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相信,地狱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所谓的地狱之主,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但丁看着眼前的小村落,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壮汉带领的荷马等人,将大约三千新生灵魂带到了这个看起来很有原始风格的小村落里。并告知他们现在这里等着,一会会有任务交给他们。迷茫的灵魂们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看着临走时荷马留下的阴险笑容,所有人都魂体一颤,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些什么。
斯图尔特急慌慌地告诉但丁他好像看到了贺拉斯也在队伍里,询问但丁是不是可以套套近乎什么的。但丁无奈地抚了抚额头,说你好好回忆下荷马老头那几个可恶的规则,在这里你所做和所要求的的一切都需要付出相应的,甚至更高的代价,你指望他能念及往日“情谊”就帮助你,那你大可以一试。斯图尔特听完,高大的身体颓然地坐在了地上,手托着腮帮子,眼神迷茫而无助。
但丁没有工夫去安慰可怜的少年,而是开始游览这座“地狱小镇”。根据他所掌握的知识,在这个充斥着毁灭和暴虐的地方,不应该存在这种实用性的创造物。无论是赎罪的灵魂,还是高等阶的恶魔,最喜欢看到的就是有生命的东西在自己的手中丧失生命,丧失希望,丧失一切,没有生命的就直接毁灭掉好了,指望这帮拆迁办去盖楼?但丁觉得这里边有些难以捉摸的猫腻。
但丁刚刚绕过一所看起来是由没提炼过的黑曜石和灰浆堆砌的简陋房屋,就看到了一张带着慈祥笑容的老脸。但丁心中一震,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微微弯腰,轻声道:“很荣幸再次见到您,尊敬的史诗缔造者,伟大的荷马大人。”老人没有说话,就这么带着僵硬的慈祥微笑注视着身前的这个少年。过了许久,但丁听到了那个古奥的声音:“跟我一起走走?”但丁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拒绝。“悉听尊便,大人。”
一老一小的身影在支离破碎的土地上慢慢地前进着,但丁感受着脚下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轻微的撕裂感,没有什么伤害,但是会让人心烦意乱。“这是‘碎裂平原’的有的撕裂效果,这里的泥土蕴涵的毁灭性能量,一小抔就能变成恐怖分子最喜爱的超大分量TNT。”荷马平静的为但丁解释着,但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你不想问点什么吗?”荷马微笑着侧头,慈祥的老脸让人生不出什么恶意。“没有,大人,我没有什么可以支付的,您刚刚的解惑已经让我诚惶诚恐了,我再提问,恐怕您就要暴起杀人了吧。”但丁撇了撇嘴。荷马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比起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家伙,你更像是一个深谙地狱规则的老油条了。”但丁没再说什么,继续跟在荷马身后,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
“是啊,这是个什么都要讲究代价的地方,我刚来的时候不明白,也不屑于明白,可是终究,我还是屈服了。”荷马似在追忆,也似在惋惜。“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繁杂的事情,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你觉得一不是一,我就打到让你知道是一,或者教育你明白那是一。而我呢,不想知道什么是一,什么是二,只想老老实实做个写诗的老瞎子,我不信什么上帝,也不相信有天堂的存在,只想着死后尘归尘土归土,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所以你来到了这里,成为了唯一一种不会被审判,不需要赎罪的异端。‘无信仰者’,对吗。”但丁冷冷的说道。“是的,我很不幸,也很幸运,至少比起其他圈层那些每天遭受着酷刑的灵魂要好得多,我甚至可以偷偷地通过灵媒掌握人间的信息。你要知道,一个上古时期的老家伙是不太可能知道什么是恐怖分子和TNT的。我们那个年代,玩的还是淬了毒的匕首呢。”但丁停下了脚步,没有说话。
荷马没有停下,继续走着说着:“所以我一直想着,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在这片没有枷锁的土地,让所有人都赞美我写出的史诗,吟唱我撰写的文章,我的话一出口,无数灵魂便会前赴后继。我会让我那个年代数一数二的老家伙们知道,什么才是一什么才是二!我才是那个时代应有的主宰!”荷马脸上露出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转过头,狞笑着看着但丁。黑气在他的手上盘旋,但丁没有动,他开口说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所以,荷马,你伟大梦想的第一步就想用我这个混进地狱的二半吊子来祭天?”荷马狰狞地大笑起来,嚎叫道:“二半吊子?不,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你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可怜的小子,整个地狱里,拥有我这种‘视’的能力的灵魂和恶魔加起来,不会超过五个,还要算上伟大的不可名之王。只有在我的眼里!你才不会宝珠蒙尘!只有在我的眼中!你才和其他的肮脏灵魂不同!只有在我眼中!你才毫发毕现!”荷马凑近了但丁,一双空洞洞的全黑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就好像草原上的秃鹫发现了肥美的死尸。“你,不是什么该死的灵魂和赎罪者!你是一个被拔除了神力,放逐至此的‘上层者’!”
但丁没有说话,就这么低着头听着荷马的嘶吼。“我真是太幸运了!一个没有了神力的‘上层者’,虽然大部分能力已经等同于凡人,可是你一定有着什么手段能够模拟体质,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可怜的灵魂体吧?哈!聪明的小子!这也是你能够混成一个灵魂的原因,我说的对吧!可你就是骗不过我老瞎子!”荷马自顾自的不停地说着,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航海者,几近疯狂。“多少年了,我一直以为所谓的‘上层者’根本不存在,但是你的出现!是真正的新时代的开端!而我!将成为新时代的领头羊!”荷马刚刚说完,刹那间,就以惊人的速度掠到了但丁的身边!
