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身子微微有些发凉,止不住咳了几声。李明忙上前挡着风央求道,“主子先换了衣服吧。一会还好早朝呢。”
早朝过后,皇帝拖着疲惫的身子又过来了。凌瑄不忍,轻声安慰道,“父皇,您先歇会吧。”
他怎么能歇的下,皇帝摇了摇手,问,“怎么样了。”望着床上之人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心下大痛,懊恼的想抽自己,如何昨天早一些来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吴矛望着他痛苦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说,“用了针,再服两服药烧就能退了。”
算是好消息吧,皇帝来不及高兴,又听他说道,“不过。”蹙眉,忙问,“不过什么。”凌瑄亦担心的望着他。
吴矛低垂着双眸,不忍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人眼中的悲伤,“能不能醒来要看她自己。”
凌瑄抓着他的衣服问,“什么意思。”
“伤及肺腑,两日之内,若不醒来。”吴矛叹息,望着越来越阴沉的皇帝,残忍的开口,“回天乏术。”
凌瑄不敢相信,一个踉跄差点撞到端药进门的安青。
安青望着脸色惨淡的两父子,俯身安慰凌瑄道,“这会药都能喂的下去,也有了起色,指不定晚上就醒了。”
见凌瑄已微微缓了脸色,才将药碗替给吴矛,压着声对皇帝说,“外面有传言,说……”
皇帝心情不佳,哪还有心情听她磨叽,直冲冲的问,“说什么。”
安青吸了口气,低着头,“说婕妤重病,快不行了。”
“混账。”如期的怒吼传来,皇帝瞪着低着脑袋的安青,拉开门大声唤了李明,“给朕派人出去,谁敢乱说,立即处死。”
“皇上。”李明面露难色的望了望凌瑄.凌瑄蹙眉,宫里这些女人还真嘴碎,是该教训,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拉了拉父皇的衣袖,说道,“父皇,息怒。等娘好了,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皇帝了然,压着心头的怒火点了点头,又大声吩咐李明,“把关雎宫给朕封住,谁也不准进来,谁敢出去乱说,朕要了她的脑袋。”
兰月推门而进,似有事禀告,听了这话,已到喉咙口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站在那半响不说话,直到见皇帝蹙眉望了自己,才忙低头,“马昭仪在外求见。”
皇帝顿时铁青了脸色,“朕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一声怒吼,吓得兰月快哭了出来。安青忙上前拉着她出了屋子,低声嘱咐道,“说婕妤不舒服,皇上在陪着,让她明日再来。”
翌日午后,吴矛噙着笑进门,见仍昏睡在床上的秦宁,有些纳闷。
皇帝见他进来,焦急的问,“那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吴矛上前把了脉,看了一眼床上仍闭着眼的秦宁,瘪了瘪嘴,若有所指的说,“怕是她自己不肯醒来。”
“什么叫她不肯醒来。”皇帝疑惑,半响后明了阴沉着脸半跪在床上,紧握着秦宁的手。
吴矛见状大叫不好,忙想上前制止,却已来不及。耳边传来皇帝沙哑着的威胁声,“秦宁,你若不醒,我拉着整个林家为你陪葬。”
秦宁缓缓睁开眼睛,选择性的不去看他通红的眼睛,不去看他脸上失而复得的狂喜,耳中只嗡嗡作响着,他竟要弄林家,他竟要动林府。眼里一点一点聚起泪,发出微弱的声音,“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吴矛现在想抽自己,这两天皇帝守着秦宁都未合眼。昨儿用过药烧已经退了,施了几次针,今儿早上号脉的时候,估摸着无碍了下午能醒。只不过皇帝当时不在,自己也未去寻了他跟他讲了。下午他是特意算准了她该醒的时辰来的,进屋的时候还乐呵呵的让兰溪去熬点稀粥,还冲着等在客厅里的凌瑄和安青笑了笑。
凌瑄和安青也明了了吴矛的意思,欢心的跟在他身后,想进屋看看是不是醒来了。
只是吴矛进了屋却见秦宁仍昏睡着,有些纳闷,号了脉,发现她早就醒了,望了眼跟前胡子耷拉一脸焦急的男人,心下明了这丫头是不知怎么面对了他吧。想着那丫头这几个月竟没给自己好脸色,一时玩心大起,好死不死的说了那么句话。说完他就后悔啊,实在没想到这向来精明的皇帝这么不禁逗,真信了,还直接就来了一句要拉着林府给秦宁陪葬。那还得了。
望着眼前这哭成泪人一样的秦宁,和刚刚阴着脸离开的皇帝,吴矛死的心都有了,低咒道,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凌瑄一边轻声安慰着娘,一边还震惊在父皇刚刚的言辞中,他从来不知道父皇对娘的爱能爱的这般浓重,这般毁天灭地的。只是父皇这话真伤了娘的心,望着止不住低诉的娘,恼怒的瞪了一眼旁边的罪魁祸首。
皇帝疾步往宣室殿走去,身后的李明郁闷的跟着,又怎么了,没醒的两天两夜,不合眼的陪着,这刚醒了倒走了,还阴沉着脸,不会又吵了吧,醒来还没多长时间啊。
皇帝铁青着脸,握紧了手,他现在想杀人,而且就想杀吴矛。咒骂道,该死的,竟然敢坑自己。自个也真是的,明明看见了吴矛说话时嘴角那抹刺眼的笑容,明明就疑惑了,怎么就没问问,也没多想想,怎么就脑子一热说了那混账话。都是那该死的吴矛。
又想到了秦宁,死丫头,醒了也不睁开眼,害自己担心了这么久,亏自己不眠不休的陪了两天,一醒来就让自己滚。想着想着,脸色微微有些柔和,还好醒了,醒了就好,醒了才能跟自己生气,才能跟自己炒焦,才能跟自己笑。
身后的李明探了身子,发觉这脸色好转了很多,才放了心。
皇帝看到了他探究的眼神,敛了笑边走边吩咐道,“去把沈丞相宣了来,再去把孙少傅找来。”思索了会,再开口,“把瑄儿也叫过来。”这会子有吴矛照料着,宁儿那应该不碍事了,天黑之前放他回去就好。
秦宁觉得凌瑄这几日很忙,整天早出晚归的泡在宣室殿,跟着他那父皇能干什么。想到那混账,心情就不好,叫他滚还真滚了,还滚不回来了。五日了,竞都不来看了自己。秦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瘪瘪嘴心情顿时不好。
吴矛轻声一笑,望着秦宁有些微红的脸,打趣道,“怎么,这会又再怪他不来了。”
秦宁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会到好,自己洒洒脱脱的走人了,留着他们几个互相折磨着。
吴矛好笑,这般俏皮,还真是随了她那魔账的哥哥,想起秦远,不觉有些伤神。沉默片刻,转了情绪,叹息道,“他这会是真忙,安心养着身子,别给他添乱。”这些天都没见着他来关雎宫,大概是有一丝赌气,但更多的是真抽不开身。江西那已经派了人去了,还有很多情况还不明了,淮南水灾刚刚有些好转,眼下又要进入汛期,河道疏治迫在眉睫。还有漕运,吴矛估摸着皇帝已经忍不了了。昨儿晚上去跟他辞行的时候,正在跟凌瑄琢磨着提谁做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