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没有条件,思考不要约束,给思考一个立场,积极也好,消极也罢,你都离不开它,
自由自在的思考)
(第一节)思考可以这样
机遇带给我们的线索的重要性十分明显,但有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有思考满载着有关论据并已发展成熟的人,适于作出发现。
——瓦特
伽利略说过:“我不愿有一个塞满东西的头脑,而情愿有一个思想开阔的头脑”。其实思考力的高下,除了和知识结构、知识量、对外界事物的敏感程度有关外,个人对待外界事物和人的态度对思考力也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我们将一起来探究态度在提高思考力中所发挥的作用。众所周知,态度在体育、销售和艺术中发挥重要作用,但在解决问题方面,态度问题却没受到如此重视。
然而,由于我们的思考过程差不多像我们在美术和运动方面表现的那样,难免出格、出错和产生错觉,态度(内在的策略家)的作用甚至更为重要。我不想把艺术,而是把科学作为评估态度在解决问题过程中的作用的模型。艺术是情感和智力表现的最主要工具,思考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指导作用。
一 、思考的力量——创造
思考是一切创新活动的源头,但并非科学研究中所做的每—件事都可以认为是创造性的。科学大厦的一个主要部分包括了一个技术和仪器的工具箱。
古希腊的几何学,就是思考的巨大力量的一个明证:
埃及尼罗河的发源地经常泛滥成灾,淹没田园,因此,必须反复丈量土地,慢慢地,人们积累了一定的丈量土地的经验。后来,这种经验传入古希腊,并获得辉煌发展,形成一门科学,希腊人抽象地提出了“点”、“线”、“面”、“角”等概念,并进而引发了能计算一系列具体问题的运算公式,形成了较为完整,系统的几何学体系。
实际上,凡是被载入史册的科学家都做过创造性的工作(虽然并非所有科学家的工作都具备这种资格)。历史的视角选择了那些不仅有创造性的而且是正确的人,虽然我们必须注意到,针对富有个性的人们的历史偏见,玷污了这个数据来源。
当创造性工作在进行之中时,对它加以评价要难得多。在有真正创造性的人和被误导的人之间具有很多共同的特征。大胆的假说、有说服力的展现和漂亮的类比是上述两种人共有的特征。依我看,区分有奇怪行为的人(如那些坚持不懈地发明永动机的人)与真正的发明家的准绳是,有奇怪行为的人在创造性过程的关键行为层面上有致命的缺点。这些缺点包括缺乏谦逊精神、自我夸大、缺乏反思和不诚实。请注意,我不是在此暗示伟大的科学家都是圣人。他们往往回避去教堂,对参与慈善组织兴趣淡漠。
然而,由现实取向并提供不断反馈的工作而引发的注意力会产生某种积极的态度。比如说,一个人在受到威胁或勃然大怒时是不可能进行研究的。大多数富有创造性的科学家都特别意识到干扰他们工作的因素。同样,由于创造性行为很微妙,而且易被扰乱,因此内心世界的现实和具体结果之间的联系在有可能对结果进行客观检验的科学背景中也许会更容易得到展现。
二 、思考的态度——傲慢与谦虚
在科学研究中要想作出创造性的贡献就必须把握傲慢与谦虚之间的微妙平衡。傲慢被定义为无礼或自大,是过分骄傲所致。一般地说,傲慢是个贬义词,但事实上无礼和自大(特殊类型的)是进行真正创新发现的至关重要的素质。创造性的发明家是傲慢无礼的,他们对权威不屑—顾,因为他或她的经验表明,权威经常出错。的确,发明家的职业取决于他有能力说明现行的学问是错误的或起码有能力说明权威忽视了某些重要的东西。他或她的自大是由于期望揭示自然的秘密而造成的,而实际上他们一生都在追求这个期望。这就是盗取天火的普罗米修斯所表现出的那种意义上的傲慢,虽然局外人常常把它视为完全贬义的傲慢。
有创见的思想家必须忍受长期的孤独,必须料到会被人误解,而且也许会遭到同行强烈的反对。他们必须有强烈的自我,足以抵御这些困难。尽管在一般情况下我们老是把傲慢视为消极的特征,但就任何领域中探索者或发明家来说,上述的论点表明傲慢可能是成功的关键素质。
成功地使用傲慢的关键是傲慢应该受到谦虚的调和。这种调和产生一种平衡的自信,由于没有更好的词语,我们姑且把它称为性格的力量。这里的困难在于即便有人真正谦虚,但他们是在从事或试图从事某种了不起的事业或困难的事业,这一事实本身就会导致其他人因忌妒而把他们视为自大或骄傲。
很多人对着名的短跑运动员卡尔·刘易斯恨之入骨,这是因为他能够在长达10多年的时间里照实地证明,他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正如他的几枚奥林匹克金牌所表明的那样。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自吹自擂或骄傲的行为。
学术界中忌妒之风盛行而且可能更加令人难受。那些敢于获取伟大成就、敢于通过发现新事物向权威挑战的人,由于别人的忌妒,要冒着被称为自大和骄傲的危险,即使这样的指责是不公正的。
有几个成熟的意见有助于人们变得谦虚。
第一,人们当然难免犯错误,因此要千万小心,不要过分肯定地说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而且,某人的工作超过了前人工作的事实并非说明某人的前辈愚蠢。
第二,大多数的发现、体系、发明和理论最终都会被更好、更精确、更全面的东西所超越。
在一些发展快速的领域(如计算机领域)这种情况在几年或更短的时间内就会出现。人们必须敢于提出重大的假说,但请记住,该假说也许会很快被忘得一干二净。如果某人最初的目标是他的工作要服务于整个人类,那么他的劳动产品便成了奉献的礼物,而不是身份的象征或流芳百世的资本。如果人们的愿望不只是为成功而成功,而是为显示他们确实比其他人更有能耐或更加优越,那么这无异于谦虚的毁灭。也就是说,人们必须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攀登山巅究竟是为了挑战和获得成功的喜悦,还是为了使自己感觉高人一等?
