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当天,二位老司及助手以及帮忙的人都要在法场外等候。午时三刻一到。刽子手手起刀落,死囚人头落地。
一等到监斩官离开法场,红衣老司即开始默念咒语、祷告神灵,行起法事来。这时,助手会帮忙将被斩死囚的身首缝合在一起,再由穿青衣的老司将辰砂(最好的朱砂)塞进死者的耳、口、鼻中,再用神符紧紧堵住。相传这三处是三魂出入之所,这样做可将其留在死者体内。
之后,青衣老司还会将辰砂分别置于死者的脑门心、胸膛心窝、背膛心、左右手板心、脚掌心等七个地方,每处都用一道灵符压住,再用五种不同颜色的布条紧紧绑住。相传,此七处是七窍出入之所,以辰砂灵符封住就可以留住死者的七魄。
最后,他还会在死者颈项上敷满辰砂并贴上神符,用五色布条扎紧,再给死者戴上斗笠。等这些事情都办好了之后,红衣老司的咒语也差不多念完了。然后,他大喝一声“起!”死尸便会应声站起……
等死者的家属把接尸的地点交待清楚之后,他们便开始出发了。红衣老司每摇一下铃,手上绳子一紧,尸队就慢慢的向前走一步。他们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荒野小径,“先生”算好了路程,只要路上顺利,都可以按照规定时间到达指定的地点。
在赶尸人的专业术语中,并没有“死尸”或“死人”的称谓,他们称死人为“喜神”,每次赶尸,必须要有两具以上的尸体,不然就不叫赶。找一个胆大的把死人背回去就得了。待到有了两具以上的尸体,“先生”才用草绳把他们联系起来,每隔六七尺一个。然后赶着它们回到自己的家乡。”
当我们清楚了这些之后,剩下的问题大概就只有一个了。那些尸体真如赶尸人所说的那样,是通过法术而使他们自己行走回到家乡的吗?
我们知道,从医学的角度来想,人死后会立即僵硬,经过四十八小时后,肌体就会恢复一些柔软,但与活人相比会相差很多。然后,尸体会再次发硬。但这时大的关节,例如髋关节,在外力作用下,还能有一些小幅度的活动,但也必须是在外力的驱使之下完成。尸体的自发行走,这在医学上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既然如此,那些赶尸人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为此,调查人员找到了湘西一位懂得巫术的老人,向他打听关于赶尸的情况。
这位老人说:“老司跟一般农民一样,平时也种地或者干其他的活。只有接到赶尸业务时,他们才将自己装束一番,前去赶尸。因为忌讳赶尸这个词,懂得的内行人都会说:“师傅,请你去走一回脚。”如果老司答应了,便会拿出一张特制的黄纸,让你让来人将死人的名字、性别、出生和去世年月写在这张黄纸上,然后画一张符,贴在这张黄纸上后将这张黄纸藏在自己身上。”
老人还说:“虽然赶尸这个行业在湘西已经存在了很久,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学习赶尸,老司们从来都不随便收徒弟。要进入这一行业,一般来讲,要年满16岁,身高1.7米以上,还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胆子大,二是力、气大身体好。还有一个十分特殊的条件,相貌要长得丑一点。而且,要想学这个技术,就必须要正式拜师。学徒先由家长立下字据,接着由老司来进行面试。
面试时,老司会先让应试者望着当空的太阳,然后旋转,接着突然停下,要你马上分辨东西南北,如果分不清楚,就会被老司拒绝接收。因为赶尸人要在夜里行走,假如你此时分不清东西南北,就说明你可能在夜晚会迷失方向,那就不能赶尸。接着,老司会让面试者挑起很重的东西,考验他们的力气。因为尸体毕竟不是活人,遇上较陡之高坡,尸体爬不上去。赶尸人就得一个一个背或者扛。最后,老司会让面试者去容易闹鬼或者有死人的地方去找东西,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你有胜任赶尸匠的胆量。这三关顺利通过了,才能成为老司的学徒。”
老人回忆说:“当初我学赶尸的时候,前边几项都通过了。最后,老司让我去一个刚刚吊死的女人身上去取他藏在那里的东西。我那时年龄小,没敢去,因此就没学成。”
很遗憾,调查人员并没有从这位老人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知道的信息。但香港的一家报纸上倒是曾对赶尸的秘密做过报道。报道上说:“赶尸,其实就是将几个人排成一排,将他们的两个手臂伸直,然后用绳子将它们分别牢牢地固定在两根横着的竹竿上。然后用宽大的衣服将这些竹竿遮掩住。再有前后两个老司将尸体抬起,一步步向前走。由于竹竿本身具有的韧性,走起路来会出现上下的颤动,带动着绑在上边的尸体也上下颤动。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排尸体在一蹦一跳地向前行走。
