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悄然后退两步,与青萝站在了一起,两人的眼神冰冷之极,紧盯着秦紫阳,并没有搭话。
秦紫阳借着微弱的灯光,好似非常随意的扫视了两人一眼,而后脸上露出些意外的神色,片刻之后,又有些微微的讥讽,声音飘忽着说道:“气息平缓,真气内敛,全身气机向双臂牵运,随时外吐,真没有想到你们两人竟然还有些修行的底子”
他盯着青萝问道:“想必这是那女人在时传授给你的吧?”
青萝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并没有理会,只见右脚微微抬起,向前踏了一步。
秦紫阳见状,脸上浮起了一阵阵浅笑,向着青萝问道“怎么,你想动手?”
他顿了顿,无比认真的说道:“你不用这般不惜命,虽然我受了些内伤,但是你们依然不是我的对手,你们若想报仇,只怕现在是不行的”
青萝又向前踏进了一步,毫不掩饰举动间洋溢的意图,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惜不惜命,是我自己的事,至于是不是你的对手,不试怎么知道?”
她微转过头,向着内屋深深的看了眼,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楠楠的自语道;“他的母亲已经死啦,死在你们侯府之中,就算你们不动手,他也活不了多久的,苍天已经很不公平了,你们何苦这么心急,你是他的亲人,更不应该如此对他”
秦紫阳顺着红袖的视线,也看了里屋一眼,待转过头的时候,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
“公平,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他见到我后,便催动体内的妖物,趁我不注意,企图借助妖物的力量伤我,若不是这些年我修行勤勉,恐怕早已死在他的手下,到时候谁来为我寻觅公平?”
红袖本来站在青萝身后,听得秦紫阳的一番话,有些不敢置信,大声驳斥道:“你胡说,采思少爷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如何能伤害到你?”
“手无缚鸡之力?恐怕也只有你自己这样固执的认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能做到那样?”
青萝和红袖赶到问月泉边的时候,这对兄弟之间的争斗已经接近尾声,虽然当时担忧采思的安危,但那狰狞的妖气黑线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映像,当时来不及细想,但现在经由秦紫阳提醒,她不由得有些疑惑。
那黑气和黑线到底是何物,平时体质虚弱的采思为何能有那么大的力量?
好似看透了红袖眉目间的一丝不解,秦紫阳淡然的说道“他的身体里还藏着另外一个妖异的存在,这个存在暴戾嗜血,冰冷无情,是极为不祥的凶物,他那不可思议的力量也是它给予的,当年爹爹之所以将他送来此处,便是想借着射日山的天机地气化解他身上的凶力,为他争取更多的生机和时间。”
只听他话锋一转,声音已有些微冷,其间还有一许无奈:“但是呢,他哪能体会到这一番苦心,虽然不说,心里只怕已经恨极,不过他有什么好恨的,他资质不如我,家世不如我,但这些都是天生的,他有的选吗?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他纵然心有不甘又能怎么样,他母亲已经死啦,难道还能寻她问个清楚?他出生时,爹爹曾经延请高人为他看过,这种凶物的复苏时间本不应该这么早,恐怕是他已经感觉到了这凶物强悍的力量,强制的驱动它,所以闹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
青萝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仿佛看到了那个负心男子以前的影子,尽管衣冠胜雪,俊逸出尘,也掩不住那骨子里的虚伪无情,她心中有些愤怒,神色之中满是唾弃和不屑。
她冷漠的开口说道:“够了,难道你千里迢迢来到春山,难道就是为了侮辱你的兄弟?你的亲兄弟被你刺伤,生死不知,他并未得罪过你,还和你有血脉亲情,你何苦再用这些污言脏语去栽赃他”
她满是嘲讽的看了秦紫阳一眼,满是轻蔑之意:“这点倒和你的父亲比较像,一样的凉薄寡意,一样的阴险虚伪,说你们秦家的男人无耻,果然不错,他虽然身中妖物,但终究不会无缘无故的发作,你故意激发他的怨气,让他心境失守,为的只是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名正言顺的向你兄长动手的机会,而后你出手伤他,现在却是一副受害者的嘴脸”
她的脸上闪过一道让人心悸的寒冷之色,冷冽的说道:“我很好奇,你现在风光无限,到底还在害怕什么,害怕他将来万一得了生机,威胁到你的地位?还是害怕你秦家无法面对他,将来被他撕去你们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秦紫阳的脸色有些沉,但并无怒色,沉默片刻后说道:“有心行恶事遮掩才是无耻,秦家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我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更不用在你们面前遮掩,从内心来讲,我是不愿他出事的,更没有想到去伤他,只是当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收手”
他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萧索:“说起来我这个兄弟,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还远不如你们两个,他见到我以后能升起杀机,但是却能和你们一起平和的生活这么多年。”
秦紫阳再次向着里屋看了看,语气愈发的平静:“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承认,他都并不如你们想的那样忠厚,他有两副面孔,一副面孔是对你们,忠厚诚实,心地淳朴,一副面孔是对我,阴险狡诈,嫉妒卑劣,恨不得杀我而后快,不管他是不是受到体内凶物的影响,也不管哪一副面孔才是真实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杀我,这便足够了。”
只听他长叹一声,沉声说道:“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这种人,不可能心甘情愿的被人算计!”
