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羽还是打起精神去了丽城路路口,想去深入了解后勤服务部,但服务部老是关着门。一天之内,他两次去了“破堂主人”处打听事情进展。两次“破堂主人”都不在。次日早上,他起得很早,漫无目的地走,偶尔又想能无意地撞见那个骗子。忽然,一个迫切的、不明原因的愿望牵着他不由自主地往人民南路18号去,去干什么?他始终没想起。足足五公里长的人民南路上,不少人正在道旁的林荫中晨练,大部分商场、商店还未开门,他乘着凉风走着,一丝直觉告诉他,自己至少不会受到冷遇。临近18号商店时,他突然心跳变得剧烈,几乎无法掌控自己,心中预算好的话题和优美的措辞突然间全部失踪。他茫然不知所措,几乎想返身回走,还是身不由已地向前。曾见过的“梦云化妆品总汇”的巨大灯厢牌已赫然出现在眼前,他又是一阵空前的紧张,负案在身的逃犯见到警车莫过如此。他站立半分钟,用手拍拍前额,告诫自己:曲羽,你只是来寻找骗子而已,怕什么?于是往前走。
云婕小姐的雇员正在将最后一扇卷帘门拉起,还没有顾客光临,她刚好在门外,在对一雇员小声吩咐着什么,发现了曲羽,忙忙的撇下雇员,向他点点头首先问候:“你好,早上散步,是吗?”
“随意走走。”曲羽急忙回答。云婕一身便妆,象刚参加完某场运动比赛的派头,精明中饱含着醉人的妩媚。总之,她的美可以让任何一个春心萌动的男人产生或多或少的不自在。云婕邀请他到店内观光,坐坐,她的主动和热情化解了主人公泛起的拘束,他求之不得,随她进了店内。
曲羽再次认真打量这个店子,化妆品总汇占地一百五十平方米,装饰精美豪华,他见着了以前接待自己的店员,但她早已不记得他了。曲羽绝口不提及当初上门推销的事,只由衷的佩服说:“云婕小姐,你真是博击商海的年青的巾帼。”
云婕随意在货架上挪挪,摆摆,回过头望着他微笑:“你说话象半熟的梅子,带着股酸味。”
曲羽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向云婕打听店面的租金状况,云婕很详细地告诉他:这一地段的商业铺面,月租金每平方米百元以上,她这铺面,若用于出租,月租金至少一万。言下之意,这铺面并非是她租的,而本来就是她的。曲羽对如此昂贵的月租金半信半疑,问:“这一街铺面价值一定很昂贵吧?”
“一般价在一万四千元每平方米左右。但是,倘若谁给我两百万,我是决计不会出售的。”云婕的口气如同与老熟人和小伙伴谈话,一点不感到他的问题好笑,反而觉得质朴可亲。而主人公也没觉得自己的问话很土气。
曲羽听明白了,确凿无疑,铺面就是她的。他再次为这个与自己同龄大小的女子的创造财富的能力慑伏,甚至张大了嘴巴,不敢再问什么,刚才泛起的欲念被她的回答无意间浇灭了。云婕总是很信任地给他介绍这介绍那,脸上始终挂着动人的微笑。曲羽不敢直视这张如花般的脸,偶尔偷瞥一眼,又慌忙掉开。他只模糊地觉察到云婕嘴边挂着的笑绝不是应付顾客时的职业式的微笑,是另有深意的,极有可能是只针对自己的。末了,云婕小姐问:“没有用早餐,是吗?咱们同去吧。”
“噢,对,对,还没有早餐,我几乎忘了。”他慌忙回答。驾着“咱们”二字的祥云,同云婕到了附近小食店。刚才熄灭的灰烬又冒起了火星。
自相识起,云婕小姐一直没有称呼他的名字,和他交谈时,全用第二人称:你。这婉转的一声你,落到他的耳朵里,越来越是别有深意的。云婕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他准备搞后勤服务部的事,于是向他询问。一不留神,他就把自己积存的启动资金被骗的事说漏了,顿时脸上炽热难当。他不无感慨地说:“没出师,先出事,天捉弄人。云婕小姐,我真想请你为我参谋如何接手这个后勤服务部。”
云婕的眼睛一直瞧着他,象是在打量某件中意的艺术品,她说:“不就被骗了两千吗?你若不介意,或许我可以帮你。”
“那我先谢谢你噢。”曲羽随口说。云婕收回眼光,片刻又抬起头瞧着他。他仍然不敢正面看她的眼睛,点上支烟掩饰。云婕看在眼里,轻轻地笑着说;“你只学会了逃避吗?”