这样的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可是,据那位曾经看到过赶尸的雷先生说,他见到的行走的尸体并不是蹦跳着前进的,两臂也并没有伸向前方。而是想人们日常走路一样,只是显得脚步比较僵硬和迟缓一些。
看来,香港报纸上报道的,很有可能也只是大家在看了风靡一时的《僵尸先生》后做出的推测。想要知道赶尸的真正内幕,还得继续研究。
后来,调查人员们偶然在一些关于湘西赶尸的记载中,找到了这样一则报道:
全国刚解放的时候,一位姓何的年轻人正在岷江水运交通管理部门做事。一天小何行走在彭山地界的马路上。突然,后边有个人跟他擦肩而过,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小何觉得那两个人走路的样子和着装很奇怪,看起来十分不自然。就不由得停下步来回顾。
这时,一个赶路的行人也从小何身边走路,看见他不解的表情,就对他说:“那是赶尸的!”他这一说,让小何恍然大悟,他早就听说过关于湘西赶尸的传闻,却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于是他更加仔细地望了过去:那“死人”穿着又长又大的黑袍,整个脸都被遮挡住了,一顶草帽盖在头上,草帽稍向后翘。他们上身僵直,却一步步有节奏地往前移动着。在“死尸”的前面是一个穿短衣的人,左手腕上挎着一个竹篮之类的东西,手执一个摇铃。这短衣人走路时总是斜着身子,眼光紧盯住“死尸”及其身后,时不时偏头朝前面望一望。每走几十步,他的手里就会飘下来几张不大的纸片。小何知道那就是“纸钱”,据说只要是死人走过的地方都要撒下“买路钱”,它就像是一个路标一样,是给“死人”指出去处的暗号,能指引这“死人”前进。赶尸人的背上还高耸耸的背着一个夹背,盛着纸钱和香蜡。就这样,他们缓缓的,阴森森的,幽灵似的不停向前赶着路。
出于好奇,小何跟踪着这个赶尸的队伍走了一段路程。但后来还是由于心里有一些顾及而放弃了。之后,小何还觉得没能探个究竟有些遗憾。然而,就在几天后,小何却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了那个赶尸人的下落。
朋友说,那天晚上,他们走到一座客店便打算停下来休息。短衣人进了客店之后,对老板说:“喜神来打店!”老板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客人,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不免又惊又喜。惊的是有死人,喜是因为按照风俗来讲,“喜神”进店能带来财运。老板考虑了一下,觉得他们住的早起的也早,不会打扰到其他客人。而且这样的客人通常给的房钱比别的客人要高一些。于是,就带他们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房间。短衣人把“死尸”引进房中,然后掏出钱来付与站在门口的老板,嘱咐他办一顿酒菜。并嘱咐老板拿两套碗筷,说是其中一套是供“喜神”用的。老板按照要求送到房门,由短衣人接进去,便没有什么事了。
那时,有两位解放军战士被派往那里的警务所执行任务。夜里,两位战士都这家旅店去查夜,询问旅店里投宿的顾客都有些什么人,老板就据实报告了。
解放军战士听后觉得很奇怪,就让老板带着他去查看一番。老板敲了敲门,屋里没有人应声。解放军战士便上前去用力敲了几声门,说了声:“查夜,开门!”只听屋里传来一声“赶尸的”便没了动静。于是,解放军战士又猛敲高喊,听得里面应道“来了”之后,又过了一阵,门才被打开。两位战士跨进门去察看了一番,果然在门角落发现了一个穿黑袍的物体,揭开头上的草帽一看,那的确是一具死尸。在手电筒的灯光下,两位战士看到桌上的食物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两双筷子上还有湿漉漉的痕迹。又看了一下其他地方,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两位战士便退了出去。
回到警务所之后,两位战士合计了一下,觉得越来越不对劲。首先,他们觉得死人决不会走路,更不可能走这么远。其次,那两双刚刚用过的筷子,又作何解释呢?难道死人还会吃饭吗?想到这里之后,他们又匆匆赶回了旅店,驻守在客店的周围,暗中进行视察。快要到天亮的时候,那个穿短衣的赶尸人便赶着尸体出门了。他们无声无息地向前走着,两位战士远远跟在了后面。
