥有一个像样的家具厂,妻子怎么也不明白,老木匠外出时为什么总给她买黑白格子衣裳。妻子问急了,他就嘿嘿一笑:“俺就喜欢这样的!”闲时老木匠依然写诗,但他最满意的一首就是《初恋的黑白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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