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渐爬上墙角,又慢慢落到地面,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流逝,牢房内的两个人都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想着心事,静静地享受这温暖的阳光。
几个时辰好像很快就过去了,老管家阿福满头大汗地从外面一进来,劈头就问:“二小姐,你没事吧?我来接你回家了!”
接——我——回——家?
周玲珑终于听到了这期盼已久的话语,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天恍若隔世,自己的心境似乎也改变了很多。
她深深地望了一眼牢房外那个目光深遂嘴角含笑的男子,心想以后永远也不会再见了!是的,本来就是彼此毫不相干的人,现在又要回到各自的生活了!
周玲珑回到周家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虽然偶尔也会想起鹰嘴山的那间牢房,但是不久也就淡忘了。不过她信守约定,去看望了城东米店家的小玉,二人你来我往成了好朋友。
周凤凰也更是把山上的一幕忘得差不多了,刚回到家时她对周玲珑母女俩确实比以前好多了,不过半个月有余,就又恢复了以前的颐指气使。
唯独有一个人忘不了这件事,并且对此一直耿耿于怀,那就是白白掏了两千两银子的周夫人。周员外劝她说,就当破财免灾了,花了两千两买两个女儿平安无事也值得。但周夫人可不这么想,赎自己的女儿花了一千两也就罢了,可还有那个贱妾生的丫头也花了一千两,她打心眼里就觉得心疼。要知道她可不是好欺负的,一定要让那些土匪后悔拿她这两千两!
于是她风风火火地来到大哥家,要说她的大哥可正如周凤凰在鹰嘴山上所说,是清河县的县老爷王虎。王虎人如其名,生得虎背熊腰,满脸横肉,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深诣钻营之道。
一开始他花了不少银子在官场上捐了个闲职,但是没什么油水可捞,于是疏通关系想弄个肥缺。可巧清河县年年闹匪患,胆小怕事的人都不敢来当知县,于是王虎走马上任做了清河县的父母官。自从他上任后,在清河县只手遮天、鱼肉乡亲,搜刮民脂民膏,其实与这土匪也没什么两样。
这一日周夫人来访,哭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大哥,你可一定要替我出这口气,把那些土匪全抓起来,我这两千两他们也敢要?呜呜……你妹妹我命苦,嫁了个没用的东西,你妹夫竟然还说钱花了就花了,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呜呜……想当初你和爹爹非让我嫁给他,说什么他将来一定能有出息,我也能混个状元夫人当当,没想到他考了那么多年都没考上,最后也只能捐个员外郎了事,呜呜……要不是他家境还算殷实,我这一辈子就算被你和爹爹毁了,唉呀,我那白花花的两千两呀,真是让人心疼……”
“好啦,好啦。”王虎不耐烦地打断周夫人的哭诉:“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那几个被绑的人家也来报过官了,我已经上报知府,过几日就会派兵去清剿鹰嘴山。不过……”王虎停顿了一下,泯了一口茶水:“这鹰嘴山可不是那么好清剿的,它山势险要易守难攻啊!”
的确,正如知县王虎所说,这鹰嘴山形如其名。远远望去,整座山的轮廓就像一只老鹰的头,土匪的老巢聚英堂就建在山顶,那是老鹰的嘴喙所在。鹰嘴山地势陡峭,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进山的路,而且还是沟沟壑壑地形十分复杂。
接下来的几个月,王知县就派兵攻打了鹰嘴山好几次,然而因为土匪熟悉地形,行动灵活,始终无法一举歼灭。但是也伤亡了不少的土匪,这一下惹恼了山上的大当家黑塔,此时他就召集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头目在聚英堂开会。
“弟兄们都说说该怎么办吧?”黑塔沉着脸,坐在堂中央的虎皮椅上瓮声瓮气地说。
“要我说,下山去把那个狗官杀了,就什么事都解决了。”二狗首先开口。“对!就这么干,把那个狗官杀了……”其他人随声附和。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头目站起来:“大当家的,让我去吧,那个狗官杀了我最好的兄弟,我一定要给他报仇。”
“大当家的,我也去!”这时剃头三也站了起来:“那个狗官当年害得我家破人亡,只能上山做了土匪,我一定要给我的妻儿报仇!大当家的,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我也去,我也去,我也要去报仇……”十几个人七嘴八舌,聚英堂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好了,都他娘的给我闭嘴!”黑塔不耐烦地大吼一声,屋内立刻安静了下来。“老二,你说说应该怎么办?”他指名道姓直接问一直不言语的章儒轩。
“我觉得杀了那个王知县并不是最好的办法!”章儒轩慢条斯理地说。
“哦,那依你说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办法?”黑塔眯着眼睛问道。
“我们杀了那个王知县,还会有另一个张知县、李知县,他们会继续派兵攻打我们,而且会比以前派更多的兵力。因为我们杀了官府的知县,就是向朝廷示威,官府会觉得我们太危险,一定要除掉我们。当前敌强我弱,我们就应当按兵不动,让他们以为我们安份守已,也就暂时不会派兵了。另一方面,我们最好可以和官府谈判,这一阵子我们伤了不少弟兄,但他们也折损了不少兵力,如果我们停战,大家都有好处。要是官府能给我们弟兄们更好的出路,我们可以下山归顺朝廷。”
听了二当家的一番分析,小头目们都觉得很有道理,但是主意还得是大当家的定,所以都一起望向了黑塔,看他怎么表态。
黑塔沉默了几分钟,开口说道:“我们先留着那个狗官的命,传下话去,这一阵儿大伙儿都规矩点。二狗你带两个人下山去打探一下,看这个狗官最近有什么动静,摸清情况我们再做打算,至于和官府讲和的事,”黑塔停顿了一下:“以后再说!”
众人齐声表示赞同,章儒轩也没有反对,他接口说道:“大哥,我也好久没下山了,正好我也去摸摸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