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有些不妙，给外事局赵局长打了个电话，他说周盈盈现在回去拿人事关系，大概在家里办理手续，过几天就回来了。出国的时间是6月，盈盈说了，走前肯定回公司和大家告别。有了赵局长这句话，我放心了。最起码我能见到她，很多憋在心里的话，我一定要说出来。
胶南那里朱老板说执照办下来了，我这里可以动工了，让韩守宝监工，先安装冷库。然后等朱老板的贷款到位，就开始进设备、进原料和招工。
小雨跟着我也有四个月了，总是想自己出去找点工作干，她说：“没有经济就没有地位，我要自力更生，不要你养活。”
去给别人干？我怕她被人揩油。来我公司？那不可能，兔子不吃窝边草，进来就麻烦，一个老板一个老板娘，员工听谁的？
我给她找了个活，她不是以前在保龄球馆做吗？我帮她找了一家户外产品的代理，奥索卡，就在本市一家自由商场做一个专柜，费用小，效益也不错，自己在柜台上既当老板，又做售货员。每天晚上6点下班后，她自己点钱，晚上高兴地给我说这说那，还讲在商场看到的新鲜事，乐此不疲。
贷款下来了，70万元，那些年贷款比较好办，又是农村，用的是农业贷款，国家扶持农业的专项资金。唯一的要求，使用当地的村民做职工，保证当地就业率，这肯定没问题。朱老板也借给我50万元，利息不高，写个条子就结束。
120万元资金到手了，我马上让夏春堂来，带着他们村里的打工仔、打工妹，先来整理宿舍，把所有员工拢起来，招聘一个人事管理人员，一起培训。韩守宝跟随夏春堂采购原料，安装设备。公司以前做广告的那几个员工负责设计内外包装，然后找加工厂制作。
办工厂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大到机械设备，小到工人的牙膏、牙刷，一时安排不到就出事。每天卫生防疫的查体，税务部门的请客，忙得我团团转。最后我干脆把以前广告部门的几个员工调过来，负责后勤，并让会计王鑫每周三天在这边，三天回公司，就算加班了。没办法，酒店那里让大堂经理代管，缺少了盈盈，我已经焦头烂额。这时候想起盈盈，欲哭无泪。
有了资金的支持，投产很快，5月底，第一批试产品出来了，我让他们生产了3种样式，第一种红薯面的，成本3毛，出厂价格1.8块。第二种纯板栗面的，成本5块，出厂价格7.8块一袋。第三种混合面的，红薯、板栗配比是7：3，成本5毛5分，出厂价格2.3块一袋。这种安排是为了市场需要，低档产品有市场，高档产品也有一定的消费群体，可以专供大酒店、大超市。货物款式多，客户可以只要一种，但是哪个饭店就要一种呢？你要三款全拿，每个款式最少一箱，这样变通了一下，销售额能提高很大一块。
包装是不透明的铝塑真空装，上面都是一个品牌，广告语都是“一路发牌，御用面食，宫廷窝头”，但是三个款式的成分说明都不一样。
我把试用产品放到自己自助餐的盘子里，看了几天效果，还真有市场，估计是产品说明里那句“慈禧太后专享”起作用了。有客人连来两次都选这个吃，证明口味没问题。我准备下一步铺货，然后就是宣传了。这可是自己的心血，一定要一炮打响。
铺货的范围专定了七家大型酒店，七家小型酒店，七个小超市，一家大型超市。我需要调查，没有市场调查以前不能大批生产，我一直遵循这个原则。把产品供上去，酒店门口、超市门口我都放了一个展架，那上面是慈禧太后吃窝头的照片，下面是一些说明，黑色食品、健康食品、时尚口味、宫廷御用、贵族专享等等。然后给酒店的老板和服务员送一些礼品，让他们帮着推荐，每个店免费品尝，一人一个。我要的是客人的反应，想看看有没有掏钱吃第二个的。
各个超市聘用大学生，披绶带，搞讲解，现场演说，先不搞促销。效果出来了，一周时间，七家大酒店都有回馈。一类产品，出厂价格1.8元的那款，我们供货价格2.5元，酒店零售是6元一盘，8个，总销售数量200袋。二类产品混合面的，我们重新调整了两种面粉的比例，用了微量的板栗面粉，出厂价2.3元，供货给酒店是3.5元，而酒店零售8元每盘，总销售是320袋。三类产品板栗面的，我们采用了高档的包装袋。出厂价格7.8元，供酒店的价格是9.8元。他们零售18元一盘，总销售量是800袋。
七家小型酒店，一类产品总销量140袋，二类产品销售220袋，三类产品销售300袋。
七家小超市，一类产品销售80袋，二类产品销售300袋，三类产品180袋。一家大型商超，一类产品190袋，二类产品580袋，三类产品280袋。
通过这些数据，我明白高档酒店、餐馆、超市等，都把这产品当作高档产品。
包装板栗面的铝塑袋本身就很厚重、大气，如果价格太低反而不好做市场。确定是高档产品，那么我的思路要转变。红薯面不作为重点了，我要重点开发板栗面和混合面的。酒店走高档板栗面，超市走混合面。板栗面引导消费概念，树立高档产品形象，价格要稳住。混合面的包装应该再好点，价格不变，或者再稍微便宜点，应该属于平民消费，用它来走量回笼资金。这样的话原材料的采购也要转化，红薯少进，多进板栗。
没有推出广告，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东西，下一步需要引导消费，用促销、宣传等手段，先拉起一轮消费高潮。
我将广告部门改为策划部，主要策划这次新产品上市的宣传。给别人代理的时候，自己的方案层出不穷，而给自己的产品宣传，我却是心有顾虑，怕出什么差错。花别人的钱胆大，花自己的钱胆小啊！
