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豹对小香一来是感激她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救济了自己,二来他对小香的弱质芊芊深有喜爱,这段日子,若不是为了这个女子,他早已回家,如今见吴双出现,而小香对这个男子如此亲近,让他心中甚是不喜,所以对吴双完全没有好感,故而也没有好脸色。
他本是魏国王室的后裔,自秦始皇嬴政统一六国之后,魏国皇室彻底败落,而魏豹之父并不属于魏国直系,故而家族得已存活下来。
吴双上下打量这个魏豹,凭她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个魏豹并不简单。
小香又对魏豹说道:“魏公子,这位是清风楼的主子,吴先生。”吴双早就对小香说过,在外面必须称她为少爷。
魏豹闻言打量着吴双,只见吴双一袭淡青色长衫,腰间束着一根藏青色腰带,腰带上挂着一条大红色丝绦,身材修长,五官清秀,确实是一位翩翩少年形象,年纪与自己应该不相上下,步履之间一看就是身怀武艺的,更何况还掌管着这偌大的酒楼岂是一个等闲之辈,想他魏豹长年累月奔走四方,识人方面自认还是有些眼力的,虽然心里对他不喜,不过如此年纪有此成就,的确让人敬佩。
出身世家的他对于礼仪还是颇有讲究的,于是脸上挂着浅笑,对吴双颔首道:“吴先生,在下魏豹,途径贵地,得小香姑娘相救,心中甚是感激,在此叨扰多时,今日得以见到正主,真是有幸。”
吴双秀眉一挑,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意味深长的说道:“魏公子只怕是另有所图啊……”
魏豹哈哈一笑,被吴双点破心中所想也不恼,大方的承认:“吴先生果然是眼里极佳,咱们借一步说话?”
吴双对小香道:“小香,你先退下。”
小香对他们的谈话感到莫名其妙,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听见主子吩咐便只能欠身道:“诺,奴婢告退。”
吴双在这清风楼自然有她的院落,于是领着魏豹往她的听雨阁走去,听雨阁占地不广,只有一间正厅,楼上一个小阁楼。
吴双在院前的石木桌上坐下,对着前面的木墩儿做的凳子请他坐下,并不言语,反而自顾自的在木墩上煮着清茶,良久,才说道:“魏公子有何话不妨直言。”
“在下吴县人士,家中虽有长辈安排的一桩婚事,但在下对小香姑娘一片真心,还望先生给做个主,将小香姑娘许给在下。”魏豹直入主题的说道。
吴双知道在大秦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再正常不过,也知道女子命薄,一生难得遇见一个对其真心的男人,对于这件事情,她并不想干涉,于是淡淡的道:“魏公子为何不直接去找薄老亲自提亲,反而来跟提呢?”
“实不相瞒,在下来巨鹿已有一段日子,家中催促多次,已跟薄老提过,薄家二老告知在下,先生乃是小香姑娘的再生父母,一切事宜得经您同意,在下一直以为,先生乃是一介儒生,今日得见却如此年轻,真是令人敬佩。与先生提及此事心中甚是惶恐,还请先生应允。”魏豹一脸诚意的说道。
吴双看着已经沸腾的茶水,素手轻扬,缓缓将茶水倒入杯中,递了一杯给魏豹,品了一口,才慢慢的飘出一句:“魏国后裔还果真有几分真性情啊。”
魏豹身子轻轻一颤,握在手中的茶水险些洒出来,脸色微微一变,不过马上又恢复镇定,若无其事的说道:“先生的话让在下汗颜,如今六国一统,魏国早已不复存在,我等都是秦人。”
“魏公子觉得这茶水味道如何?”吴双问道。
“入口微苦,入喉微甜,先生雅趣,在下一知半解,还请先生赐教。”魏豹敛下眼眉,心中百感交替,对于跟吴双谈话,他觉得莫名的紧张,他觉得这个吴双真的很不简单,似乎一眼就将他藏在心底的想法看透。
吴双看着魏豹的反应,便已知自己所料不错,魏豹根本不是文书遗失,而是他不敢将他的户籍文书拿出来,做为六国后裔,四处奔走,是非常容易引起灾祸的,那么此人究竟藏的是什么心思呢?