曲羽一头雾水,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正准备问,服务员已将他们要的八宝粥和小笼包抬了上来,云婕很快吃完,准备买单,曲羽忙忙的抢先掏出钱付帐,云婕也不计较,任由他作主。二人用过餐走出餐馆,云婕说道:“今天意外碰到你,真高兴,四号中午,我邀你到青青饭店共餐,瞧,就在那儿。记住,是我回请你,不会拒绝,是吗?那里的烤兔是很特别的……届时我还要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主人公受宠若惊,慌忙回答“恭敬不如从命。”
他纳罕!做梦也没想到云婕会如此主动邀请他。临别了,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地地接住了她的视线,云婕又是微微一笑,点点头,象是赞许。忽然间,他明白了她所说的“逃避”是什么意思,心里一阵狂跳,发晕,身子微微发抖,云婕转身离去了。
他完全忘了了后勤服务部的事,一路疯想着满城溜,走到一座简陋的、冷清的教堂前,二话不说就进去,躬身对着十字架虔诚地祷告:“上帝,曲羽只掉了两千元钱,你就准备用一场幸福来补偿吗?该怎样谢你?”他风一般地离开,出教堂不远,又有富丽堂皇、香火扰扰的临江寺,他二话不说又进去,直入大雄宝殿,买了三支香点着,跪在蒲团上,凝神合眼,默默地说;“慈善的佛祖,你施予的恩惠,曲羽将十世铭记。”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行囊空空这个残酷的现实,带着史无前例的激动心情,回到住处。蒋小枫对他的状态感到惊诧,问道:“你追回了被骗的款项了吗?”
“逝者已逝,不可再追,区区两千元,算不得什么。”
“难道你的后勤服务部已经弄到手了?”
“还没有具体消息,但应该不成问题。”
蒋小枫怀疑他中了邪,曲羽一边哼着小调,倒在床上滚了两圈,不亚于小猪发癫,他问:“朋友,你知道一个名叫云婕的女子吗?”
“云婕?知道。是原来市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吗?那是出了名的漂亮女子,不瞒你说,几年前,咱们学校不少男生都把她当作做梦的对象。”
“那你呢?”
蒋小枫一般不容易承认爱上谁,他顾左右而言他:“她似乎早已不在电视台,不知干什么去了,还是在后台工作?”
“你一定没想到,她是‘破堂主人’的亲侄女,也就是聚雅街45号,王老太的亲女儿,是很厉害的商业角色。”
蒋小枫若有所悟:“怪不得王老太家有如此漂亮的住处。”他反问曲羽:“你从什么地方打听得如此详细?”
“我今天还到了她的商铺里。”曲羽说。他把“破堂主人”自传的座谈会上的事说了说,言语之间,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你肯定爱上了她。”蒋小枫说。
“我不可以爱上她吗?”
“当然可以,见到她而不爱上她的男人就不太正常。关键是,她是不是会爱上你?”
“你说呢?”
