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舒
这天晚上,一向热闹的秦王府显得分外的寂静和肃杀。王府的密室里,秦王李世民和房玄龄、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等亲信正紧张地谋划着一件惊天大事。那就是,诛杀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
原来,自从父皇李渊登基以来,李世民的哥哥太子建成,因为感到自己的威信比不上有勇有谋的世民,便和齐王元吉联合,想方设法要除掉世民。前不久,他们还在秦王的酒里下了毒,幸亏发现及时,秦王才保住了性命。这次,他们更借皇上的命令,要将尉迟敬德、秦叔宝、程咬金三员大将和秦王府的精兵都划归元吉指挥,以铲除世民的所有亲信。
在尉迟敬德等人的劝说下,李世民决定先下手为强。今晚,他们将派出精兵于太子东宫与齐王府外设伏,然后假传圣旨,引出太子和齐王,将其诛杀。
如今,万事齐备,只待三更一到,便派人到东宫与齐王府假传圣旨。
马上就快三更了,密室里,每个人的眉头都紧锁着,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秦王府的侍卫长东方武不见了!而且众人将整个秦王府翻了个底朝天后,也没有发现东方武的一丝踪迹。
消息传到王府的密室时,秦王正要下达行动的命令。一听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自己王府的侍卫长竟无故突然消失,久经沙场的秦王也惊得跌坐在椅子上。秦王想到,东方武是自己收留的一个孤儿,自从十七岁跟从自己以来,从来就没有离开自己半步,更不要说是不告而别了。
这次虽然因为事关重大,诛杀太子和齐王的计划一直就只有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等几个亲信参与,而且每次密谋都是在这个密室里。但东方武毕竟是王府的侍卫长,这几天,频繁的人来人往,以及暗中的兵马调动他不可能不有所察觉。难道东方武是向什么人告密去了,或者根本就是别人安排在他身边的一个眼线?
秦王一想到这里,头上的汗立即流了下来。如果东方武是去向太子或皇上报信,那很可能现在太子或皇上的重兵已经在那里等着取自己的脑袋了。
“咚咚咚”的打更声在寂静的秦王府上空回荡,更一声声地敲在了秦王的心上。三更了!秦王转过头去,他看见长孙无忌跟房玄龄和自己一样紧锁着眉头,密室里静得可怕。
突然,“啪”地一声,尉迟敬德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叫着站了起来:“妈的,我们计划了这么久,就因为一个侍卫莫名其妙的失踪就放弃了?与其在这儿等死,不如我这就带人冲进东宫去,你们等着我提了建成那狗贼的头来。”说着就要往外冲。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两人慌忙将他抱住,秦王沉思片刻后,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行动暂时停止,你们赶紧将埋伏在东宫和齐王府外的人马撤回来。我这就到宫里去,先试探一下父皇是否已经得到消息,然后再作定夺。”
众人听说秦王要进宫,赶紧劝道:“秦王,此去祸福难料,你要三思啊!”秦王无奈地摆摆手,叹道:“是祸躲不过,你们各自做好准备,如果天亮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各自逃命去吧。”
四更的时候,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秦王终于从宫里回来了。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车上竟多了一个人,正是失踪多时的东方武!只不过那个平日里勇武矫健的侍卫长,此时却像一摊烂泥般神志不醒地躺在车上。
秦王告诉大家,经过试探,皇上并不知晓秦王府策划的诛杀计划,于是他便趁机把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要害他的事报告了皇上。看来,皇上并不太相信他的一面之词,说要明天一早将三个皇子召到宫中,当面对质后再作决定。而东方武则是他在从宫里回来时,在离秦王府不远的街边发现的,当时他已经昏倒在路边,似乎是被人下了迷药。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看来东方武并不像是皇上或太子安排在秦王身边的奸细。到底是谁对东方武下的手呢?秦王等人百思不解。
秦王赶紧找人悄悄请来御医。御医仔细一看,却说东方武中的是一种极奇特的迷药,让人四肢无力,神志不醒,这种药需一天一夜后方可自行解开。
天已经快亮了,皇上就快召秦王和太子进宫了,如果再不采取行动,秦王府势必就要陷入被动。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等人心急如焚,纷纷劝说秦王赶紧行动。秦王沉思许久后,走到书桌前,在宣纸上写下了三个大字:“玄武门”。
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赶紧带了一队精兵,埋伏到了皇宫北面的玄武门外,只等太子和齐王两兄弟进宫时,便将其诛杀。
天刚亮,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两兄弟便带着十几个侍卫,一前一后骑马朝玄武门来了。秦王正要发出攻击的命令,两人却突然停了下来,并迅速拨转马头,就要转身离开。
秦王赶紧从玄武门里赶了出来,对太子建成高喊道:“太子殿下,别走!”建成转过身来,一见是世民,并不答话,只把手往身旁的侍卫面前一伸,说道:“拿我的弓来!”旁边一名侍卫应声递上一张弓箭,建成接过,对准世民搭箭便射。
秦王没料到太子一句话不说,便要射杀他。正后悔自己没有先下杀手,却见建成用尽全力都无法将弓拉开,而与此同时,太子旁边刚才递弓给他的那名侍卫却突然拔出剑来,对准太子当胸就是一刺。建成轻哼一声,口吐鲜血,便栽落马下。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元吉叫了一声:“太子!”挥剑便向那名侍卫砍来。这时,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已带着人马冲了出来,元吉见此情景立即明白了,他赴紧拨转马头,往外冲去。这边尉迟敬德所率的七十精兵众箭齐发,立即将元吉和几名侍卫射落马下。刚才那名刺死太子的神秘侍卫也身中数箭,口吐鲜血,跌落马下。
又一阵厮杀过后,太子和齐王以及他们所带的那十几名侍卫,全都成了玄武门外的一具具死尸。秦王策马上前,绕过太子和齐王的尸体,仔细地寻找着那个神秘的侍卫。可奇怪的是,那个神秘的侍卫竟不见了,连尸体也没有!难道他已趁乱逃走了?他究竟是谁?