不能适当地平衡这些因素是学习成绩低劣和妨碍策略性思维的根源。由于专业人员拒绝推测,因此缺乏自信会导致学习成绩低劣。没有大胆的假设、模型和实验,人们会被降格去做单调乏味的日常事务。这些态度会导致追求绝对确定性的愿望,产生拒绝考虑任何“仅仅是推测”的新东西的倾向。不能理解智力远比我们所设想的更为有力,这一点也会导致人们的自尊和他们实际能力之间的混淆。那些自我形象被自己生活中的事件损坏的人或那些自我感觉年轻和缺乏经验的人可能无法认真正视自己真正的才能,因而他们可能不会尝试“困难的”或重要的问题。但回头看时发现很多问题原来有简单的解决办法或只要坚持不懈终究会解决。很多当今关键的问题就像比较平凡、报偿少得多的问题一样,有着解决的办法。因而缺乏傲慢会诱发诸多低劣的表现。
无法被谦虚制约的傲慢会产生几种走向极端的错误。最明显的问题或许可以称之为“怪人综合症”。当杰出成功的战略家确信他或她不可能犯错误或确信某一特定假说的确定性时,他或她就会抵制批评或拒绝接受相反的证据。这会导致学术界中很多无休止、一轮接一轮的辩论,因为不管有多少证据都不足以改变狂热者的思想。在政界,怪人综合症势必铸成大祸(拿破仑入侵俄国和希特勒入侵苏联)。在商界,它会导致新企业的过度快速扩张或工商企业进行新的、对一个一无所知的领域的冒险经营活动。
评价个别案例的复杂性在于,很多一时看起来貌似怪物的人的理论,后来却被证明是正确的。
艾尔弗雷德·魏格纳80年前提出大陆漂移学说时,他同时代的人都认为他是昏了头了,然而,从根本上说他是正确的。不过,他的行为和怪人的行为之间有显着的差异:魏格纳不拒绝批评,他完全承认自己理论的缺点是缺乏使大陆可能漂移的机制。因此,我们可以看到他超前于他那个时代,但并没有毫无理智地坚持他的假说。
达尔文同样坚持己见,但也敏锐地意识到所缺乏的用于确立他的进化论的机制和事实。他花费多年试图填补该理论的缺陷。可以把这些例子推断到其他活动的范围,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然而人们离开纯科学越远,也许就越难以辨别谁是真正的怪人,谁是富有想象力的人。
比怪人更为常见的是“专家”。专家也把谦虚忘得一干二净,并因他或她对自己专业无所不知这一事实颇感自豪。专家批评新思想,因为新思想与我们“知道”的真理相矛盾。专家也常常不能容忍那些闯入他或她知识领地的人。更糟糕的是,成为专家会主动地干扰创造性的发现。被“专家”愚弄造成的失败包括计算机制造者完全无法看清未来个人电脑市场的力量,以及在资深巨头把持的公司内经常拒绝新产品和新发明。谦虚不断地提醒我们,昨日的确定性可能在明日被全盘推翻;因此,我们应该随时准备抛弃固执己见。
三、 思考的境界——超脱
要想在傲慢(或自信)和谦虚之间保持适当的平衡并避免内在的任何创造性或创新工作中的陷阱,关键就是有超脱的精神。在当今文化中,超脱是个相当格格不入的概念,这一文化把自我和个性吹嘘得高于一切,并把自尊视为最崇高的优点。
超脱是一种态度,它源于人们对几个关键真理的认识。这些真理中第一条是,我们真正的价值与我们物质成就无关。假如一个人意识到生活中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人的生活质量、性格力量和家庭,那么这个人已接近真正的超脱,因为这些最有价值的东西不是从物质成功中形成的,它们也不能被剥夺。它们完全是内在的而且不受成功、失败或他人意见的影响。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西特勒在德国驱逐犹太人并把犹太民族污蔑为最落后的民族,爱因斯坦在这种情况下被迫来到美国,由于对科学的热爱,他并没有因为迫害而放弃所从事的事业,继续奋斗在科学的前沿,正是这种不为时局所动超脱精神才使他能够取得伟大的成就。
超脱的精神是追求创造性解决问题过程中的一种重要才能。创造性个体的一个最重要特征是独立思考。要想有真正的创造力和创新性,人们首先需要掌握所在行业的工具,但随后他必须超越已知的东西去创造一些新东西。超脱会使人认识到当前知识的状态是短暂的、并非一成不变的。而且,通过剔除对别人意见的过分关注,人们的头脑就会自由自在地、清晰地、实事求是地思考新的想法。新思想很脆弱,容易遭受不成熟批评的破坏。超脱会产生一种培育真正独创性想法的客观性。