双方沉默了良久,吴双才开口说道:“求心静罢了,哪有什么雅趣。”
魏豹正准备说些什么时,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由远及近的传来,吴双知道是郑霖来了,于是对魏豹说道:“关于小香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聊,我刚回家,这时想必是幼弟过来了。”
魏豹起身,作了一个揖,道:“既如此,在下先行告退。”
吴双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魏公子慢走。”
魏豹和郑霖在院门口擦身而过,只见郑霖快速地冲进来,魏豹扫了一眼疾步而去的郑霖,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有留意,继续往前院走去。
郑霖一冲进来就搂着吴双,脑袋刚好够到吴双的腰间,吴双回搂着郑霖,良久,吴双蹲下身去时,才发现郑霖已经是泪流满面,小脸蛋上挂着两行清泪,眼睛微红,不由得心中一抽痛,叹道:“霖儿这是怎么了?见到姐姐回来反倒哭得这么厉害?好了,不哭了啊。”说完掏出一方丝帕,替郑霖拭去泪水。
小郑霖望着吴双,又大声的哭起来,一双手不停的拍着吴双,嚷着道:“姐姐坏,姐姐都不要霖儿了,呜呜……”
吴双不由得将郑霖搂着怀里,耐心的解释道:“姐姐怎么会不要霖儿呢,姐姐走的时候就告诉过霖儿,姐姐会离开很长的一段日子,这不,一有时间就来看你了吗?”
郑霖在吴双怀里闷闷的说道:“可是,怎么会离开这么久呢?”
吴双将郑霖放在木墩上坐好,说道:“霖儿,姐姐不肯能陪你走一辈子,你明白吗?每个人都不可能陪你一辈子,要学着习惯一个人坚强的活下去,好不好?”
“姐姐,霖儿只有姐姐了,难道姐姐也要离开霖儿吗?”
“霖儿,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如何便如何的,姐姐自然希望能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可是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学着一个人去坚强的面对,懂吗?”吴双望着郑霖,她不想把郑霖留在她身边,她希望郑霖做一个独立自强的男子汉。
郑霖对吴双的依赖来自吴双在他人生最迷茫,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日夜陪着他,开导他,在他的心里,吴双是他最在乎的人,他也很听吴双的话,吴双让他好好的跟着唐秉学习谋略,兵法以及五行,所以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努力的跟着唐先生学习。
郑霖已经十一岁,快十二岁了,对于这个朝代的人,这个年纪已经不算小孩儿,郑霖在外人面前,也颇有点少年老成的感觉,只是面对吴双时,心里则会脆弱许多,吴双说的话他都能懂,自从爷爷过世之后,他便长大了好多了,望着吴双那满脸真诚的期望,他点点头。
吴双告诉郑霖,以后要学着去接管酒肆,要在世上生存,必须要拥有属于自己立于世上的资本,那么钱财一定不能少,但是凡事一定要懂得内敛,要在这种帝王之上的皇权下安然的生存,一定要懂得隐藏自己的真实能力,遇事最先想到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对于经营酒肆,可以南下发展,酒肆里可以适当的招揽一些雅妓,自己的经营理念要学会藏私,学着用些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前提是要上对得起苍天,下无愧于大地,中间无愧于自己的良心,人与人之间,不要尽信他人,对于身边的人,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免得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那时候就是最大的失败。
对于吴双的教导,郑霖一向是言听计从的,很多年后,郑霖才再次回想起吴双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心里感慨万千,他才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跟我毫无血缘的姐姐之一心为他好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温暖他的心。
尽管他手中的财富可抵国库,尽管他满怀壮志,满腹才华,却再也不愿走进这个仕途,他才彻底的明白,他一生何其有幸,曾经有个女子倾其一生来教他成才,历史浩瀚如烟,他终是其中一颗小小的尘埃……
晚上,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白雪过境,洁白的雪为原本古色古香的城镇增添了几许肃穆和萧瑟,而清风楼中一片歌舞升平,人声鼎沸,过往的商客几乎都知道清风楼的名号,喜欢下榻此店。
男人果真食色性也!
吴双坐在在二楼雅间,白皙的手中握着一个茶杯,茶水之上飘着两缕白气,模糊了吴双的容颜,灵动的眸子望着大厅的中央,那是一个圆形的舞台,旁边立着两根粗壮的暗红色立柱。
舞台的上方用青铜铸有一个大大的灯座,灯座上点着二十八盏油灯,微弱的灯光在摇曳着,从三楼有专人将采好的冬梅一朵一朵抛向舞台上,增添着继续情趣和雅致。
舞台中央有座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极美的女子,此女名叫文姬,浑身散发着一种妖娆的气息,原是郡守府的一个歌妓,吴双跟陈郡守开口时,陈郡守二话不说就将其送出,可以看出女子在这个朝代的悲哀。
不过吴双做事向来不喜强求,这个文姬在郡守府毫无地位,只不过是主人用来招待贵客的一件工具,她自愿前来的,每月给她一金的酬劳,若能得客人的赏赐,吴双一概不问,文姬在这里半年,想来是存了不少私房钱。
文姬那犹如黄莺出谷的声音飘荡在这座酒肆内,“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和着一阵阵悠扬的古琴之声,弹琴之人乃是唐秉的侍从子晨,他自然是坐在后台,回想当初说服这个男子来弹琴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