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瑄了然,江西疫情已除,庐陵王暂时寻不到借口,唯有再等时间,而这段时间他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唯有派人打入敌方内部,知己知彼,日后才能反败为胜。“可是派谁去呢,此番时刻,他们必定也是十分机警的。”
皇帝赞同,沉默片刻后到,“定要寻个不起眼的人。”
这可有些为难,不能太过显眼,不能太得志,又得是亲信,这种人去哪寻了。咦,凌瑄眼光一亮,“孙少傅如何。”
“孙荣立?”皇帝点了点头,林相为凌瑄最后留下的一批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人,满腹经纶,他多次想提了他,却被沈易压着,说是不宜太早重用他,心气神太高,是要磨磨,索性跟凌瑄处的不错,也多少明了沈易对他的用意,倒也欣然接受沈易的安排,空挂着少傅的头衔跟那几个孩子玩不错。的确是个人选,只是,蹙眉道,“此人你外公在时,倒跟我提过几次,颇有些抱负,只是脾气太硬,不容易驯服。”再说有些心高气傲的,让他去个小小的地方郡衙,未必愿意。
凌瑄倒不担心,许是年纪相隔不大,他们几个跟孙少傅都处的不错,无话不说。孙少傅偶尔会在自己跟前埋怨了姨夫,说沈丞相也真是的,若要磨练他,还不如把他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让他自己网上爬,何苦要让他跟着他们几个孩子在一起做个孩子王。若兮常说他是个劳苦的命,可给安排了清闲的差事,他反而不高兴了。想到若兮,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又有些担心,她今夜有没有睡好,是否还在担忧上午之事。一瞬间的恍惚,半响才回过神来,有些懊恼,暗骂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话说回来,孙少傅虽是这么说的,但终究心气高,自喻不凡,若真把仍到地方上去,他肯定不干。但是这回是父皇委以重任,又事关今后国运,他肯定很乐意,而且求之不得。笑着对父皇说,“只要姨夫肯放人,然后父皇亲自接见他,我敢保证少傅肯定很乐意。”
皇帝望了他满脸的笑意,知他定有把握了,也放了心,点头说好。
想到了对策,两人顿时轻松了不少,才发现晚膳都未用,这会肚子感到有些饿了,正准备宣了李明准备些夜宵。门突然被打开,皱眉望去,李明身后跟着全身湿透了的兰溪,心突然被揪起,嗔的一声站了起来。
兰溪进门就跪下,直说,“皇上,秦婕妤出事了。”
“什么叫出事了。”皇帝疾步走到她跟前,厉声的问,凌瑄惊了心,忙站了起来。
兰溪冻得发紫身子不住的颤抖,跪下地上,“主子在大雨里面站了一夜。”
凌瑄冲出了门外,往关雎宫跑去。李明忙唤人赶紧跟着。
皇帝忍着想杀人的冲动,冲兰溪吼道,“一屋子的人都是死人吗。”说完亦疾步往关雎宫走去。李明扶着兰溪跟在身后。
在雨幕里疾行着,身后的宫人赶不及他的脚步,都小跑着在后面跟着,夜幕下看不清眼前的路,只凭着感觉往熟悉地方走去。冰冷的雨打在身上,似毫无感觉,手在微微发抖着,不止是手,全身都在发抖。害怕,从未有过这样的害怕,感觉心脏就要被人剜去。这么大的雨,她竟要这样惩罚了自己。要这么残忍吗,眼眶有些痛,胸腔里的怒火在叫嚣着,他想杀人。怒吼道,“守夜的人都死了吗。若有个好歹,朕要了你们的命。”
兰溪早已后悔的要命,若主子有个好歹,不用皇上弄手,她都想自己结束了自己。匆匆跟在皇帝身后,“今儿雨大,守夜的人都歇的早,奴婢伺候完主子休息,就去照看了兰心,不曾想到主子半夜出来。”
关雎宫,灯火通明。院子里,雨幕下,一屋子的侍卫全跪着。皇帝冲进里屋,丫鬟们已帮秦宁泡了澡,换了衣服,在床上躺着。值勤的太医,早来了,好了脉,开了药,脸色不善,躲避着皇上询问的目光。
皇帝心一沉,也不去问他,徒让自己失望了,望着床上的人气息微弱,脸色惨白,心下如刀剜般疼痛。吩咐身后的李明,“去北苑请吴太医。”又对边上的凌瑄说道,“去换了衣服再来。”
众人望着他一脸的平静,都有山雨欲来的后怕。李明大了胆子上前试探的询问道,“主子,您要不也先去换了衣服。”
“不用。”皇帝沉声说道,接过宫人送来的药,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依言都下去,在门外候着,留他一人在房里陪着秦宁。
一碗药,喂了一半,吐了一半,他已无心去强灌了她了。望着床上惨白的脸色,心下大痛,坐在床沿上,俯身额头抵着她滚烫的额头,双上抚上她的脸颊,闭眼轻啄了她的鼻尖,有滴水珠掉落在她的脸上。吸了吸鼻子,埋怨的低喃道,“宁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嘴角划过一丝苦笑,有些凝噎,“你总能知道我最在意什么,总能抓住我最在意的来要挟了我。”止不住的泪,终于一颗一颗掉在她的脸上,成了灾,阵阵呜咽从他口中溢出,似控诉,“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竟能用伤害自己来惩罚我。”
轻吻了她的嘴角,伸手拭干了她的脸上他的泪。望着这张又爱又恨的脸,整整一天,虽然在忙着江西的事,可是总感觉恍恍惚惚的,想来却不敢来。怕看到她的忧伤,她的失望,她的愤怒,怕再惹她生气了,想着等她消消气再来,等明儿再来,可没想,她竟然能这么残忍。
找来冷毛巾,细细擦拭着她的脸,换了水,又替她擦了遍身子。忙活了一阵,复而坐下,执起她的手,抚上她拧着的眉,迷离的望着她,怎么睡着了还不安分。轻吻着她细长的指尖,低叹道,“宁儿啊,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宁儿啊,我好累,真的好累。”
“皇上。”有人轻敲了房门,是兰溪,“吴太医来了。”
皇帝沙哑了声音,唤道,“进来。”
吴矛进来瞥见他湿透的一身,蹙着眉替秦宁号了脉,“用了什么药。”
皇上指了指床头还剩着的半碗药,“没喝进去多少,何太医开的,在门外候着的。”
吴太医端起药碗闻了闻,对兰溪吩咐道,“再去熬药,多熬几副灌也要灌进去。”兰溪领命忙下去了。
吴太医憋了一眼身旁落寂的男人,心叹****之事还真是伤神又伤身,压了怒气道,“您去换身衣服。”见他动都不动,冷声道,“我不想同时照顾两个人。”
皇帝惨笑一声,倒也依言出门去换衣服。门外穆念陪着凌瑄静站在门口等着,皇帝见了凌瑄面无表情的沉默着,抬了手想抚了抚他的小脸,有放了下来,吩咐穆念好好照顾他。转身出了门。
门外,雨已停,天已微微泛白,院子里的侍卫们都还跪着。“都起吧。”皇帝沉声说道,又对边上兰月说道,“去熬些姜汤。”众侍卫听了皆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