超脱也是抵御射向即将成为创新者的弓箭的一面强有力的盾牌。超脱使人们不至于害怕失败、害怕批评,这两种害怕使得很多人对新奇的事物采取规避的办法。真正的创新者必然貌似古怪或必然接受无正当理由的批评,超脱有助于无需借助个人的自我孤立来转移消极的反应,或无须在对批评的反应中形成痛苦的防卫性的人格。
相反,超脱有助于与呆板、保守作斗争,有助于与扼杀创新的无所不知主义作斗争。由于即使最杰出的人的知识也只不过是所有知识中的沧海一粟,又由于在我们四周未知的东西远远多于已知的东西,因此,人们真的有“无所不知”的思想或成为专家的念头可以被确切地视为自欺欺人。把自我认同为思想的拥有者造成了极端傲慢的行为,它同样可以由超脱来调节。于是,人们不仅看到自己的发现并非真正出于自己的努力,而且会看到这些创造性的产品根本不属于自己,而是奉献于人类的真正礼物。
四、 思考的心情——平静
在我们日益狂热的世界中,平静是很鲜见的东西。然而,受苦的不仅只是我们的神经。缺乏反思的时间和空间对我们精神生活会造成不利的影响。在寻找内心的平静中需要外在的平静,这一点有着长久的传统,并形成各种各样的隐居方式。
人们并非十分了解的内心的平静也有利于创造性活动的成功,包括这里讨论的这一类策略性思维。细想一下,人们试图利用地图和指南针按线路进行越野定向赛跑。定向赛跑的获胜者很少是跑速最快的运动员,而是定向正确的人。在解决复杂问题的过程中,定向也是至关重要的。
保持头脑冷静的能力和采取镇静、反思的态度的能力对创新和创造性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这是因为在思考和解决复杂问题中,最重要的同时也是最困难的步骤是:系统而确切地表达真正独创的思想。
然而好的思想一般都是发端于激励、提示、飘渺的东西、幻想、意象或含糊的类比。只有杰出的人才会使这些想法以具体的形式突然冒出来,使它们成为随时行动的依据。更可能的是,幻觉需要鼓励,而幻觉的主人需要耐心地注视着自己的幻觉按它自身的节奏飘浮。
我们来看下面的例子:
为了体察人间生灵,上帝扮作牧师来到了希腊。一天,他在河边看到了两个迷茫的人,于是,就决心帮助他们,他问道:“你们有什么请求吗?我正好要去见上帝,我可以给你们捎信。”结果,两个人都让“牧师”给上帝捎信说他们想获得重生。“牧师”答应了他们,微笑着离开了。一年后,“牧师”碰到了第一个人,于是就对他说:“恭喜你,上帝让我告诉你还有一年的时间,你就可以重生了。”结果,这个人一听很失望地说:“哎呀,还有那么久,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于是,他放弃了等待,继续迷茫了;“牧师”又遇到了第二个人,他指着旁边的一棵菩提树说:“恭喜你,你数一数这棵树上有多少片叶子,叶子的数量,就是你距离重生的日子。”第二个人听了,高兴地一边又蹦又跳,一边大喊:“我要重生了!我要重生了!”结果,他立刻就重生了。
这个故事极富哲理性,它告诉了我们一种平静的心态,不要对什么事情功利性太强,因为这样往往欲速则不达。
匆忙的不耐烦的“忙碌的”人大概不会对这些想法给予足够的注意或活动空间,而往往冲向更有“生产率”的工作。画家一般都是独自工作,而且几乎是被迫进入言语思考形式;而专业人员却实在过分轻易地、迅速地从会议冲向机场再冲向计算机,而且,电话的打扰也太频繁了。狂热的节奏十分不利于表达复杂的思想、不利于接受新的开拓性工作。
然而,达到平静的境界绝不仅仅是诸如像散步、在僻静的办公室里办公以及避开电话干扰这些技巧。人们可以在遥远的森林中宁静地散步,但仍发现头脑里思绪万千、焦虑不安。真正的平静是在培养某种关键的态度后才能实现。老想着获得诺贝尔奖或下一步升迁,都有害于直觉感知,而且不利于接受新的、微妙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