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坐在文学社的办公室里发愣，看着桌上的校园文集。封面上蓝色的海洋，高远的白云，一艘帆船在轻轻地驶向遥远的彼岸，充满出发时的喜悦和到达时的希望，难道苦心经营的成果，转眼会酿成恶果。这让我怎么也不能接受，前两天花城跟我一起努力所做的宣传工作，只取得了不大的收获，文集卖出了五十多本，这点数量不足以减少我的压力，反而是增加了担心的份量。试想宣传工作做得那样具体，才得到这样一点收获，难道是那里出了问题，还是文集真的就没有价值，花城也很失落，但还是一直不停地安慰我。有点头疼，难道是神经衰弱？这样一点小事就折磨得身心俱疲，还能有什么决心拥抱更大的梦想呢？满脑子全是文集的事，偶尔间杂校长憨厚的表情，在交替者变成狰狞不堪的一片，我过早地想象了失败后的境地。
校园里一派生机，春天慢慢走近，到处是无忧无虑学子们的欢声笑语，这些令我心中的烦恼愈加清晰。上语文课时老师发试卷，说卷子是本县各个学校经验交流的产物，有很高的参考价值，针对历年成人高考，做到对症下药，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实用性，帮继续求学的同学达到满意的目的，要求在下面仔细研究，熟悉各种题型和内容，以便能取得更好的成绩。我把卷子放在桌子上没当回事，老师又说考题的出处，那几题是哪个学校的，哪几题是他组织研究命出来的，似乎富有成就感。有压力的人比较敏感，老师说各个学校的经验交流，引起了我的思考，把校园文集推向其他学校，借我们学校重点职中的名气，或许会柳暗花明。这个想法让我有些激动，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师说完之后在教室里悠闲地转悠着查看学生们做题，学生们在下面交流的交流，自学的自学。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传纸条让双雄过来，在老师转身的时候双雄与我的同桌交换了座位，老师转过身来时我们已经在学习了。
把自己的想法跟双雄说了，双雄说这想法不错，敢从整体上思考局部的事情，将来会成为一个商业才子。这话像是在恭维，但他答应一起去各个学校宣传。下课后，我们又找到了连天，连天说只要他能帮的他将不遗余力。
连天说：“看你这几天愁眉苦脸的样子，真想帮你一把，可是不知道从何着手，实在不行我跟双雄每个人买两本。但也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今天你的这想法很好，我们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我拍了拍连天的肩膀说：“有你和双雄，我的前途不是一片光明，还会有其它可能吗？”
今天是星期三，琢磨着本周六行动。有些事说起来总显得游刃有余，头头是道，可做起来是千头万绪，无从着手。我怎样将这想法准确地实施呢？得有个详细的计划才对。是先去游说，成功后再把书送过去，还是把书一并带过去，边游说边销售呢？这样一个小问题就够我头疼的了，接着又是学校的去向，该先从那些方面入手，细细考虑行动的路程和时间的花费，以及获取的效果，双雄说当然是先选择最近的学校了，最近的也有二十里路，几百本书可不是个小数量。
再者怎样跟其它学校负责人谈，是直接找校长？又以什么身份去呢？会不会当骗子轰出来呢？这些不起眼但必须得解决的问题，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中午放学去找花城，想跟她一起去吃饭，顺便商量周六的计划。在教室门口看见了碧荷，她也见到了我。她面无表情地打了声招呼，我回之以微笑。花城来到我身边，我俩一起去了餐厅。
边吃边聊，很幸福的样子。花城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彼此的关系只是停留在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学习的程度上。她是接受不了同居或者上床之类的，不过，我也挺喜欢现在的状态，简简单单地接触和激励。彼此间心存些须爱慕和神秘，有时想吻她都得商量老半天。
关于周六宣传计划，她是双手赞成，并立誓积极参与。面对周围人的热心支持，真有些感动。在教室门口碧荷的平静让我不由想起了她，从没有问过花城和碧荷之间关系的现状。便随口问花城，你现在与碧荷的关系怎么样？是一个寝室的姐妹。
花城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食物，没有看我。自从和你走得很近，也就是上次公园相遇以后，与她之间好像产生了很大的隔膜，有几次想跟她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也没有找到机会去向她解释什么。