天终于大亮了,两位战士快步紧跟了上去。这下,他们终于短衣人的脸,引起战士警觉的是:他和昨晚的短衣人根本不是一个人。昨晚他们看到的短衣人分明是一个满脸络腮大胡子的大约五十多岁的人,而眼前的这个短衣人确实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战士觉得其中必定有蹊跷,便拔出手枪,喝住了他们,然后押着他们朝警务所走去。在去往住所的路上,短衣人依旧口中念念有词地引导着后边穿黑袍的死尸。而后边的死尸也用和之前一样的走路方式不紧不慢地跟在短衣人后边行走。
到了警务所,在两位战士的审问下,短衣人终于说出了“赶尸”的秘密。原来他们所赶的尸体是真的,但所谓赶尸的方式却与人们传说中的不同。赶尸人一共有两个,这次来赶尸的两个人便是年轻人和大胡子。他们轮流进行,一个在前面引路摇铃,另一个则在黑袍的遮挡下把尸体紧紧拴挂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挺起腰背,承提着这份重量。他们的头埋在黑袍里,所以眼睛看不见,只能凭耳朵听指挥向前移动。两个人是师徒关系,受过专业的训练,并且他们从事赶尸已经很多年了,每一次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将尸体“赶”回家的。接受这种业务在季节上有所选择,一般宜秋冬两季,是因为在这两个季节尸体不容易腐烂,另外,他们往身体上涂抹的辰砂之类的物质也有一定的防腐作用。因而,尸体能够在不腐烂的情况下运送到目的地。
两位解放军战士了解到这个情况,十分惊讶他们的大体力,背着那么重的尸体行走那么长时间,艰难程度令人难以想象!更令他们惊奇的是:难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就没有人发现过赶尸人们的骗局吗?
对于这一状况,师徒二人告诉两位战士:通常,他们会在尸体到目的地两三天前,就事先通知死者家属,准备好衣衾棺材,等“尸体”一到,便又赶尸人将寿衣帽寿鞋给死人穿戴齐备,装进寿木。这种入殓过程,必须是在深夜,而且绝不允许旁人插手或旁观,说是这时如果生人一接近尸体,便会有“诈尸”的危险。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事故,便没有哪个死者的家属去影响赶尸人的工作了。
TIPS:人们为什么那么害怕诈尸的发生?
按照传说,在古人的观念中,认为有些人死后在胸中还会残留一口气,如果这时候尸体受到了惊扰或是被什么东西冲到了以后,就会再次“活”过来。但是,这时的尸体并不和活人一样,因为那一口气完全不能支撑起生命。而只会让复活的尸体像野兽一般到处追着人们胡乱撕咬,直到最后那口气用完了方能停歇下来。这就是所谓的“诈尸”。传说诈尸后的尸体很难控制和处理,除非是道行特别高的法师,否则就无法用法术将其制服。
等到一切安排就绪后,死者的家属才能去认领。棺盖一揭开,看到死者的容貌,确实是自己的家人。自然会伤心不已、泣不成声。这时,赶尸人就会劝家人不要太过悲伤,以免惊扰死者,并说他们经过了长时间的旅途,急需要尽快封棺入土为安。说着,就会将棺木死死封住,再也不允许别人打开。人们既悲痛,又为死者终于能够回归故里而感到欣慰。于是,也就不会有人去怀疑赶尸人的行为,也没有人去追究尸体当地是怎样被赶回家的了。
看到了这则报道之后,大家总算对赶尸的真相有所了解了。最起码,是得到了一个听起来比较合理和科学的解释。怪不得那些老司们要在收徒弟时,既要求他们胆大,又要求他们力气大。由此看来,这些条件确实是必备的。
后来,湘西地区出现了现代公路和汽车。而随着人们思想观念和文化程度的变化,一些不信邪的汽船也开始搭载尸体。人们对于“落叶必须归根”的想法也渐渐淡化了,很多死者的家属不再要求一定要把尸体运回老家安葬。赶尸的行业就渐渐因为没有市场而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人们再也听不到赶尸人摇铃的铃声和那一排排行走的尸体了。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赶尸’就是‘背尸’的说法。对于这一古老而神秘的行业,他们有着自己的理解和诠释。但无论人们对赶尸一事的看法如何,这种作为巫文化代表的行业切切实实给人们带来了许多神秘的感受,而那些关于赶尸业的故事和传说也依旧在人们中间更新不断、流传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