蒋小枫一怔,说:“那?——我应该向你祝贺。”随即他又摇摇头表示怀疑:“不可能,不可能,你们相识不久吧?何况,这位如此出色的女子,难道还没有男朋友?她早该名花有主或出嫁才合逻辑。”
蒋小枫轻描淡写分析太有理,象针扎在他的心上,他的兴奋顷刻之间破裂、消失。他忽地从床上起来,立了许久,非得立即弄个明白。他几乎想乘夜立即前去打听,向谁打听?也许只有书画家“破堂主人”知晓。
如果她已经有了丈夫或者情人,为什么两次都没见着?她没有理由不让丈夫或者情人露面吧?整个晚上他就被这个问题搅成一团乱麻,几乎绝望了。第二天大早,他一起床,就提心吊胆地往“破堂主人”家里去。
自座谈会后,“破堂主人”闲暇之余就戴着眼镜,手捻浓须,字斟句酌地阅读自传,消化座谈会上大家的高度评价。他不时从下属的视角,不时从同僚的视角,不时又把自己假想成一般的崇拜者来看自传。就象对着镜子自我摆弄的少女,不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感到比较满意。因为这个原因,他对曲羽所求的事也办得很认真,曲羽再次登门的时候,他就告诉曲羽:“市里的分管领导反复考虑,仍然决定暂时不将后勤服务部包出来,但同意采取折衷的办法试包。所谓折衷,即仍然由“破堂主人”为主任,他可以委托管理。这种委托管理以承包的方式也行。其余他们也没细问。承包费呢,看在我的薄面上,他们也同意由我酌定,每年大致在五千到一万之间,不高吧?还有,因为是为政府的服务型企业,工商税费是不会收取的。”
看来,一切就由“破堂主人”作主了,什么都简便了。事情如此顺利,书画家显然不可能把承包费定得很高,他以政府划定的底线五千,交待给曲羽,然后他说:咱们只草签一人代管协议就得了,不以承包的名义进行,而有承包之实。这么有两个好处,即以后遇到一般小事,你以我的名头就可以化解掉;其次,倘若你经营不善,交不了承包费,我也可以为你很方便地与他们通融。”
曲羽再次表示感谢。言谈之中,曲羽再次向书画家详细地了解这个后勤服务部的生存形态,目前的情况和以后的生存方向。“破堂主人“一一告之,并指点了些管理方法,目前接手这个后勤服务部,并不是当白领,而是受难,因为市政府要求三年内断奶,也就是现在财政还在负担的员工们的百分之六十的工资每的递减百分之二十,三年后彻底取消,转由后勤服务部自己收取物管费加以平衡。曲羽听了,没看得很严重。接着他假装不经意的谈起云婕同意借款的事,顺便将话题转移到云婕身上。令他奇怪的是“破堂主人”对侄女并不十分了解,他不太清楚她有价值上百万的铺面,也不知道她拥有多处房产;他只知道她的聚雅街45号和其兄弟云荣清的老住处,而且他几乎不提云荣清,还不时说成云婕在经营副食,看来他不太关心兄弟一家。曲羽怀疑他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艺术染上俗气才和兄弟拉开距离的,又觉得这个解释靠不住,于是理解为他年迈,记忆力退化。他紧张而又直接地向“破堂主人”打听;“不知云婕小姐的……丈夫是……在何处高就?”
他的心提到了喉里,如同等待生死判决。“破堂主人”默了默说:“我这个侄女……心气高,高,据我了解,她似乎,嗯,还没有婚配。”言语之间表明他对自己的侄女也不是很关心,对她依然不了解。
曲羽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如同从死刑场上被解救出来了。希望在瞬间又全部恢复。四号到了,这天早上他就反复思量,终于开口向蒋小枫借了他的唯一的一套西服穿上,又在镜前自我打量了老半天,然后出门,准时到了青青饭店。
他最担心的是云婕因故失约,而自己没有勇气和她打电话,他暗暗地祝福这种最坏的情况不要出现。但他多虑了,他到饭店门口时,云婕小姐早已等候在大厅的沙发上了。他心里一阵乱跳,尽量放松自己,把口气伪装得很平和:“真抱歉,竟然让你等我。”
“既然我作东,我若滞后说是失礼了。”云婕说。她依然是淡雅的妆束,未施脂粉,也许是化妆技巧太高明而使人觉察不出其脂粉;也许是他根本不用脂粉,任凭天然去修饰。
曲羽接着她的话说:“言下之意我必须后到才能体现我知礼噢?”他为自己的这句诮皮话感到得意。
云婕没和他交锋,婉尔一笑:“走吧,二楼,二十三号雅间。”
他们走进雅间,里面早已准备好,两名服务员毕恭毕敬地欠身迎接,雅间里装饰精美,有空调、彩灯、大屏幕电视,环境很温馨。云婕一挥手,两名服务员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带上门。也就是说,今天的聚会就只有他和云婕二人,千真万确!老天爷真好!云婕为曲羽斟上杯葡萄酒,一杯竹叶青,说:“你任选其一。”
“以性别论,葡萄酒属于女性,白酒是男性,我从戎出身,是男人中的男人。”说着,他终于稳住了阵角,从容地把白酒移到自己的面前。
“好。”云婕游刃有余地击掌赞许,接着说:“我见到你,总有一见如故之感。这两天我总在想,为什么乐意结交你这位朋友?原来就是因为你有军人的阳刚气息,又揉合了普通军人难以具备的书卷味。”
“难道你的朋友中没有军人?”