这回我真知道做工厂的难处了，一动就是钱，没钱寸步难行。做代理的时候感觉人家那些生产单位怎么那么抠，现在有了感觉，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一分一分挣来的。
看着仅有的资金，我将饭店的收入和代理饮料的收入全部收集起来，还不到50万元。板栗收购可需要大资金，那东西太贵了，每公斤3块多，这些钱还要进货，这次广告投入资金最多就15万元，否则连生产都满足不了了。这工厂可真是吃钱的机器！要是周盈盈在就好了，上次那活动没花钱还赚了，这次还能复制那活动吗？看看能不能把广告费也赚回来，我要好好想想。身边缺少一个周盈盈，我感觉力不从心，想出来的东西很快被自己否定了。几天下来，毫无进展。夏春堂和韩守宝去进货，工厂这边的质量和管理全部压给了刚招聘来的几个人。
我要负责监督工厂，还要让孙鹏他们去小规模地铺货，先送一些给熟悉的饭店，每个饭店门口一定放产品展架。
这日子过得可真累啊！我看了看时间，已经6月中旬了，周盈盈怎么还没回来，难道去德国了？拿起电话，再拨那个熟悉的号码，“嘟嘟”，居然打通了。我很兴奋，老天开眼啊！
“喂，李哥吗？”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恍如隔世，以前听着没感觉，三个月没听见，这次忽然听到，我差一点哭出来。有些东西只有在你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它的珍贵。
“怎么不说话，呵呵，是不是想我了？”那边的声音还是那样顽皮，好像那封信不是她写的，这女人，我怎么也琢磨不透。
“是啊，是我，盈盈啊，你在哪？”我赶紧答应。“今天刚回来，我手机充电中，你是第一个电话呢。怎么了，是不是我不在的这几天你犯错误了？先给我来承认错误。”那边依旧开玩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几个月了，她居然说几天？我有些哭笑不得。“你今天忙不忙啊，盈盈，我找你有急事，你快来。”我先把她叫到眼前，有什么话见面说，我真的想见她。“你在公司还是在工厂？”盈盈听出了我的焦灼，我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她大概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在工厂，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说。“你别找我了，我一会儿先去把档案交上，下午5点我去公司，见面再说。”盈盈很痛快。终于见到她了，不管她是不是真要走，这次我要留住她。看看表，时间来得及，我安排了一下工厂的事情就回绿山，去公司等她。盈盈来了，一身朴素的正装，米色的短袖衬衣，米色短裙，挎一个米色小皮包，高跟鞋，穿着肉色丝袜的腿熠熠闪光。公司里只有两个小姑娘，其他的都去跑市场了，她们看见周盈盈，高兴地上前去又亲又抱。我也想上去抱她，可是有员工，还是收敛一点。
盈盈看见我，冲我笑了一下，没说话，放下公文包，然后去鱼缸那里给那秦晓晓买的那些金鱼喂鱼食，动作还是那样习惯熟练，好像她从来就没离开过这里。我眼眶有些湿润。这次是我给周盈盈冲好咖啡，放到茶几上，就在办公室好好看看她吧。
周盈盈坐下，我没说话，只是仔细地打量着她。有些变化，嘴角的笑容好像少了，但是眼神有些刚毅，少了些许游离，多了一些专注。酒窝没小，还是那样迷人。
周盈盈也不说话，等我看了好久，忽然笑了：“怎么，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看这么久？”
“我看看你漂亮了没有。”她的话打乱了我想说的一切，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我想给自己一记耳光。
“呵呵，别开玩笑了，我下周一就走了，还有三天准备时间，本来是放假休息，看在你是我以前老板的面上，可以过来给你打工。说吧，什么重要的事情找我？”盈盈没谈我们之间的任何事情，把话题直接引向别处。
我憋了一肚子的话，想了很多挽留的语言，一下都没了。
失意，这难道就是失意？她说完，我突然感觉心没了。我让她来干吗？我忘记了，大脑处于真空状态。
周盈盈喝了一口咖啡，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李哥，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也许我们当兄妹更好，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这份兄妹的感情，比那层关系更适合我们。”
她看了一下表，说：“走吧，今天妹妹发了一点外汇补贴，今晚请你吃饭。先给小雨嫂子请假吧，说和我在一起吃饭。”
她知道小雨，但是小雨不知道她，怎么能让我和小雨说这个？我有些迟疑，看着她。
“那小雨真不错，是个好女孩，你别辜负人家。”她说得委婉而正式，不像是胡说啊！难道她们见过了？还是谈过话？我一头雾水。“好了，你别猜了，女人的事情你永远不会明白，你就是一个榆木疙瘩。打电话请假吧，我们走。”说完她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