似乎在我的预料之中，没有再问下去，也不知道该告诉她怎样去做，我只是想知道一下情况。花城还告诉我，碧荷现在与曾经追求过她一段时间的那个混混在一起。听到这儿，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曾经关系甚好的兄妹，现在却发展成这样的关系了，我下决心要把她忘掉，再也不去在意她的所为。她将来会跟谁在一起，这是她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有什么权利去跟别人的命运较量呢？还是小心地走自己的路。
周五上午，成明找到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对你的困难并不是视而不见，听说你明天要去蓝飞职业高中宣传校园文集，也算上我一份。我高兴地说，行，心里真的很感激这帮哥们的支持。
准备把书先搬过去，按照我们学校的使用数量——二百本，来一次破釜沉舟，不把书推不出去就赖着不走。昨天，关于校园文集超量印刷的事，跟语文老师摊牌了。事到现在，我确实没有办法了，如果没有学校的什么证明，我害怕他们真会像对待骗子一样把我们扫地出门的。语文老师对我的举动很吃惊，说我胆量不小，他说：“你能想到把多余的文集推销给其他学校，实在难能可贵。既然跟我说清楚了，你打算怎样去做呢？”
当时我很激动。我说：“需要学校给文学社的一张证明，去了蓝飞职业高中后，他们不要把我当骗子一样赶走就行了。”
语文老师沉思了片刻，这个比较困难，我没有理由让学校领导开什么绿灯，况且校长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一不小心就会泄密。不过蓝高有我一个大学时的同学，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可以介绍你去找他，相信他可以介绍你们的，语文老师说罢，简单几笔写了一封介绍信。
我有些紧张，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和出息，只好用自己的观点安慰自己。一个人之所以有能力，是因为他经历过许多事，而不是因为他有能力才经历了许多事。从小到大，打架时我带过头，进小学时时当过班长，打篮球时是队长，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在思想上单枪匹马的打拼过。这次算是对自己的挑战，我总是用“以后的困难要比现在大得多”来安定自己的心神，让自己像个久经沙场的战神一样稳住自己。没有经历过世道的我，在精神上开始为自己未雨绸缪。
到了晚上在成明的房子里小聚，商讨明天的事宜。成明发短信让我过去，我和花城过去时，成明的女朋友刚从床上起来，一脸的憔悴，让我联想许多，同时也让我跟花城显得甚是尴尬。我看了看花城，她没有看我，只是找了个地方随便坐下。这时双雄和连天也过来了，双雄说本想让贾金莉也过来，结果她们班举行什么竞赛，有活动。双雄看着床上很凌乱的场面，不禁感慨说：“成明，你的小日子过的倒是有滋有味，真让人羡慕。”这还真是我想要说的。
接着双雄看了一眼花城对我说：“兄弟，你们努力得怎么样了？”我也看了一眼花城，好像她没有注意双雄在说话。别胡说八道，我们今天是谈正事来的。
连天显得局促不安，因为这里面数他最处男，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想象是可怕的，当他看到成明房子里的同居摆设，估计已经魂不守舍了。在还有几分寒意的天气里，在那不太宽的床上，两人紧紧相拥真是一件美妙的事，几乎同时又想起了英语老师柔软的香肩。我注意到花城显得心神不定，花城是不知道成明的同居行为，如果知道可能是不会来的，所以一时还不能接受。我猜不透她羞涩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几个在一起也没有商讨出什么好方法，轻松的畅想了一下明天的场面，我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夸张举动，获得什么样的意外收获。坐在成明的床上，疲惫了躺在上面，花城坐在我的身边，有时认真地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以前我对她的认识，仅停留在她是一个开放的、活泼的女孩。自从有了比较深入的交往以来，才发现她是一个清纯腼腆的姑娘，只是在公共场合才显示出活泼的一面，在人性的判断上，许多时候都感觉自己是失败的。我是一个感性的人，就像我的名字，刘东山。