而就在这时,东宫和齐王府的将士听到玄武门出了事,已全部出动,攻到了玄武门。李世民一面叫人指挥将士抵抗,一面派尉迟敬德进宫,告诉皇上因太子和齐王发动叛乱,现已被诛杀。而他则赶紧带人往外追去,对于玄武门,他已经不再担心了,一群没有了主子的乌合之众,显然成不了大事?那个突然失踪的神秘侍卫,太让人觉得奇怪了。但既然他已经身中数箭,那一定不会跑得太远。
循着地上的血迹,秦王等人又追出了数里,但依然不见人影。看来那人虽然身受重伤,但仍然跑得很快。但秦王却突然意识到,那人去的方向正是秦王府!想到这里,秦王不由心里一紧,策马狂奔起来。
就快到秦王府时,他们终于追上了那个侍卫。那侍卫已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秦王赶紧跑上去,将他扶起,一揭开头盔,却发现这位神秘侍卫竟然是秦王府的侍卫长——东方武!秦王惊道:“怎么会是你?”这时他才意识到,难怪刚才觉得那神秘侍卫一剑刺出的动作是如此的熟悉。
东方武艰难地睁开眼睛,说了一句:“秦王,快……回王府……”便又昏了过去。秦王不及细想,让人将东方武扶上马背,迅速赶回了秦王府。
刚刚走进秦王府,东方武就从马背上翻了下来,挣扎着跪在地上对秦王求道:“请秦王饶东方武一命!”秦王连忙扶起:“你救我一命,我怎会要你性命?”
就在这时,从屋里跌跌撞撞地冲出一个人来,那人边跑边喊:“兄弟啊!你怎么做这种傻事啊?”秦王定睛一看,却是那个昏迷在秦王府的“东方武”!他立即明白了什么,正待要问,跪在地上的东方武对秦王说道:“秦王,这是我孪生哥哥东方文。你答应过我饶我一命,我死后,他就是东方武,请你饶他一命!”说完对秦王重重地叩了一个头,然后转向东方文,用尽全部力气叫了一声:“哥!”便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东方文扑过去,抱住东方武的尸体,发狂似的大哭起来。从东方文的哭诉中,秦王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因躲避战祸,东方兄弟在十七岁那年失散了。后来,东方武一直跟着秦王,而东方文也辗转成了太子的侍卫。只因秦王和太子一直不和,两府也难得有来往,两兄弟虽同在长安城里为两个皇子做侍卫,却一直无缘知道对方的下落。就在前不久,东方武偶然发现了东方文的下落。
可没想到,兄弟俩刚刚相认,东方武就无意中得知了秦王将要诛杀太子的消息。想到秦王兄弟相残,难免要殃及手下将士。这场争斗,无论是秦王还是太子哪一方最后获胜,他们兄弟都有一个会成为失败者的殉葬品。而如果兄弟俩一起逃离长安城,无疑又是对秦王的不义。东方武决定先用迷药将东方文迷倒,而自己则冒充他,到太子身边去,找机会杀了太子。这样,既能完成秦王的诛杀行动,又可以保全哥哥的性命。
说到这里,东方文长叹一声:“兄弟啊,你既为我而死,我活着又有何义?”说着便挥剑往自己脖子上一抹,“扑”地一声,倒在了东方武的尸体旁。
此时,传来了东宫和齐王府的将士已在玄武门缴械投降的消息,一切都平息了,除了东方武,秦王府未损一兵一将。而皇上也宣布了建成、元吉罪状,认定秦王的行动是平息叛乱的正义行为。
看着地上的东方武兄弟,秦王仰天长叹一声,出生于帝王之家的兄弟间互相杀戮时,平民的兄弟却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为什么自己可以拥有天下,却无法拥有兄弟间的骨肉亲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