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香和众妇女回到她的住所,黄梅香指责她们下手重了,可是谁都说自己没碰叶晓楠。
“那怎么回事?”
“我们刚想拉她起来,一掀被子,看到一片血迹,我看八成是流产了,那裤子全红了。”某妇女说。
“怕什么?我们这是替天行道,那个小孽种生下来,这还有完啊?”某妇女却道。
众妇女走后,张鸿亮回来了,黄梅香有些心虚,全然没了昨天晚上不依不饶、歇斯底里的面目,半卧在沙发上看电视,不声不响。
张鸿亮察觉出了一丝诡异,主动靠近她,说:“你想怎么样?尽管直说,这么多年,够了。要不,离婚!”
黄梅香如被打了一记闷棍,抬头看向他,这么多年再怎么打怎么闹,他提离婚还是头一回。
张鸿亮见她不说话,又道:“我说孩子都快娶媳妇了,你怎么还不让人安生。有你这么过日子的吗?你以为你是杜月笙的妹妹啊,打架都打到外面去了,你给我留张脸皮行吗?”昨天在包房的厮打让他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了。
“那,那狐狸精找你告状了?”黄梅香本能地推断,“那孩子不关我的事,她自己流掉的,你别什么都赖我。”
“什么,什么孩子?”张鸿亮不知就里。
“我不知道,离婚就离婚,你滚你滚!”黄梅香一骨碌站了起来,进了睡房。她每每吵架都嚷着要离婚,到了真离婚的时候,她反倒叶公好龙了,闹离婚,不过是这类有些无知又带些无赖的妇人最下乘的心机。
张鸿亮随即给叶晓楠打去了电话,手机已经关机,他的不安更重了,他又拨通了林朗的电话,可是林朗的手机也是不通。
此时的林朗躲在了酒店的客房里,躲,是一种切断,切断追赶他的噩耗。他没得选,或丧子,或丧爱,前是悬崖,后是深渊,多么尖锐的真相。
第二天,叶父叶母匆匆从外地赶了回来,叶晓峰的一通电话吓得他们魂飞魄散,连带贾父贾母也陪同回来了。
贾成文去车站接他们,她把叶父叶母送到了医院,却把自己的父母拦在了车里。
贾父有些着急,问:“晓楠怎么了,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
“流产了。”贾成文说,“所以你们最好别去。”
“流产?那,那人呢?”贾母追问。
“是阿朗的。”贾成文轻轻地说。
“什么?”贾父心中一惊,“是,是不是阿朗欺负她了。”
“阿爸,是他们欺负我!”贾成文眼里泪光乍现。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贾母喃喃地道。
“阿妈,以后我们不要再打扰他们了,我们回去吧。”贾成文看向前方,发动车子,这是贾成文的真心话。
刚才替叶晓峰去叶晓楠家拿衣服,她打开叶晓楠的柜子,看到她的衣服基本都是黑色的,记得哥哥说过叶晓楠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可是那里头一件绿色衣服都没有。那难道是一种告示,她自知无法再支配鲜艳?她的房间里没有一只公仔,连床头都堆满了公司的账册,她的厨房里最多的是泡面。
就在她即将离开叶晓楠家的时候,她看到桌子上有只破碎的陶瓷猪,她走近它,轻轻一碰,陶瓷猪塌了下来,原来它是用一堆废砾拼堆起来的,她知道那是哥哥给叶晓楠的礼物,她走到门口,眼泪却垂了下来,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了叶晓楠点着一盏孤灯,耗去半宿的睡眠去拼凑陶瓷猪的情景。
而自己呢?又对她做了什么?生生把她逼成一个合格的寡妇能才如愿吗?
她似乎明白了叶晓楠就算和林朗在一起,她也在努力地求得平衡,可是贾成文却要求叶晓楠出一个绝对值。
的确,叶晓楠也在努力用回忆巩固自己的责任,在她面对林朗的爱情时,她才觉得煎熬,她会疯掉的,正是因为她承受不了自己的邪恶。
“不行,这话问清楚,我不相信!”贾父却打开了车门,冲进了医院。
贾成文和贾母无奈地跟了上去。
病房里,叶晓楠已经醒了,脸朝墙壁,忍受叶母的念叨,叶晓峰把一切都揭发了,现在她无处遁逃。
贾父已经进来了,叶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了个招呼:“老贾。”语气有些畏缩。
“老叶,这怎么回事?”
“是身体不好,累的。”叶母急急插嘴掩饰。
“孩子是谁的?”贾父快人快语。
四下没人作答。
“晓楠,伯伯就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对不起阿文?”贾父走近叶晓楠,声音有些颤抖。
“阿爸,我们走吧。”贾成文上前拉父亲。
“你说话啊!”贾父提高音量。
叶晓楠依然没说话,背对着他,贾父多么希望叶晓楠说不是,哪怕只是摇摇头,可是她选择了默认,贾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剩下叶家四口,叶父大骂她:“糊涂啊,你真是糊涂啊,你叫我们老脸往哪儿搁?”
叶母拉住叶父,“别说了,别说了。孩子不能哭,会落下病根的。”
“哭死算了,死去吧,死了干净!”叶父骂完也出了病房。
叶母拉叶晓峰到一边,轻声地问:“那个阿朗呢?”
“走了。”
“有说什么吗?”
“没有。”
这时候叶父又进来了,骂着:“你们还不给我死回家去,躺在这里丢人现眼。”
叶晓峰拉住他,压着声说:“她输了三包血,你别喊了,她已经挺难受了。”
叶父却扇了叶晓峰一巴掌,“要抬抬远点儿,要死死家里头。”他在怪叶晓峰不知轻重,家丑不能搁家乡扬,出了茶山地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现在倒好,明天菜市场妇女一手提菜篮一手提着叶家的笑柄。
“那个男人打算不管了?就让晓楠死这里算了!”叶父继续叫骂,床上的叶晓楠死命地咬着下唇,直至嘴唇渗出了血迹,可是她再没流出眼泪来。哀莫大于心死!
半夜叶母起来上厕所,回到病房,却发现床上的叶晓楠不见了!她打电话回家叫来叶父和叶晓峰,医院楼上楼下找了一圈,可叶晓楠已经不知所踪。
“哭什么哭啊?”叶父心急如焚,火没处发,朝叶母怒吼。
叶母揪住叶父的衣襟,哭喊道:“好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要是有个好歹,我死给你看!”
叶晓峰扶住叶母,道:“我去姐姐家看看,也许回去了,你们先回家吧。”
叶晓峰坐出租车来到叶晓楠在新城的居所,他有叶晓楠家的备用钥匙,开门而入,里头却空无一人,他又给大美打去了电话,大美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叶晓楠的事,叶晓楠也没去找她,大美问何事,叶晓峰搪塞了过去,他已经吃了叶父那一巴掌的疼了。
可叶晓楠能去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