“没有,你正好可以解除我的这点遗憾。”
“如果能为你解除点点遗憾,我九死无悔。”
女子显然已经习惯了别人恭维与巴结,对曲羽出自肺腑的发誓般的言语听若无闻,只是微微一笑。她又问:“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会在二十三号雅间约你吗?”
曲羽不解。她迅速提示:“注意,我说的是两个问题噢:第一,为什么是今天,第二,为什么是二十三号雅间,你猜!”云婕言语之间,满脸都是小鸟依人式的妩媚,曲羽心旌动荡,马上猜出了答案:“今天是你的生日,二十三是你的寿诞数。”
云婕张大了嘴巴,表示惊服,接着她又问:“那你知道有多少人为我送礼吗?”
曲羽简直不相信自己不幸言中她的寿诞,不知所措,对他的第二个问题充耳未闻。女子自问自答了:“告诉你,不多,只有二人,因为迄今为止,我的朋友圈子中,只有此二人知道我的生日。当然,你已凭自已的聪明成为了第三人。”
“二人是谁?”曲羽脱口而问,顿时不安,心中的疑云自然又被云婕看到了。她说;“此二人送我厚礼,并都于今天约了我,我把他们都推却了,为避免麻烦,所以今天我把手机都关了。”——她没向曲羽询问手机号,因为她发现曲羽还没有手机。
“我应该送你什么礼物,云婕小姐?”曲羽激动地站起来,因为他什么也没准备。
“你不用送礼,就敬我一杯酒吧,倘若真过意不去呢,那就记着,以后发达了再补也行。总之,今天不必。”云婕知道他现在什么也没有,很体贴地处处为他开脱而不着痕迹,他浑然不觉,自己正在中她美貌的毒。
曲羽忙斟上杯葡萄酒,云婕推开说:“我乐意你敬男性性质的酒。”曲羽换成白酒,云婕接过,一饮而尽,接着回敬曲羽一杯。曲羽小心地卫护着蒋小枫的西装,接过也一饮而尽,云婕对他拘谨的神态诧异了一下,没在意。二有籍着酒,有一挞无一挞地闲聊,云婕完全忘记了要向曲羽“请教”什么问题,曲羽也完全忘了云婕要向他“请教”什么问题。曲羽聊到了军旅生活,聊到了农村生活的苦,也聊到了他的兄长曲商,聊到自己几次不成功的人生选择,什么都聊了,可绝口没提在贺昌手下推销保健美容品的事,因为兵戎出身的自己来中宁的这个初始工作,带股女人味,太不长脸了,不好意思作为话题,因此更没提曾在她店里受呛的事。他觉得从来就没有和谁这么痛快地聊过,云婕听不厌,她几乎想把曲羽的整个历史记下来。她和他一起叹息,一起痛苦,尤其欣赏他的坦诚。当听说曲商在中宁酒厂工作时,她也有些惊讶,插话说:“中宁酒厂,我有些解,你兄长曲商的大名,我也听说过。他以前主管销售,现在管财务吧?”曲羽点点头,不以为意。从与云婕的闲聊中,他也得知她除了聚雅街45号和她如今的铺面外,还有两处房产,一处在解放路西段,一处在天和小区。曲羽很佩服地向她打听经营之道,云婕笑着告诉他:“我的财富,是以色事人,以色事社会而得,你相信吗?”