周六下午没有课，吃过午饭我们一行五个人，带着三百本校园文集的大包裹，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当我们几个到蓝飞职业高中，在校门口下车时，发现想象中的大刀阔斧与现实没有多少联系。下了车这重重的包裹算是第一个问题，这在昨天的想象里是不存在的。
对他们几个说：“在还没有与学校谈好的情况下，东西先需要找个地方寄放，我们决不能这样抬着去见那个教导主任，那会被人家认为是一个没有尊严的乞讨者，至少也该做一个有尊严的乞讨者。”成明说：“言之有理。”
我接着说：“要一个人在外面看着等候，其它人进去推销。”却没有人迎合我的意见了，谁会愿意在外面傻等呢？静寂了几分钟，花城说：“我在外面等着吧，你们进去，你们的工作是最辛苦的。”我心里不同意，但没有什么理由。花城过来接包裹，行，你在外面守着吧，别着急，我们会尽快出来的。
快下午两点了，陆续有学生从校门进进出出，我们打算进去，但又发现了新的困难，因为那些学生的胸前都挂着出入证，早就听说有些学校采取封闭式管理，规定每星期只能出校门几次。有看门的工作人员，找个同学问问学校的具体规定，是不是外校人员一律不准入内，走上去却遇到一个人，是老朋友小飞，我激动得不知所措。他抓着我的肩膀问候了半天，虽然寒假时聚过，但此时的感觉又不同，是出乎意料的亲切。其实我知道小飞与萧山坤就在蓝高，只因此次是走麦城的时候，所以没有让他们知道。
我以最简洁的语言把一切告诉小飞，小飞把包裹抬起，先去我的寝室休息一下再说，这事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我对小飞说：“你过来，先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好兄弟，双雄，成明。连天就不用说了，也是你的好兄弟。”又对他们说：“这位是小飞，是跟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我们之间都是好兄弟。”然后把花城叫到我身边说：“这位女孩叫花城，我的女朋友。”花城显得挺不好意思，脸上飘起了一片绯红。小飞表现得非常热情，但根本找不出一点做作的味道，他说：“嫂子，你可是跟对人了，看看我们的关系，就明白。要不先带你们去小酒吧休息一会吧，嫂子是不方便去我们寝室的，东山，先把书抬到寝室放着。”小飞豪爽的样子跟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我感觉很有面子，更为自己当初不想见小飞而感到惭愧。
跟小飞去了他的寝室。感觉小飞混得不错，在进学校大门的时候，小飞只跟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就行了。在寝室里，把包裹放在小飞的床上，小飞去找萧山坤，碰巧萧山坤在寝室。我们三个旧日的兄弟又热情了半天。
离蓝高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小酒吧，我们几个坐下，这儿的确是个闲聊的场所，环境朴素，但不失高雅。小飞给我们每人叫了一杯饮料，几个人闲聊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在闲聊中把事情谈的很清楚了，同时知道了小飞在蓝高混得不错，是一年级的学生会主席兼校学生会副主席，萧山坤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这给兄弟们挣足了面子。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站起来说：“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得办正事去了，等正事办完再好好聊，回头小飞帮我们去找你们学校的教导主任。这些书要卖出去，恐怕得经过他的批准。”
小飞站起来用手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说：“不用着急，再聊一会，晚上我们去喝酒，那三百本文集的事你们不用操心了，交给我和萧山坤，一星期内把它换成钱，下星期你来拿钱就是了。”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很激动，但仍然在心里猜疑，有这样容易吗？你很有把握吗？问过后又后悔了，这分明是怀疑人家的能力，看来恭敬不如从命，我只好坐下了。
到了晚上，小飞请我们喝酒，付账时萧山坤抢着要付，我拉住说：“我们AA制。”他俩不同意。争执了一会儿时间，还是大家平摊了。
我开始把朋友间的感情现实化了，不仅只为自己考虑，也为他们，更为我们之间的长久考虑。没有必要去追求世故，将来的社会浪潮里有的是机会，真实一天就享受一天，倘若有能力，我会让更多的人在真实中度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