“被人算计?”青萝此时毫不顾忌主仆间的尊卑,想看着一个蠢物一样看着眼前这个阴险的男子,讽刺之意更盛:“你和你那个白眼狼的爹爹一样,这世上只有被你们算计的人,那还会有人能算计得了你们,我只是想不到,你们的血竟然会这么冷,夫人已经死了,你们连他唯一的血脉都不肯放过,待得那个负心的男人死后,我真不知道他又何颜面去面对她,他那里对得起她。”
“也是,他死后大概见不到夫人,他这般虚伪阴险的负心人,死后只能进拔舌地域,日日受烈火焚身之苦,永世不能超生。”
只见青萝的眼神冰冷的如千年冰雪一般,神色说不出的狠戾,一字一顿的说道“就算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天理昭昭,总有一天你们会遭到报应,夫人九泉之下会看着你们,我也会看着你们。”
青萝的话,就像一个诅咒一般,恶毒无比,连站在她身边的红袖都觉得心中发冷,她想不太明白为什么采思会和妖物沾染上关系,也想不通两人话语间为什么会牵扯到早已逝去的夫人,但他从未见过青萝如此乖戾的神态。
虽然二公子伤了采思少爷,但她们两个终究是镇北侯府的下人,若惹得二公子生出杀意,完全可以用最歹毒的方法折磨她们,青萝为什么一点都不畏惧。
红袖看着秦紫阳已经有些冷冽的眼神,突然间生出惧意。
秦紫阳心态再好,但终归是年轻人,被青萝的一番话语撩拨,再也忍耐不住,他的身子微微一震,面色有些苍白,用噬人的眼光看着青萝,厉声河道:“你敢!”
当秦紫阳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和青萝红袖间虚伪的解释和寒暄正式终结,他虽然熟知天下间普遍人的心理,但并未想到青萝的意识如此之坚韧,对镇北侯府的恨意如此之深,当年那女人他所知并不详尽,也难以解释和辩驳,但他实在没有想到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眼前这个自身难保的女人还对她念念不忘。
她是如此蔑视自己,蔑视自己身后的镇北侯府,蔑视一直被自己崇拜着的镇北侯,他的心里第一次生出无穷的寒冷与不可抑制的愤怒。
他突然放弃了先前的想法,他不需要和她们做任何交易,也不需要她们心甘情愿的交出红丸,甚至没必要说这么多,她们是镇北侯府的人,而他是镇北侯府的主人,这便够了,既然不知畏惧,那就要让她们付出无畏的代价,感觉到后悔。
只见模糊的灯光下,一道白色的衣袖一闪,秦紫阳毫无征兆的出了手,他的手如黑暗中的幽灵,携带着一股冷漠的气息,快速的融入到这一片混沌之中,如黑龙探爪,不知所指之处。
由于愤怒,他发挥出平时所不及的水准,瞬间的爆发力甚至添补了白天的真气亏空。
下一刻,那支幽灵之手击在了红袖的后脑勺上,也可能是境界的差异太大,也可能是她根本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已有些修行功底的红袖一个照面,便昏死在冰冷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