但丁还是没有动,而是在喃喃自语:“‘上层者’,原来这就是我们这些所谓的高位次生物的称呼吗,蛮不赖的,听起来真的很高,很高啊。”荷马没有去管这块肥肉临死前的呢喃,他伸出右手,黑色的气体已经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他要用浓郁的‘渊气’,将但丁吸成人干!
刹那间,荷马前冲的步伐戛然而止。
一只缠绕着绷带的手掌,抵住了他那颗苍老的头颅。
一声冰冷的话语传来。“记住了,杀死你的,将会是一个被万千世界铭记的人,这个人,很讨厌‘上层者’这个名字。”
从进入地狱以来,一只保持着冷漠和懦弱模样的少年,伸出一只手,挡住了抬手即杀人的灵魂者。暴戾的气息喷薄而出,环绕着孱弱的少年。
荷马被巨大的压力顶的说不出话来,平原上的罡风在这一刻全部涌向了他们决斗的地点,荷马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你...你根本不是模拟成...灵魂...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
下一秒,少年左手微微用力,捏住了荷马脆弱的魂体颅骨,猛地向下一掼,“彭”的一声直接砸在了厚实的碎裂土壤上,彻底的堵住了荷马的嘴。听着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少年轻声道:“和实体的头骨没什么区别呢,一样的,”左手抓着荷马再次抬起,“脆弱!”少年怒吼一声,再次朝着地面砸了下去。
可是下一秒,手中那个老人突然不见了,而是出现在了数十米远的地方。老人头部魂体的光芒已经碎裂了一半,明显受到了重创。少年没有急于追赶,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老人。
荷马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成为一个死人这么多年,都已经快要忘却这种久违的心悸,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更何况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只会更加恐惧。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根本不是一个失去了爪牙的狮子,而是一头彻头彻尾的狡猾的毒狼!他没有想到这个本应该被拔除了力量的小子,还有者秒杀自己的能力,若不是依靠着大人赐予的“魂石·瞬”逃过一劫,今天就真的阴沟里翻船了。
要不要去叫人?老人在权衡着,因为如果再有人来,那么想要独吞但丁的身体就成了痴人说梦。“怎么,在想着要不要叫人来帮忙?可以啊,那样的话我或许就跑不掉了呢,但是我临死能不能杀了你另说,就算我死了你没死,我的这份力量,轮得到你来吸收吗?悲哀的灵魂啊......”但丁沉沉的低语,似在威胁,也似在诱惑。
荷马一咬牙,富贵险中求,这个小子刚刚一定消耗也很大,要不然这会早跑过来杀我了!难道,他也在恢复,所以故意让我去思考,来拖延时间!荷马阴测测地一笑,想和爷爷玩套路,你还早了一百年的无间轮回!
荷马嘶吼一声,双手都缠绕上了浓郁的黑气,这是他所有的力量所在了!孤注一掷!荷马的身影转瞬即逝,笔直的冲向漫步走来的但丁!
“给我去死吧!该死的小子!”荷马发出刺耳的嚎叫。
但丁右手握住缠绕在左臂的绷带的一角,猛地抽出,一条暗红色的手臂浮现了出来!亮蓝色的古奥符文镶嵌在上边,气息流转间,丝丝光芒在符文的印痕之中肆意流淌。他的手掌格外的庞大,五指成爪,闪烁着凌厉的黑芒。
但丁向前快速迈出一步,一声不吭,直接全力一拳击出,所过之处,竟有音爆声传来。荷马当然也看到了但丁手臂的异状,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拼了!荷马的所有能力也在这一刻激发出来,他知道,这一次碰撞,如果自己不尽全力,真的会死!
下一秒,但丁的拳头击碎了荷马的半边身体,一只手臂更是直接化为虚无,可但丁也被荷马的两团巨大黑气缠绕住了整颗头颅!要知道,原来那个被荷马杀鸡儆猴的灵魂,仅仅被一丝黑气缠绕,就转瞬间化为黑水,灰飞烟灭!
荷马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可是他却用着漏风的大嘴哈哈大笑着,透着狂喜和嘲弄。“啊,伟大的不可名讳之主,感谢您由衷的教诲,我将终生受益,我......”
荷马还没有说完,一只流淌着蓝色光芒的暗红色大手就整个握住了他的脑袋,把他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而且由于手臂的主人身高不够,荷马被抓着只能无力地跪在那里。荷马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到了那个本应该被控制的动弹不得的少年,想说什么,可是但丁紧握的左手没有给他机会。
“老头,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没有被控制住?”但丁的脸上透着戾气和暴虐,却又冷静地令人害怕。“本想着你能给我点惊喜,可是没想到,”但丁摇了摇头,“你居然想用‘渊’之能量来控制我?”
荷马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因为下一秒,但丁就毫不留情的直接将他整颗脑袋捏碎。荷马残余的魂体也很快的腐朽成了渣滓,被平原上的罡风吹散了。
但丁慢慢把左手继续缠绕上了绷带,突然,他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液,无力地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但丁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左手,眼神中透着迷茫和痛苦。他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紫色的天空,轻声呢喃。
“我果然,是个早该被杀死的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