曲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云婕又饮了一杯白酒,夹了块烤兔,说:“社会对美的需求强烈,我逃也逃不掉啊,何妨大胆使用之。男顾客们光顾我的店铺,一部分的动机就是为了欣赏我的姿色,这点我深知。不瞒你说,有几个痴心购买我商品的女顾客,甚至想和我发展同性恋,有什么经营之道可以提供给你呢?”
曲羽这才明白她“以色事人”仅指此而已,认为她所言深刻。
到了傍晚,他们的话题仍然没有结束的迹象,云婕双眼泛红,总瞧着曲羽那张棱角分明、线条有力的脸,好象听得走了神。逐渐地,他们不知怎么搞的,又兴致盎然的讨论志了手相和命运的关系,互相比较生命线和爱情线、事业线的长短,曲羽发现自己的事业线很粗,于是很内行地认为将来会有很多财富;云婕忙把左手伸过来,要请他为自己解析。曲羽还没细看,忽然二人陷入了沉默,似乎还有更动人的、更应该说的话要说,可谁也没有开口。曲羽带着几分酒意瞧着云婕,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云婕本能地一缩,双颊泛红,曲羽猛地一惊,酒意立即醒了,手尴尬地放在原处。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云婕又一言不发地主动把手伸了过来,他激动、慌乱、不知所措,一把攥住,不知不觉间将云婕揽在怀中,云婕再没有拒绝。当然都忘记了手相问题。一阵史无前例的幸福感让他几乎晕旋,曲羽喃喃地说道;“云婕,云婕,我为什么能够碰到你,我爱你。”
“我爱你。”云婕也小声地在他耳边说。谁也不觉得这三字出口太早。男人更觉得太迟,还不足以补偿自己见到她以来所受的精神折磨。两人紧紧的拥着,十分钟后才松开,还在如饥似渴地望着对方,要把对方看过够。
“我爱你。”曲羽痴痴地重复。云婕乖乖地闭上眼睛,二人又缠在一起,互相深深地吻着,忘了天荒地老,忘了世界,只有幸福,幸福把他们彻底淹没了。
这一吻,使相识不到半个月,见面仅三次的他们私下确立了关系。又过了许久,二人才在理智的索引下走出暧昧氤氲的雅间,走出饭店,在店外的广告牌下,他们轻轻的拥,相视一笑,恋恋不舍地道别了。
他风快地走着,发现整个中宁都已经属于自己,他想对着着整个中宁大笑、大声地唱,忽然又想立即回到王老太的出租屋里去,去体会那从未感到过的亲切,曾经讨厌的王老太,现在在他的心里忽然间变得异乎寻常的可亲可敬了。想入非非好半天,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现在冒昧去探望对人民币爱之至深的王老太是极不适合的,说不定会适得其反,要保持清醒析头脑,不要把女儿的品性等同于母亲,他想应该到等待时机成熟时,再和云婕商量后,再让王老太和他丈夫知晓此事。回到住处,他依稀地感到财富很可能会伴着爱情同时来到,在紧张地惊喜之余,他也怀疑,不知自己空间是什么吸引了云婕,难道真是因为自己的军人风度揉合了常人没有的书卷气息这个举世无双的优点?也许她真是古典戏曲中那种富有而且有眼光的、专门爱没有发迹的才子的美女?总之他已然让自己在这类才子的标笺下对号入座了。蒋小枫已经入睡很久了,说着梦话,他还在反刍今天的幸福,一边又伏在枕上,合手拜了拜,再奖感谢上帝,然后告诫自己,不要希望通过女人的婚姻而获得财富,只有通过自己奋斗获得的财富才会是安稳的财富。他虽然想了很多,但她不知道美女有很多种,其中就有河豚鱼式的,味道鲜美却含着剧毒,只有经过特别烹饪才可食用,云婕就是这类的。懵懂的主人公一点没想到别的,最后还是乘着幸福的小舟驶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